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严师

地下的拥挤，只是热身，一到了地面上，叶落才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艰于呼吸。

        地铁站的地上出口，距离体育馆还有一个路口，这也是停车场到体育馆的必经之路。新锐女生的上都赛区，附近的几个省都有报名资格，许多外地的少女昨晚就已经赶到，就住在附近的宾馆里，一大早就步行前来。再加上从公交车上下来的人流，这让临近体育馆的最后一个路口接近停摆。

        一刻钟的时间，穿越这样的路口，这下连叶落都有些淡定不能了。

        “你抱住琴，抱住琴！”人潮汹涌中，楚沫儿连声高喊。

        “你抱住我！”叶落回应，“你们大家注意脚下，别摔倒，人散了没关系，回头到广场汇合！”

        此刻个人的力量已经完全不够看，很快后援团和妮可的身影就完全看不见了，周围都是陌生的脸孔，叶落只能低着头，护着楚沫儿和吉他奋力向前。

        经过十多分钟的艰苦跋涉，人群在通过最后一个狭窄的路段之后，终于霍然开朗，体育场外的广场到了。

        叶落抱着吉他，楚沫儿抱着叶落的胳膊，两人这才有力气抬头，看到了不远处“新锐女生海选签到处”这九字横幅。

        七点五十九分！

        “快快快！”叶落拉着楚沫儿的小手，一路小跑起来。

        “楚沫儿到！楚沫儿到！”跑到签到处前，眼看时间已到，叶落顾不上去排队，直接高喊起来。

        “楚沫儿，你可真是狼狈呢。”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却见一身红衣的宋嫣，气定神闲地站在签到台前，“昨天我看到妮可拉那群花瓶当你的后援，就知道你肯定会被拖慢行程。今天再看你这个傻兮兮的男朋友，他这种人，是拉不下脸来催促你的，所以你八成会迟到。不过不用怕，我已经替你签到了。”

        “谢……谢谢。”楚沫儿连连娇喘，在人群中开路和疾跑，让她几乎耗尽了体力，此时的她有些迷惑，似是捉摸不透宋嫣此举的目的。

        叶落却明白了，看着狐媚子一样惹眼醒目的宋嫣，眼里倒是有几分欣赏。

        “用不着谢我，我替你签到，只是想正大光明的击败你。”宋嫣脸上露着玩味的神情，“你要好好表现哦，楚沫儿，我们的决战场，可不会仅仅是在这种小儿科的海选。”

        随意地摆了摆手，宋嫣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

        “沫儿！你赶上签到了吗？”妮可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叶落身后，紧接着，后援团们也三三两两出现。

        “刚才有人摸我！”鹅蛋脸捂着自己翘臀，一脸羞愤。

        “我也是啊，太可恨了，于是我反摸了他一下，那小子脸都红成猴屁股了！哈哈！”齐耳短的耳环妹子看上去很豪放。

        “……”有人沉默不语。

        “陈露你不要沮丧，以后肯定会有人摸你的。”小麦皮肤美女摸了摸她的脑袋。

        “喂！你们都住嘴！”妮可冲后援团妹子们瞪了瞪大眼睛，然后转向了楚沫儿，“你到底赶上签到没有？”

        “宋嫣替我签了。”楚沫儿显然对这群同学也有些头痛，一脸的哭笑不得。

        “哎？这妖精怎么会这么好心？”妮可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哎呀你们看，开始抽签了！”鹅蛋脸指了指广场上的大屏幕，“这是演唱顺序的抽签！”

        叶落抬眼一看，只见大屏幕上无数个名字正在随机乱晃，很快，一千多位上都赛区报名选手海选的演唱排序，依次落定。

        “沫儿在哪儿呢？”屏幕虽然很大，妮可的眼睛也很大，但是一千多个名字密密麻麻地显示在上面，找起来还是很费劲的。

        “第二个。”叶落眼尖，随后镇静地说道，“也好，早点唱完，少些等待的煎熬。”

