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程昔

第一章程昔

        黑暗中有一丝朦胧的光。

        像是从无穷远处漂泊而来，不知经历了多少亿年的旅行，最终照亮了这一片黑暗。意识在模糊中稍微有了一点清醒，沉重的眼皮暂时还睁不开，程昔下意识地想要逃避这丝光芒，但在下一个瞬间，那光芒便强烈到令他的眼睛有些刺痛。

        这是？阳光？

        程昔微微睁开眼，但他迷糊的意识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程昔总是梦到那一片黑暗的星空。且总是栖身在那个梦中，就是说，他的意识总是以某种持续的状态沉迷在那个梦里。黑暗的宇宙，孤寂的宇宙飞船，和滑过黑暗的火光。

        “陨石！一颗陨石在急飞来！”

        “启动红色紧急舱！向右转！”

        “快啊！”

        “不！来不及了！”

        “为什么？我还不想死。”

        “哭什么哭！我们不早就做好这种准备了吗？”

        “我是黄道第五十二号飞船船长，向地球总部出最后讯息：飞船在前往指定区域飞行途中遇到陨石撞击，机尾被撞毁，即将毁灭，人员无法逃离。完毕！”

        “嘀…嘀…嘀…”

        嘈杂的呼喊，无奈的惊恐，嘤嘤的哭泣，最后化作沉默的言语。黑暗的宇宙中，一艘飞船在陨石的撞击下化作飞灰，在浩瀚的宇宙中，就像闪过了一个小小的火花。

        奇幻的梦境逐渐远去，程昔的意识也逐渐清醒。

        黑暗而冷漠的宇宙远去，取代它的是一束温暖又有些刺眼的阳光。

        程昔睁开眼，使劲将眼皮闭合了几下，嘴里嘟囔了一句，用左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抬起头朝照射而来阳光的源头望去，看到了将他从梦中惊醒的原本阴郁的云层中穿透而出的阳光。

        只见阳光从云层中穿透而下，扫过飞行而过的飞鸟，落下一缕阴影。再落到这栋五十层高的高楼之上，落在二十一层的这间教室，落在还在讲课的天文学老师的眼镜上，落在周围同学的身上，落在刚刚睡醒的程昔的眼中。

        程昔的意识逐渐清醒，原来他还在教室里上着课！

        清醒片刻，程昔抬头向前望去，前方一个带着眼镜的白老头正在讲课，那是程昔的天文学老师。

        “所以，地球2.o，开普勒452b，这个距离地球14oo光年的行星极有可能就是我们的下一个家园，虽然我们现在还去不了这个未知而又具有巨大吸引力的地方。

        咳咳，但是我们相信，在人类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我们的科技水平终将达到可以自由在宇宙间穿梭的水准。而在人类历史过往中牺牲的众多英雄，他们也将得到安慰……”

        正统的上课腔，再带着一些评说历史的威严感，加上对人类命运的极大正义心，天文学老师的声音回荡在这个有着三十几人的教室之中。

        程昔这才想起之前，原来自己是在听课的时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看来无论在哪个时代，听老师上课都是快入睡最好的办法啊！

        刚刚睡醒的程昔暂时是没什么睡意的，他扭头朝四周张望了一番，果然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大家都早已经练成了自动屏蔽老师声音的本领，睡觉的睡觉，呆的呆，教室里虽然只有三十几个人，神情状态却是千般不同。

        不知是听了天文学老师刚才所讲的关于“英雄”的话还是刚刚睡醒的缘故，程昔的心情略微有点烦躁。他皱了皱眉，再看了看周围的人，在一样的阳光照耀下，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仿佛变得有些模糊，一如每个人身后朦胧的光影，一如这纷繁世界中的众生相。

        “哎。这样的梦究竟还要纠缠我多久？”

        程昔不由叹了一口气，在心里想着，对于只是高中生的自己来说，还是尽量过的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比较好吧。

        但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不能和普通人相提并论，因为这样才产生了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触么？

