第35章 各自

梧木林中，早晨五时。

        一个半身赤裸奇装异服的男子提着一个长布包，缓步走在林间。

        他用灰色的绷带缠着身体的右半边，并且以斗篷盖住，遮得严严实实，隐约可见绷带里不断渗出的血液，而他左半边身子则一丝不挂，只下身穿了一条灰裤子。

        他脸色苍白，神色阴郁，步履蹒跚，然而哪怕受伤颇重，却也不忘记从怀里拿出一支烟花，给接应的同伴个信号。

        “哧——”

        “啪！”

        做完这一切，他费力地爬上树，眯起眼睛假寐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没等到同伴过来，意识到不对，他猛然惊醒，翻身下树就要鼓起余力狂奔而走，却忽然站住不动了。

        眼前一个白衣白的老头，一脸和蔼地站在那里，笑意满满。

        老人开口了，嗓音醇厚如窖藏多年的美酒。

        “等你有段时间了，要不是你在梧木城那里杀了几个人，以及在那位手中受了伤，我还真没办法逮住你。”

        男子沉默了一会，似乎知道废话无用，缓缓从长布包里抽出一把雪亮的满是裂纹的长刀......

        青云帝国南方，东海港，下午一时。

        这里停着两叶扁舟，岸上几个中年人正说笑聊天。

        他们说的不是青云帝国的语言，口中吐出古怪的音节。

        其中一个唇上留着一撮小胡子的男人正拿着一条活鱼用长刀剖着，他刀法精湛，轻轻松松就把鱼肉片成半透明的薄片。

        这个男人一边切鱼一边说道:“田中队长，藤原那家伙为什么还不来？是有什么事情把他拖住了么？”

        藤原是他们在青云帝国的内应。

        对面一个抱着长刀的男子闻言冷笑道:“无所谓，就算他出了什么事也不会影响，虽然凭我们几个不是段九黎的对手，但是他未必敢在群强环伺之下对我们出手，除非他不要老皇帝的性命了。而只要他不来，我们的计划就等于完成一半了......”

        忽然，半空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用同样的语言接话。

        “什么计划一定要避开我？”

        田中等人猛然抬头，看到一袭白袍的老者悬空站立。

        “也与我分享一下嘛......”

        青云帝国北部山脉，下午五时。

        这里山林间不停的出巨响，仿佛有一把大锤在砸山。

        然而凑近了看，赫然是两个强壮如熊的汉子在搏斗，他们砂锅一样大的拳头砸在对方身上出“轰轰”的声音，然而只能砸出一点点红印。

        周围还围了一圈强壮的汉子，欣赏着这充满原始的力量美的战斗。

        “汤普逊，我们这样子威逼青......青云帝国，真的好么？”

        一个汉子一脸担心，对着身边一个光头汉子叽里咕噜一阵侃，他显然对于青云帝国有着深深的畏惧。

        “没关系的，洛克。他们的国师要保护皇帝，不敢擅自离开皇宫的，这次我们与瀛国暂时合作只是为了削弱一下青云帝国的力量，这尚在默契之内。”光头大汉汤普逊似乎胸有成竹，他笃定地道，“这次瀛国将会对青云帝国征南王起一场刺杀，而段九黎一旦离开皇宫赶去援助，我们就能得到第一手消息，在他回来之前刺杀皇帝。”

        “我知道，可我总是有点不安......”洛克还是愁眉苦脸。

        汤普逊脸色一沉，低声训斥道:“你怕什么！我们又没有进青云国境线，他段九黎除非是要爆战争，否则不会过来这里！况且我们后天就将撤离，只要回到祖国，我们的安全就将得到保障！”

        顿了顿，他又道:“洛克，你该有野熊那样的勇气，不畏惧一切！”

        “沙沙......”

