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干戈玉帛

众人空有一生本事，却无处施展。

        ”众位兄弟听我一言。这金人放箭是一通通乱，就跟那叫花子放屁一样。我们下次等他一通箭放完，就用暗器打他们，就像叫花子打狗一样，保管把他们打的哭爹喊娘。“左一个叫花子，右一个叫花子，说话的正是丐帮的洞庭分支的”千手罗汉“周大通，言语粗俗，可是人品却是极好的，长江南岸也是颇有名声。

        周大通从地上捡了一个手头，手一扬，照准一个金兵就射了过去。只听”啊“一声惨叫，刚好射中金兵的左眼，那人从山上摔了下来，掉到地上已经是一团肉泥。

        ”周大哥好身手！“

        有人不禁喝彩。

        ”哈哈哈，要是叫老叫花吃一碗饱饭，肯定能把这狗头给他打穿。”

        “周大哥，要是今日有幸逃脱。我王某人在扬州醉仙楼请你喝上三天三夜，吃饱喝好。”

        “不敢不敢，老叫花吃不了醉仙楼的菜，里面厨子的口水太多。你要是想请我吃饭，给我买只烧鸡留个屁股，再给我一碗米饭，一坛酒。只要有鸡屁股，皇帝的厨子做的菜，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周大哥，皇帝厨子做的菜，你怕是没见过吧？就是见过，你也没吃过吧？就是见过，你也肯定不会只多看一眼吧？难道你不想尝尝到底是王兄家的鸡屁股好吃呢还是皇帝的厨子烧的菜好吃？”一个尖嘴猴腮的精瘦汉子嘻嘻一笑。

        “皇帝我都见过，别说什么厨子。我老叫花也不打诳语，绝不打诳语。我也说不过你。你这人牙尖嘴利的，一看就知道没吃过烧鸡，不晓得它的美味。啧啧啧。可惜了可惜了。”|

        众人哈哈大笑。

        周大通完全没有一副武林前辈的样子。跟人家开个玩笑也要争个面红耳赤。

        “前辈们。大敌当前，我们还是摒弃前嫌，携手抗敌。周老前辈的想法非常好。我建议大家可以两人一队，轮流用暗器攻击。我们中力气大的人可以到前边堵住山道上的金人。我刚才看了一下，大概有五百个敌人在围攻我们。这里山势险要，只要把他们堵在山谷外面，不放他们进来。要不然我们就腹背受敌。”

        “周前辈，你来给大家安排下。”

        周大通笑嘻嘻道：”老叫花子一辈子被人家看不起，被狗咬，被狗追，今天要来给各位英雄好汉安排活计，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王老弟的鸡屁股到时候可得给我留着。“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各位哥哥弟弟见证，我一定给周大通周大侠留一个最大的鸡屁股。要不然，我甘愿受罚。“

        “哈哈哈，哈哈哈。”

        “王老弟，你哪里也不准去，你在这里守住这个小子。等杀退了金狗我们再来收拾他，石大侠的千金你也看好，一根头丝儿都不能少了。”

        精瘦的汉子是“千里神行”王正雷。轻功极好，可其他功夫就稀松平常，所以留守提防郑冲，保护石妙妙。

        周大通纵身一跃，转身的空当，左手右手分别射出两个石子。四个金兵又是应声倒地，从高处跌落下来。

        其他的好汉纷纷效仿。这遍地全是石子，打这些金狗是够了。

        一群金兵已经沿着山间的小路追了过来。领头的是个将军打扮，骑了一匹黑马。

        金色的盔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就连这马上的配饰也是金的，应该是个品阶很高的将军。

        金人嘴里哇哇的说着蛮语。众人也没有能听得明白的。

        情势十分危急。

        这将军武功也是了得，冲过来，只一个回合，就一刀砍了周大通徒弟的一条肩膀。

        那胳膊落到地上，手里都还紧握着一把朴刀。

        “大家小心。”

        周大通飞射出四枚铁镖，救下了自己徒弟。

        只可惜人已经废了。

        久经沙场的将军和草莽英雄还是不一样。那将军一次得手，立刻勒马不前，周大通射出的铁镖被他一一打落在地。

        山间路愈狭窄。那将军跳下马，把刀插在地上，拔出了腰间的剑。

        傲慢之及，让人忍无可忍。

        也许在他眼里，这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连一个时辰都用不了就能把他们全部都绑了，丢到山涧的水沟里去。

