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齐钺进来得时候阿颂跪着，头上带了只碧玉簪。看见齐钺走进来阿颂忙趴下去行礼：“见过皇上。”声音小的齐钺差点儿没听见。齐钺没回答走到床边坐下，阿颂也就没动。感觉头顶上齐钺的眼光一直看着自己，听到他问：“敬嫔在柔福宫外摔倒，你不第一时间赶去瑶华宫，却让人去特意去查看，你是怎么知道有问题的？”“回皇上，奴婢并不是肯定，只是怕甬道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担心柔福宫被陷害才让人去查看的。奴婢也是想着敬嫔娘娘无端走这么远，有些疑惑。还请皇上明鉴。”齐钺沉声道：“你现在是朕的常在，不是御前侍女了。”阿颂嘴角有些抖：“是。”齐钺让她抬起身子，忽然问道：“别的妃子来侍寝穿的都是肚兜，怎么你还穿着里衣？”阿颂咽了一口口水：“奴婢嫔妾想着皇上召嫔妾前来是因为敬嫔的事，并不是真的想让嫔妾侍寝。”齐钺双手撑着膝盖：“妄自揣测圣意。朕该夸你聪明吗？”“皇上恕罪。”齐钺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若不是皇后，你现在还关在掖庭的。这是皇后为你求来的恩典，自己安分点儿。”阿颂被迫看向他，连连点头。齐钺松手站起来：“更衣。”阿颂捏了捏手，站起来替他更衣。低头看着她的手紧张的发抖，看着她因为低头露出来的后颈，很白。因为给他脱衣服的动作没有盘起来的头发顺势滑落，盖住了她的后颈。“好了，皇上。”“嗯，你睡那儿。”顺手指向一旁的躺椅。阿颂轻轻吐气，轻声回答：“是。”

        五月初四是二皇子齐睿明的生辰。林蔚很是满意的看着自己儿子对皇上的问题对答如流，听到齐钺的肯定：“不错，比起上次大有进步。”林蔚笑：“皇上，明儿近来可用功了，还得了老师的夸奖呢。”“是吗？”齐睿明点头：“回父皇，老师还让儿臣平日里教教三弟。虽然得了老师的夸奖，但儿臣会更加用功的。”“好。你最大，是该好好带带弟弟。”林蔚顿了一下：“皇上，明儿都十岁了，也该学学骑射了。”“嗯。这样吧，下个月忠义侯的长子回京，朕打算封他为禁军副统领，就让他教吧。”“多谢皇上。”等齐钺走了，林蔚叫来宝娟：“告诉父亲，成云谦要回来了，皇上还打算让他做禁军副统领，教二皇子骑射。让他们想想怎么做。”

        阿颂从曹承悦宫里回来，想到她的眼神，阿颂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今日二皇子生辰，阖宫上下都去巴结贵妃了。阿颂想去看看皇后，虽然曹承悦没有说什么，但是她明显感受到曹承悦的落寞神情。回去的路上遇上了舒太妃身边的兰西姑姑。

        “见过太妃。”舒太妃拉她坐下：“你这孩子，这么久不来看我，反倒跟我疏远起来了。”阿颂像个小孩子嘟了嘟嘴：“没呢，姨母。”舒太妃摸摸她的头：“你的事儿，我都让兰西去打听过了。知不知道姨母听完有多生气！”阿颂低下头：“阿颂知错了。”“姨母没怪你，怪只怪我们都护不住你。”阿颂连忙摇头：“没有的，姨母，我很好。”“好什么好，自己受了委屈不说没人心疼你。”阿颂看着她：“这不是还有姨母心疼我嘛。”兰西看着靠在一起的两人，欣慰笑：“阿颂是知道太妃心思的。”阿颂看着兰西笑笑。“你跟姨母说说，是为什么就住进柔福宫了？”阿颂看着她眼角的皱纹，没有说皇后的事，只说是曹承悦代她特别好，从皇上那儿救了他。舒太妃听完摇头：“都是命苦的人，皇后对你是好心。”舒太妃也知道皇后的事吗？阿颂没问，如今不再是宫女，倒可以多说一会儿话。两人说了许久，阿颂还留下来吃了晚膳。走的时候，舒太妃紧紧拉着她的手：“阿颂，不管从前如何，如今你入了后宫，要想平平安安过下去，要么有皇上的宠爱，有个一儿半女，要么什么都不争，就这么过一辈子。你现在，只有一个人，知道吗？”阿颂红了眼眶，抱住舒太妃：“阿颂知道了，姨母别操心。”

        这天，齐钺竟是翻了安贵人的牌子。三个人原坐在一起嗑瓜子，得到消息时安贵人慌乱的瓜子壳掉了一身：“你确定皇上翻的我的？”“是。主儿，怎么办？”阿颂看着安贵人和荷香都有些焦急，很是不解，看着也不像是太过喜悦。等安贵人慌里慌张收拾好离开，魏从灵看着阿颂眼里疑惑：“行了，璇姐姐只是不想侍寝。回去吧。”阿颂看向她，魏从灵表情淡淡的，像是已经习惯了。第二日见到安贵人的时候，她正在喝药，喝的还是避子药。她眼都不眨就喝了，看到阿颂呆愣在一旁，安贵人笑了：“这么惊讶吗？”“没是有一点。姐姐好不容易侍寝，为什么”“并不是每个人都想要孩子的，我不想侍寝，但是逃不掉的话，只能喝药了。”阿颂张了张嘴，还是没有继续问下去。安贵人见她不说话了，也没再说什么。

