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小岛

凌晨三点，主干道上不时传来疾驰的摩托车轰隆隆的动机的声音。骑手不停的最大限度转动制动器手柄，以致于动机一直处于提与减的亢奋阶段。

        过了几分钟，主干道上又加入了几辆摩托。似乎是有什么人出来指令，这些摩托都同时驶离主干道，朝不同的方向猛冲过去。

        最近，朵丁变得不那么平静了。

        顾允泽收了工，一日无事。招魂使总是在意料之中又突然的降临。

        夜宵摊上还有两个喝醉酒的男人。

        这是一个烧烤摊，不过三四张桌子，几条木凳子横七竖八的摆放着。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他身上总是收拾得很干净，就是走路的时候右腿有些抬不起来。前年有人来摊子上收保护费，断了就落下一个二级残疾。

        他站在烧烤摊前，要么坐着在附近的椅子上。

        一起干活的还有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孩子。

        他的双眼空洞无神，像是一直都没有睡好，盯着两个大黑眼圈。眼睑都是紫黑色的，眨一下眼睛，就像是一个山下的腐烂池塘里多年未曾流动的浑水。

        老板叫他“小岛”的时候，小岛就咬一下牙齿，嘴唇紧闭着也能看出来，小岛上面的牙齿比下面的牙齿更突出来，上下颚合不拢。脖子上的青筋凸显出来。

        小岛太瘦了，瘦的像是那串肉的竹签，放在炭火上烤了烤，就变成了黑色。

        顾允泽从来没听过他说话的声音，也没见他张开嘴巴要说些什么的样子。

        不知从何时起，顾允泽就成了这里的常客。以前，从自己家里阳台也能见着这里。后来，辗转搬了家之后，顾允泽不知不觉总是回来吃东西。

        他一般点一瓶白啤酒和几串东西，倒在塑料杯子里，慢慢喝。喝完了，他就走回自己家。就算下雨也是如此。

        这里一个月里每次都是就隔一天晚上才开张，灯一直到黎明快到来的时候。

        烧烤摊摆在路边上，竖起一根大竹竿，牵好一根绿色电线，绑好了，灯亮了。

        小摊的夜晚就开始了。

        这里没有名字。别的烧烤摊都取了名字，什么“胖哥烧烤摊”、“飞哥烧烤”。这里没有竖起招牌。

        有一次，小岛去给客人送酒。酒瓶子摔在地上，碎了。酒流了一地。

        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老板看到之后，拖着残疾的右腿，给了他两个大耳光。

        小岛没有出声，拿出扫帚把碎片清理了。

        有的客人见了小岛，以为他是老板的儿子，便插嘴说：“老板，别这打孩子，反正是自己的儿子是吧！”

        那老板也不说话，是在澄清自己和小岛的关系吗？或是在默认。

        老板不理会小岛，只顾着和客人说话。

        有的时候，顾允泽看着忙碌的小岛，他沉默的样子，像是沉睡的金鱼。它在缸底，慢慢呼吸。慢慢的，就沉下去。

        这么晚了，路上的虫子的叫声交织着。

        突然，杜承武来了。

        他们俩也大半年时间没遇见了。

        他剃了一个圆寸，显得他的脑型倒像是一个圆形的鸡蛋。

        天气虽然转眼要入秋了，但是朵丁的夜晚还是很热，时不时才跑过一阵风来。杜承武穿着一件黑色宽松背心，下半身是一条花短裤，脚上是一双拖鞋。

        顾允泽一看，就笑了，简直是一种巨大的反差萌。

        “你不能别打扮的这么逗吗？”

        杜承武想起自己以前买过一套心爱的衣服，去招魂。然后，杜承武一挥舞浮梁斩，衣服就刺啦的裂了。从此，他再也不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去招魂了。甚至尽量穿的少一点。

        有一次，他大概也是这样出门。死的呢，是一个身价千万的富翁，一个五十多岁的女老板。她已经独居多年了，可能没怎么见过好看的男人。

        那女老板刚死，就瞧见杜承武那健硕的肌肉、伟岸的身躯、廉价的衣服，直接就把自己珍藏了十多年的保险箱密码告诉了杜承武。

        她咬着一副黄金假牙，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装作人家二十岁的姑娘的口吻说：“帅哥，多买两件好衣服，别浪费了你这么好的身材！”

        她还说：“你怎么长的这么帅，太可惜了，我居然死了。”

        临走时，还用她那开始长棕色淡斑块的手在杜承武的胸上趁机摸了两把。

        当然了，他并不讨厌她。

        杜承武打开保险箱之后，现里面全是金块。他高兴的要疯了，朝着女老板的尸体拜了两拜，就把箱子提回了自己家。

        顾允泽一笑，正好被对面的小岛看见了。

        小岛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紧张的丢下铁盘子，紧紧挨着老板，死死不肯睁开眼睛。

        老板不知道生了什么，一把要扯开他。但是他两只手箍着老板还健康的那条腿，还是没有出声。虽然小岛瘦的会被风刮跑，这老板也动弹不得。

        杜承武回头看了眼那个瘦小的男孩子，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绝不是因为杜承武的出现。因为，他们看不见杜承武。

        所以，他这次是来做事的。

        杜承武坐在顾允泽旁边的板凳上，一下去就把凳子坐坏了。

        顾允泽笑的更厉害了。

        “你要不要，来点什么？”顾允泽边笑边说。

        杜承武拍了拍屁股，碰巧上面扎住了几根牙签。一使劲，反倒扎的自己嗷嗷叫。

        顾允泽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老板和小岛都莫名奇妙的看着他，这个人好像天天都来吃东西，不会是这次要疯了吧？这四周什么人都没有，竟然还自己和自己说话吗？

        老板心想，看他的样子，也不是和我说话啊！

        杜承武把自己的脑袋扭过去，一根一根把那牙签拔出来。

        一个身材魁梧惊人的壮汉，正在拔屁股上的牙签。

        这滑稽的场面，顾允泽笑的更开怀了。

        老板和小岛都没有走过来，他们怕疯的顾允泽再弄出什么事来。这大晚上，路上连辆车都没有。边上的两个男的，喝醉了一直没醒。

        他们俩是醒不了了。

        他们俩还想逃，也不想想这武爷的斧子是不是棉花做的。

        顾允泽看着杜承武朝他们俩的魂灵猛劈一顿，事就做完了。

        顾允泽一看这一个烧烤摊子上就死了两个人，怕是等老板现了也得是明天早上。因为，平日里喝醉赖着不走的客人也多。

        等警察来了，老板也少不了被盘问一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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