        那将军朝山上摆摆手，余下的几个弓箭手停了下来。

        周大通两眼通红，是愤怒，也是杀气。

        周大通除了暗器独步江湖，还有就是自己丐帮无人不知的打狗棍。

        一根竹棍，歪歪扭扭，像是刚从地上刚捡的，满是油污黑垢，像是偷的人家烧火棍。

        一个贫贱，一个富贵。

        在生死面前命都是一样的。没有人能逃脱得了。所有的搏斗都是你死我活。

        周大通右手持棍，左手里两枚铁镖。

        偷袭本来为人不齿。但是对手是金人，这也不是私仇，是国仇。

        这金人的将军剑尖朝向左下，等待周大通的进攻。

        好奇怪的剑招。

        真是怪异！

        周大通一招“秋风扫落叶”，那棍子像雨点一样像这将军身上落下。

        众人大声喝彩“好棍法！打狗棍就是用来打狗的！”

        这将军身形一晃，早已躲了过去。

        功夫不错。

        周大通哪里肯放过，又是一招“弯腰拣石”，直攻这人的下盘。

        疾风劲雨一样的招式。

        这将军躲闪不及，腿上，脚上全挨了几下。不过看上去这几招并没有奏效。

        是外家功夫，这将军练得是“金钟罩”。不过能练到这种程度，也是一流的外家高手了。听说少林的空闻大师曾经赤手，仅凭双腿就打败了西夏十个国手的围攻，练得也是这等功夫。只是空闻大师早已仙逝。

        金人将军刚才只是闪躲，似在有意试探周大通的虚实。

        两招之后，高下立现。他反手一剑，众人还没有来的及看清他的招式，只听“噗通”一声响，周大通的竹棍已经被打飞了。一把长剑穿透了他的小腹，从后背刺了出来。

        周大通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仰面摔倒。

        “十步杀？”

        众人惊疑未定。刚才已经见识了郑冲武功，而这人似乎还在郑冲之上。

        天下还有什么武功，能在一招之内毙掉一个一流高手。

        除了“十步杀”像神一样被人传说，说的神乎其神。

        如果他当时没有躲闪，周大通在他面前连一招也抗不过去就被杀死了。

        王正雷恶狠狠的瞪了郑冲一眼，好像周大通是因为他才受的伤。

        石妙妙看郑冲也没有了刚才的娇羞，眼神里也失去了温柔，恢复了仇视的神情。

        “十步杀？”郑冲一脸茫然。

        周大通做为群雄中的顶尖高手，竟然只是一个照面就被人家刺伤。这金人果然是个劲敌，看来今日之事凶多吉少。

        人群中有人看郑冲眼神里是变成一种期待，也变成一种寄托。

        “郑冲，你要是无心无愧，你去杀了也这个金狗来证明你。”

        “他要不是奸细，那这金狗是谁引来的？他们是一伙的。”

        “郑冲和这金狗的手段也一样，还有什么好说的?“

        郑冲也不答话，不解释也不辩解。

        郑冲走到场地中间，持剑而立，剑身平放。

        这将军满身金饰，富贵十足，可是站到郑冲对面，感觉还是少了点而什么，一身的黄金也开始显得俗气。

        金人将军哇哇的说着蛮语。郑冲走到他面前立定，也不拔剑，就这样盯着看。

        展现的又是人皮面具的脸。冰冷的面庞，皱纹密布。一双眼睛深邃，让人难以捉摸面具后面藏着的是怎样的主人？

        又是一场恶斗！

        众人都替郑冲捏了一把汗。

        刚才还是势不两立的敌人，现在已经是一条道上的朋友。

        “年轻人，小心！”

        郑冲抽出长剑，血迹未干。看不出他的年龄，看不见他的面容，是俊俏还是丑陋，看不见他的表情，是愤怒还是恐惧。狰狞的面具让人胆寒，空洞的眼神让人生畏。

        再凶恶的亡命之徒，看见这个面具也会打颤。

        石妙妙也开始担心郑冲的安危。她在心里默默担忧起这个少年。

        “呜啊啊。”

        金人将军猛跨一步，刺出一剑。和刚才刺中周大通的招式完全一样。

        “不好！”有人心中暗暗叫道。

        郑冲往左上位迈出一步。已经躲开了这一剑，站在了将军身后。一步破了刚才的杀招。

        “咦！”众人不禁惊叹，“好身手！”

        郑冲剑已入鞘。

        金人将军冲势未减。血已经从脖颈处涌出。郑冲刚才躲的这一招，已经把敌人一招毙命。

        简直匪夷所思。

        不要说是在场的各位好汉，这一下就连金人也呆住了。驰名岭南的石天良，久经沙场的将军，竟然都不是敌手。如果换做周大通，恐怕在这少年面前，也仅仅是一个照面，就会被他取了项上人头。