        “魏姐姐”魏从灵看她靠近自己，低声问道：“姐姐知道璇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吗？”魏从灵直直坐下：“说话这么小声干什么？璇姐姐这样柔福宫都是知道的。”“啊这，是有什么隐情吗？”魏从灵看她的样子，扬扬下巴示意她坐下，边剥瓜子边说：“璇姐姐入宫是因为她是家里长女，迫不得已才入的宫。她本来是有喜欢的人的，是个教书先生，因为家道中落做了先生。她家里肯定不同意，后来好不容易要松口的时候遇上皇上选秀，家里长辈想搏一搏，她就就被送进来了。”“那，璇姐姐是因为还喜欢那位先生，才”“当然，不然何苦要这么糟蹋自己。她也是傻，也不知道那教书先生在宫外有没有娶妻生子，她就这么空空念着他。为了一点念想，浪费了七八年的青春。啧啧啧，痴情人”所以，只是因为喜欢一个人。阿颂想着她喝药的时候毫不犹豫，绝不生下不爱之人的孩子，是不是这样，也算是为了年轻时义无反顾的爱，默默坚守着。安璇不爱齐钺，但安璇还是本本分分的做他的后妃。魏从灵也是，她甚至对齐钺还有些怨恨，但她得过一段时间的恩宠。那自己呢

        “皇上，柔福宫的颂常在着人送来了莲心薄荷汤。”齐钺停了笔问道：“颂常在？她怎么会送东西来？让人进来。”文茵和绿竹第一次见到皇上，都有些紧张，但还是镇定地向他行礼。“你们是颂常在身边的人？”“是。这是我们主儿让小厨房做的莲心薄荷汤，主儿说近来入了夏容易烦闷，特意送来这汤，清热。”文茵转身打开绿竹手里的食盒，拿出瓷碗来，盛了一碗递给得宝。得宝见齐钺没说话伸手接过。齐钺看了一眼：“为什么送这汤来？”“回皇上，我们主儿说，是为了感谢皇上明察秋毫，还柔福宫一个清白。”齐钺看着两个宫女，两个人都是很恭敬地低着头。等两个人走后，齐钺拿起碗，不停用勺子搅着：“你说，都过去两日了，她突然向御书房送东西，是什么意思？”得宝舔了一下嘴：“奴才也想不明白，估计颂常在是真心想感谢皇上。”真心谢他吗？

        阿颂鼓起勇气给齐钺送东西后，还是没有机会见到他。或者说齐钺根本没有给她机会。不是在贵妃那里，就是去看佳嫔，又或者去太后宫里坐一坐。她让文茵和绿竹去送东西的时候没让她们避着人，倒是有不少人笑话她。阿颂没气馁，正想着办法，闲来无事在宫里随便走走，没想到就碰上了齐钺，还有宜贵人。

        “见过皇上，见过宜贵人。”齐钺没有说话，宜贵人看见是她，想起当日家宴，贵妃就曾因为当时还是宫女的阿颂差点没让她登台，今日好不容易齐钺来了她宫里，来了兴致陪她走走，就碰上了阿颂。顿时语气比刚刚同齐钺说话淡了许多：“颂常在怎么也来这了？”“嫔妾闲来无事，想四处走走，没想到会打扰到皇上和宜贵人。嫔妾这就走。”齐钺看到她穿着紫细纱云段裙，应当是皇后给她的料子，没等他说话就急匆匆的往回走了。宜贵人看到齐钺盯着她的背影，愣了一下：“皇上，咱们走吧。”“嗯。”第二日颂常在因为给皇上送东西得了冷落而在后宫堵上了皇上和宜贵人的流言，传到了太后宫里。

        兰芙姑姑看着跪着的阿颂，从前当宫女时唯唯诺诺的，如今成了嫔妃，还有些不一样了。阿颂跪了有半个时辰了，胡太后只是一个劲的看着佛书，时不时逗逗身边的小猫，根本不理她。阿颂跪了这么久，脊背却一直挺直，胡太后看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书，沉声说道：“颂常在。”阿颂趴下去：“嫔妾在。”“你如今成了常在，却是不似从前了。”“太后恕罪。”“恕罪？哀家恕的哪门子罪？原先还是御前侍女的时候，看着还守几分规矩，没想到现在就是这么个不安分的了，你都敢明目张胆地堵皇上了！”“嫔妾并没有，还请太后”“没有？那你说说，你给皇上送东西，皇上都不理你，怎么就在宫中这么碰巧？”阿颂没有说话，仍然趴着。胡太后看着她：“你这个身份入宫，本就让人诟病，皇上没有说什么，可是哀家不允许你这种人扰乱后宫”阿颂下巴发抖，她这种人她的身份本就不是她想的。“今日只是给你警示，回去了把《女戒》抄上二十遍，送到哀家这儿。没抄完就不要出宫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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