        程昔看了看教室前面的表，离下课只有五分钟了，他也就没什么心思再听课，于是转过头，怔怔地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天文学老师的讲课声继续回荡着。

        “银河系的直径大约为十万光年，其中有数千亿颗恒星，我们的太阳系只是其中的一个星系。人类对于未知的探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只有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我们才能走得更加长远。

        好了，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大家都知道，这节课下了也就是同学们的国庆假期了，假期没什么任务，只有一点小事，收假来了的第一节课就留给同学们自由挥……”

        天文学老头的讲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忽然之间，像是所有人都排练好了一样，当天文学老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程昔感觉各个方向都有欢呼声传来，再看周围睡眼惺忪的人一下子都清醒了，教室的气氛瞬间变得活跃了起来。

        别说是天文学老师了，就连程昔在这一瞬间都在怀疑，这群家伙是不是在假睡？

        这时程昔也才想起来，这节课下后就放学了，然后就是连续七天的国庆假期。还未来得及作过多的思考，程昔的思绪就被周围嘈杂的声响打断。

        “老师万岁！”

        “终于可以在家好好歇一歇了！”

        “放假万岁！”

        “回家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响起，甚至其它教室的口哨声也传了过来。

        “同学们，先冷静一下。”

        带着眼镜的老头拍着桌子，在极力维持着教室的秩序。

        看着天文课老师扶着眼镜拍桌挥手的样子，很多人都不管不顾地大笑了起来，饶是程昔也露出了笑意，看着这位一脸无可奈何的天文老师。

        放假的确很值得庆祝，但是老师最后说的话还是要听的，在一阵欢呼过后，教室终于渐渐宁静了下来，天文学老师呼了一口气，扶了扶眼镜，缓缓地道。

        “挥的内容呢，就是同学们下去，找一个你喜欢的银河系中的恒星系统，介绍给大家，介绍的内容主要是它的特点，以及你为什么要选择它。根据你的作业完成情况，这项内容会作为平时成绩计入大家的期末成绩之中。”

        在科技达的今天，这种作业只需要稍微搜索一下就能完成了，而这种平时成绩只要你做了老师一般都会给满分的，于是一时间所有人都变得异常兴奋，刚刚沉寂下去的宁静便在瞬间被打破。

        “最后，祝大家国庆假期快乐！”天文学老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如释重负地说出这最后一句话，刚好下课的铃声响起。

        “老师国庆快乐！”

        “老师再见！”居然已经有人开始往外跑了。

        “再见！”

        ……

        ……

        “程昔，收假见！”

        “收假见。”程昔挥挥手，笑道。

        “我先走了！”

        “拜拜。”

        各种各样的声音响起，程昔也和一些同学打招呼，教室里的人很快就没多少了。

        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一个的走掉，程昔忽然感觉有些落寞。自己和这个世界好像真的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呢。

        正胡思乱想之时，忽然有脚步声响起，有人朝程昔这里走来，几秒后一道身影便出现在程昔面前。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从窗口照射进来的阳光。

        程昔没有抬头，心里却如释重负，像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般，刚才的情绪也瞬间消失不见。

        “程昔，不走吗？赶紧收拾东西啊。”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女孩明显不满意程昔的慢动作，话尾还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程昔一挑眉，笑着抬头，便看见了一张好看的脸庞。在他的眼中，女孩清丽的秀刚好垂落下来，微风从窗口吹进轻轻拂动着一缕丝，在阳光下散出不一样的光辉。

        “别看了，赶紧收拾啊！”女孩双手环在胸前，没好气地道。

        “好！好！好！”程昔连忙收回目光，很快地将自己不多的东西收到书包里，然后和女孩并肩走出教室。

        女孩叫许婷，是程昔的青梅竹马。

        在人类不惜花费巨大代价探索宇宙星空的时期，程昔的父母很不幸地成为了众多牺牲者中的两人，两人是在程昔六岁那年离去的。虽然国家和父母留给了程昔一大笔钱，但对于程昔来说，这些远远弥补不了他内心和成长的伤痛。