        而他仅是一个少年。在这之前，没有人听过他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那江湖中传言他的师傅徐子陵，剑术更应在他之上！

        如果他杀石天良，那也是一眨眼的功夫。刚才这少年定是手下留情，才只是削了石大侠的一根手指。

        金人见将军已死，疯了一样扑上来。

        对付这种小喽啰，几十个好汉还是轻而易举。没费什么力气，百十来个金人全部毙命。

        “把他们的尸体都扔到山下的水潭里去，切莫叫官府现。”王正雷虽然瘦弱，却是力大无比，一人扛了四个金兵扔下了山崖。良久，山下才传来”噗通“的落水声。

        过了一个时辰，终于收拾干净。

        周大通也早已醒来，还好并无大碍，只需安静修养几天就好了。

        ”王老弟，这下老叫花也吃不了你的鸡屁股了。今天在众位英雄面前，算是把脸都丢尽了。“

        ”周大哥，说的哪里话。烧鸡我给你留着，要是来扬州，我随时欢迎你。咱们是老了，不中用了，以后我也要退隐江湖，过几天太平日子了。“

        ”后生可畏。“

        太阳已经西斜。

        郑冲拿出一块绢布，擦拭着自己的剑。这剑三尺有余，寒光逼人。这剑样式古朴，古色古香，剑身雕刻小篆，定是前朝古物。

        “郑公子，这剑可有来历?“王正雷一脸好奇。

        “莫邪。”

        干将莫邪？上古宝剑，雌雄成双，嗜血冷锋，秦初始皇帝赐剑与将军王翦父子，秦亡后归于高祖，赐剑予将军周勃，后不知其下落。

        郑公子家境丰厚，富甲一方，有一口好剑也不稀奇。

        “旷世名剑，平常人见一眼已是心满意足。郑公子，造化了。若非特别的缘分，得到此剑势比登天。恭喜了郑公子！”

        “师父所赐，日夜悬佩，谨记师恩，不敢忘怀！”

        ”原来如此，郑公子不仅剑法卓群，也是有情有义，想那私通金人，也定是他人污蔑，造谣生事。“

        “家父从小教诲晚辈忠于家国，义于亲友。不敢违背。家父痛恨金人，家师更是与金狗有仇不共戴天，何来私通之说，真是可笑！”

        “如此说来，是我们有眼无珠，善恶不分，冤枉了郑公子的名声，在下给公子赔不是了。”

        郑冲目光投向远方，冷冷的看着远处的青山。

        石妙妙跪在地上抽泣。样子凄惨可怜，如梨花带雨，模样动人。

        郑冲心里不禁为之一动。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恨自己？她父亲虽是自杀，可是跟自己还是有莫大的关系。即使她不怨恨自己，那自己也会自责。

        何况自己之前还杀了那么多人。这些人也都是成名的江湖人。

        郑冲杀了金人，那自然也不是金人的走狗。更不会私通金狗，那必是之前误会了人家。

        江湖人，道理简单，逻辑也简单。不是敌人那自然就是朋友。

        有人拿了一壶酒，走到郑冲面前。这人一脸络腮胡子，面如锅底，说话瓮声瓮气，道：“少侠，今日之事，是我们不分是非，多有得罪，给你赔不是了。”说完，扬天喝了一大口酒，把酒壶扔给郑冲，郑冲接过来，并不答话，只是抿了一小口，又扔了回去。

        这是”飞天头陀“赵丙公。因为排行老三，所以叫丙公。

        看见郑冲手中的剑，赵丙公眼睛亮，“公子，你这剑可有来历？”

        “莫邪。”

        “莫邪？那不是岳飞爷爷的剑吗？”

        “正是。”

        “难道你是岳飞爷爷的后人？”

        “不是，是我师父赐了这剑给我。”

        “敢问尊师可是徐大侠？”徐子陵江湖人中知道的并不多，赵丙公说徐大侠的时候还是稍微犹豫了一下。

        ”正是，家师就是不老剑徐子陵。“

        这小小的少年武功如此之高，他的师父也必是一位高人，为何在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多呢？

        要不是有人说他有绝世秘籍《大元宝箓》，谁也不会追杀他年幼的徒弟。

        更不会有人知道他徒弟的武功会如此之高。本来想着群起而攻之，拿下这个年轻人十拿九稳。谁想到在这个年轻人面前，没有人能讨到半点便宜。

        一把莫邪剑就可以让江湖人垂涎三尺，两眼放光。那《大元宝箓》就更是宝贝中的宝贝了。以前从来没有听人说过的秘籍，想必也不是空穴来风，要不然郑冲小小年纪，武功如此之高。