        正当汤普逊试图对手下展开洗脑式攻势时，身后传来一阵哂笑，惊得汉子们齐齐打了个哆嗦。

        什么人能在他们未觉的情况下如此接近，要不是对方先出声，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身后有人，而且鬼知道对方已经在后面听了多久了！

        老人略显疲惫但依然坚定的声音响起，他的白袍上沾上了一点点的鲜血，但不是他的。

        这是那几个瀛人不愿被俘，死前自爆溅到他身上的。

        “你！段九黎！”光头汤普逊用自己的母语说道，他知道对方精通六国语言，“你为什么敢离开皇宫！不对，你为什么不去阻止那群瀛人！还有你为什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问题一个个回答。”段九黎似乎走得太久有点累，他靠着树缓缓坐下，就像见到久别重逢的故人那般与对方好好谈天，“第一个问题，虽然我出来了，但是皇上很安全，不劳费心;第二个，那些鼠辈已经被我处理了;然后呢，很不凑巧，老朽最近终于占星术大成，心血来潮算了一卦，所以......你们明白了？”

        汤普逊心头大骇，不过他明白自己今天不可能逃走了，他只是个筑基七重，而眼前的老人乃是青云国师，修为天命四重，战力更是远其修为境界！

        “老朽这跑来跑去累死累活的，其实就是为了跟你们讲个道理。”段九黎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神色庄严，眼中愤怒暗藏，声如撞钟，震聋聩。他用青云帝国语言说道:“犯我国威，虽远必诛！”

        ...

        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有一座黑石大殿，大殿里摆放着十个黑石王座，王座背面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

        有的上面是一条黄褐色的河流，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脱离椅背奔涌向前，带出无尽的死亡以及沉沦的气息。

        有的则刻满了无数的齿轮，它们严丝合缝，紧紧咬合，透着一股虚幻的诡异感觉，让人看上一眼就有一种灵魂离体的感觉，恐怖异常。

        还有画着巨山碾压众生，肉沫飞溅的图案;寂静幽蓝仿佛可以冻结思维的冰川;还有无数活人哀嚎着投入血池的恐怖画面。

        但是这些座椅上都没有人，整座大殿里只有一个王座上端坐着一道身影。

        那倒身影气息深幽，周身空间遍布漆黑色的裂缝，那些裂缝刚一开启立刻闭合，仿若一只只黑色眼睛，给人一种难以言状的切裂感。

        而这位存在身下的王座背面，刻着刀斧斩肢，利刃剔骨的残忍景象，强烈的血腥味似乎从中弥漫而出。

        他从王座上站起，走到另一张王座前，抚摸着上面黑白纠缠如生死交替的图案，绕有兴致地说道:“假如......秦广王姓秦......呵呵。”

        话音未落，他已经消失在原地，整座大殿又一次陷入那仿佛永恒不变的寂静中。

        ......

        夜已深了，种着芭蕉的小院子里，肖兰没有睡去，她站在窗边傻傻地看着冬日里枯黄却顽强没有零落光的芭蕉叶，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不觉间，她目光缓缓下移，凝固在了窗台上。

        那里有一些小小的指印，有深有浅。

        肖兰盯着这些指印，目光又一次呆滞了......

        ......

        秦河的小窝中，书卷成海。

        秦河坐在其中，黑眼圈深重，整个人憔悴不堪，但是眼里却焕着惊人的光芒，他就着烛光不停翻阅着一本本典籍，不时出欣喜的傻笑。

        书堆周围地面上密密麻麻按着茫茫多的指印，指印佳妮划出一条条细细的沟来，里面闪烁着微弱的金光。

        如果从上空看去，那赫然是一个人体的形象，那些指印就是窍穴，细苟就是经脉，而这一切都中心，人体的心脏部位就是秦河，无穷无尽的灵力随着他体表光芒的涌动如同心脏搏动般一波波输送出去，在这个“大阵”中循环一圈回归气海。

        这两天的浸淫，他变强了许多！

        ......

        王守常的洞府中，檀香弥漫，如梦似幻。

        王守常盘坐榻上，调息修炼。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走出洞府赏月。

        那轮模糊的弯月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一抹猩红。

        “红月......世道要变了啊。”王守常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这一刻，他身体周围的空气中似乎裂开了无数密密麻麻的漆黑裂缝，它们缓缓张合着，如王守常眯起的眼睛一般，流露出危险的漆黑光芒。

        ......

        城主跪坐案前，神情古井无波，案几上摆放着一块精致的玉佩。

        “曦儿......”

        欧阳烈叹息一声，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苍老。

        ......

        欧阳东在练拳，周克在练枪。

        段仁道在静心，清轩在饮酒。

        这一夜，无人入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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