        还好，在程昔的生命中，有这个善良单纯的女孩的存在。许婷家和程昔家住在一个小区，在程昔很小的时候就他们就成为了朋友。上学也几乎都是在一起上，在程昔的父母去世之后，许婷经常偷偷跑到程昔的家中，陪伴着程昔度过了那段最难熬的岁月。

        童年的那种纯真的友谊，是一个人永远都难以忘却的。

        而许婷不仅仅是在那段时光，在以后的时间里，她也一直陪伴着程昔，一直到现在。程昔甚至无法想象，若是没有许婷，自己的人生该会是什么样。在程昔的生命中，许婷便是他唯一的朋友，也是那个永远也不会忘却的人。她就像穿过云层的那抹阳光一般，一直在温暖着程昔在成长过程中逐渐冰冷的心。

        程昔上课的教室在二十一层，需要乘坐电梯下去。程昔和许婷从教室里出来，便现人有点多，由于是刚刚放假，所以电梯不免就显得有些紧张了。

        两人排队等了一会儿，前面的人还没下完，后面的人便挤了过来。被人这样一挤就有点不太舒服，程昔将许婷稍稍朝自己身边拉近一些，然后看了看她，两人默契地同时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然后回过头看着前面的人群继续排着队。看来这样的排队，两人也早已习惯了。

        “别挤啊！”

        “后面的人等等！”

        五分钟后，伴随着嘈杂的声音，两人终于进入了电梯。

        不过电梯里的环境并不比外面好，虽然很快就能下去了。

        “过来一点。”

        程昔不太喜欢人挤人这种拥挤的环境，他便伸出手揽着许婷的腰将她拉了过来。对此许婷显然已经习惯了，周围的人却因两人的举动暗暗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男生的头，女生的腰，岂是可以随便碰的？

        尤其是在高中时代的男女，少男少女们表面上不在意，那变得安静得异样的气氛和时而飘过的复杂眼神却在彰显着他们在这一刻的内心想法。

        像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许婷又朝程昔身边靠了靠，同时道：“对了，程昔，这次放国庆假要放那么久，你准备去哪玩啊？不会又像之前那样待在家里吧？”

        程昔面色倒是平淡，笑道：“我啊，今年不待在家里了，想出去转转，所以买了去‘黄道宫’旅行的星空航班。”

        听到程昔的话，许婷难以置信地“啊”了一声，像是不敢相信，狐疑地看了一眼程昔，然后摇摇头咂舌道：“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啊！”

        程昔明显听到了有人倒吸凉气的声音，许婷自然是知道程昔的情况的，他的父母和国家留给了他一大笔钱，这些钱足以让他度过数十年无忧无虑的生活了。但是像这样买星空航班的挥霍可是不包括在内的。许婷知道，其他人可就不知道了，于是在偷偷飘向两人的目光中又夹杂了一些嫉妒和仇富的意思。

        程昔当然不在乎这些，只是看着许婷微笑着摇了摇头。

        在程昔看向许婷的那种有些宠溺和极为自然的目光下，许婷表现的很是从容，只是电梯里的气氛不免又尴尬了几分。还好，电梯很快就到底了。

        随着一声声响，电梯停了下来，电梯门打开。这些在电梯里只有短短数十秒相遇的人们便开始快地分离，一个个出了电梯。

        人群渐渐分离，程昔和许婷走出电梯，看着眼前宽敞的世界和温暖的阳光，程昔不由惬意地伸了个懒腰，顺便出一身满意的呻吟。

        这时，程昔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来了短信。许婷也注意到了，她神色有些奇怪地道：“有谁给你短信了吗？”

        程昔“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同时心里也有些奇怪，好像没其他人知道自己的联系方式啊。

        “咦？”程昔打开手机，看了看手机后，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这让许婷有些好奇，便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是什么啊？”

        “快递公司说有一份我的东西，要我现在过去取。只是，奇怪，我并没买什么东西，谁给我寄东西了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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