        “可是她气都没喘匀啊。”妮可一脸担忧地看着楚沫儿。

        楚沫儿此时的脸上有些苍白，宋嫣的示威、过于靠前的排位，以及紊乱的气息，这些因素正在深切地影响着她的临战状态。

        “哎？宋嫣就在楚沫儿身后，排第三，好巧啊！”

        “你们注意到没有，选手名单最后，是三个评委的名单，天啊，你们快告诉我，我是不是看错了。”

        “秦时月、欧阳宏，最后一个……王轩！啊？王轩王教授也在？！这种比赛怎么会让音乐教授去当评委？！”

        “而且这老头还是教古典歌剧的，**得要死啊，我们几个都被他骂哭过！”

        听到王轩的名字，原本就紧张的楚沫儿也是全身一颤，眼中明显更加紧张。

        叶落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楚沫儿，但见到楚沫儿失措的目光，他又马上换上了一副阳光般笑容。

        ……

        “一号选手入场演唱，二号选手请候场。”广场上的报幕声在广阔的空间内来回飘荡。

        叶落等七个人站在体育馆的入场通道门口，位于长长的一排队伍最前端，楚沫儿已经领到了入场的号码牌。他们身后，不少志愿者正在依照选手们手里拿到的号牌，紧张地梳理着队伍的次序。

        从通道到广场，选手加上陪同人员，密密麻麻地聚集着三四千人。

        两人身前，入口之内，是体育场的塑胶跑道，跑道上搭建起了一个巨大的金色帐篷，本次海选的三个评委，包括秦时月，就坐在里面。此刻帐篷内回响着的，是一号选手的演唱。

        叶落一边听，一边在暗自摇头，果然一号女生刚刚唱到一半，就听到“哔”地一声，随后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无情地将她的歌声打断：“主歌部分你才唱到一半，我就听出两处走音，一次抢拍，声线毫无特色，技巧也差得太远。王教授，秦小姐，你们怎么看？”

        透过帐篷半开的布帘门，叶落看到三个评委正对着大门方向，说话的这个，是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

        “这是上都市音乐电台的主播欧阳宏……”鹅蛋脸在嘀嘀咕咕。

        “哇！秦时月好漂亮……”小麦色肌肤的美女满眼桃花。

        “她也是上都音乐学院的毕业生呢，会不会给点关照啊！”平板身材的陈露一开始细声细语，随后似是受了惊吓，一声轻呼，“呀！那是王教授！”

        “你们看王教授，他只要坐在那里，不用说话，我就觉得已经很怕了……”一贯言语豪放的短妹子，此刻却缩了缩脖子，躲在了妮可身后。

        “哎呀你住嘴！你是来替沫儿加油的，还是泄气的？”妮可扭头不满地说道。

        帐篷内，欧阳宏坐在左，右正是叶落认识的秦时月。秦时月没有做任何评论，而是将目光投向坐在正中间的王轩王教授，三人中以此人音乐造诣最深，资历最老，显然第一个选手的去留，秦时月将这个权力让给了这位昔日的恩师。

        王教授五十开外，剑眉国字脸，面沉似水，似是连点评的兴致都没有，挥了挥手：“太差，下一个。”

        一号女生“哇”地一声就哭出声来，因为视线遮挡，叶落没有看清她的相貌，只是这一声痛哭，让帐篷外候场的女孩儿们，尤其是后援团的这几位噤若寒蝉，场外的气氛一下子凝重到了极点，针落可闻。

        “二号选手演唱，三号选手请候场。”

        叶落将吉他的挂带绕过楚沫儿头顶，挂在她的肩膀上，然后慢慢扳转她的肩头，让她背对自己，面朝金色帐篷，嘴凑到她耳边轻言细语：“不要秀你的琴技，海选的时间很紧张，评委没有耐心听你的前奏，尽快开嗓，知道吗？”

        楚沫儿点点头，脸上有着一团并不正常的酡红。

        “你可以的，去吧。”

        手上轻轻一推楚沫儿的腰际，楚沫儿就这么失魂落魄地走进了金色帐篷。

        随着楚沫儿的身影消失在门的那头，叶落接下来能做的，也就只有向上天祈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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