        十步杀和这《大元宝箓》又有什么关系？

        一切都像是一场阴谋。这一切，让人理不出头绪，像一团乱麻。

        徐子陵和岳飞似乎有某种关系，也说不定是岳飞的后人。说他私通金人，也只是口头传言，完全没有真凭实据。

        他的徒弟郑冲也不像是穷凶极恶之徒。公子气息倒有，可是也是非分明，深明大义。

        金人在这里设伏，就像是预先设计好了的。

        奇怪。

        像是一个圈套。太多的巧合，没办法解释。

        赵丙公模样五大三粗，人却是粗中有细。

        余下的人合力把刚才的死者埋葬妥当。在山谷间的空地上坐了下来。

        石妙妙看着郑冲，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表情。是恨？是悔？是疑惑？是爱恋？

        感情是一种奇妙的东西，没有人可以看穿他的秘密。

        前一日还尽享天伦之乐，撒娇撒痴的少女一眨眼成了无依无靠的孑然一人。

        “好久没有如此痛快了，今日杀了这么多金狗，解气！解气！哈哈哈。“群雄中间有人大笑起身。这人也是一身肥白肉，脖子短粗，一颗脑袋就像是要缩到肚子里。

        ”今天我们来这里，是有人传说郑公子的老爹郑大官人和师父勾结金人。我们才来这里设伏，准备把郑公子给截杀了。顺便逼问《大元宝箓》的下落。可惜郑公子少年英豪，折了我们很多弟兄。”

        “是我们叫郑公子给截杀了。肥胡！”

        人群中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肥胡姓胡，名国忠，外号“飞天狐狸。”虽然身形壮硕，一身肥肉，可是轻功高。自幼生于长江南岸，深谙水性。一双峨眉刺出神入化，灵巧无比。飞天狐狸是长江的水贼，截杀来往的客商官家，一面水旗，让奸商贪官丧胆。手下更是有好汉千人，遍布两岸，势力极大，连官府也忌惮三分。多次派了官兵来剿，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不错。幸得我们没有酿成大错，要不然我们错杀忠良，愧对情义，如何是好！郑公子身手不凡，日后也定是新人翘楚，我等老矣，如何与其争锋！”

        “肥胡，你认怂了？是不是郑少侠剑快，把你吓住了？”

        人群中传来不怀好意的坏笑。

        “正是。郑少侠的剑法，我狐狸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怕江湖上能跟少侠相提并论的人，也是屈指可数。狐狸自然是不敢跟少侠比剑，要不然李老弟你来跟郑少侠比试比试，若是你在他剑下走过三招，我狐狸奉上黄金百两。”

        ”我李瘸子是比不过郑少侠，自然是不敢比了。不过你个臭狐狸，上次截了扬州知州的船，都知道你赚大了，你才赌金百两，你也太抠门了吧？“

        ”哈哈哈，李老弟，果然信息灵通。这吕知州自从来到扬州，上下两张口通吃。截了他。也算是把百姓的钱讨回来物归原主。这钱，我狐狸可一文钱没留。“

        ”狐狸，你就别自吹自擂，自己给自己立牌坊了。我李瘸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扛，你得多救济救济我。你以后再得了好处可别忘了你还有个穷表弟。“

        ”哈哈哈，怎么敢把你给忘了，下次开张我一定叫你！“

        胡国忠和他表弟李瘸子一唱一和，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我狐狸昨天连夜赶来。为的是《大元宝箓》，为的是杀了叛国的逆贼。今日真相大白，是我们误会了郑家父子。我狐狸今日代替大家给郑公子赔不是。“

        说完，朝着郑冲作了个揖。

        ”今日险酿大祸。还好上天有眼。幸得郑公子无恙。郑公子不计前嫌。力挫金狗，解救大家于为难之中。狐狸生平杀人无数，贪官污吏，无良奸商，但是杀金狗，是平生第一次。今日杀个痛快，也算是为受欺压的百姓报仇。大家说，今天痛快不痛快？

        “痛快，痛快。要是有酒，我能喝他三天三夜。”人群中有人和道。

        “多亏郑公子，要不然我们肯定凶多吉少！”

        “感谢郑少侠！”

        “大家静一静，众位兄弟，大家听我一言。刚才我们与郑公子争斗。我们折了不少自家兄弟，但是今日之事，责任在我们，是我们是非不分，所以有此损伤。我狐狸今天说一句，各位兄弟的伤亡由我负责，各位家眷的抚恤，由我负责。我会供给钱粮，保证大家生活无忧。”

        “感谢胡帮主！”

        “胡帮主宅心仁厚，定有大福！感谢胡帮主！”

        一片赞誉之声不绝于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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