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北辰司的男孩们

“被赶出来”的赵元长站在门前，再次抬头望向靛蓝的晨空，启明星还跃着银光，一如他此刻的心情，是光亮的，喜乐的，充满希望的。

        他忽然想起些什么，就往后厨去了。而让他料想不到的是，这天的后厨比往日都要热闹。

        只见章正春、万若宁、李小武都在捣腾什么。

        赵元长一阵疑惑，想要向前问个究竟，就被身后的李大武喊住了。

        “大人早啊！”

        赵元长转过身来，看到满脸炉灰的的李大武，不禁怔了一下。这班人，在周府和爱静阁折腾了一晚上，这天才刚亮，他们又在此处作甚？

        章正春他们闻声而停，有种被抓个“黄脚鸡”的慌张，战战兢兢地说道：“大人，早”。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赵元长一脸严肃地问道。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闪闪烁烁，含含糊糊，支支吾吾，推推撞撞。好半天，李小武才一脚踹了踹章正春，示意让“辈分年轻”的先说。章正春也是一脸无奈，挠挠头，说道：“煎药！”

        接着，李小武又踢了踢万若宁。论小奸小诈，司里的人还真比不过李小武。

        万若宁“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准备早点！”

        李小武眼睛一转，紧跟着说道：“我劈柴！”

        一个画画的人跑去劈柴，找谁信呢？！

        待三人回答完毕之后，就剩李大武没有说话了。赵元长转过身去，侧着头看了看李大武，且看他还能说些什么。

        李大武尴尬地“呵呵”两声，望天望地，把他的粗犷的声音降低了好几个度，底气不足地说道：“我，监工，监工！”

        “胡来！”赵元长明显不悦。他能理解章正春煎药，但却不能理解其他三人不按本职，还互相遮掩，不知所谓。

        “大人，我们这不是想说帮忙照顾下贺厨嘛！”李小武解释道。

        “是呀，大人，贺厨平日照料我们弟兄们，现在她受伤了，我们也该照料她。再说了，那早点，也是为大人您，还有其他弟兄们准备的。”万若宁补充道。

        不善言辞的章正春和李大武，连忙像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这些个大汉们，吃饭的时候是老爷，干活的时候都是个笨手笨脚的大男孩。看李大武弄得满脸是灰就知道，这里没一个熟手的。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尽自己的努力去做了这件事。别人看来心狠手辣，雷厉风行的北辰司，私下可是手足情深，团结友好，温馨可爱。

        赵元长看着他们一个个，有点哭笑不得，但又为此感到欣慰。他是看着这些弟兄们从一个普通平凡的大男孩，变成一个有担当有胆色有谋略的男子汉。

        林刊，是最早一批加入北辰司的成员之一。他入司之前，也不过是个在汴河渔舟上，帮父亲卖鱼脍的小伙子，偶尔撩撩岸上走过的小娘子。但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人，他的心思细密如针，刀法快如飞雪，忠诚固若金汤，是北辰司除赵元长以外的中流砥柱。

        李大武和李小武两兄弟，一文一武，一动一静。他们是紧接着林刊入司的。进来之前，两兄弟也不过是在慈幼局长大的孤儿。局里的人找到他们时，身上连个名字都没有，只是恰好找到他们的人姓李，也就跟了这个姓。又见大武身体健硕，就直接取了个“武”字，哥哥叫“大武”，那弟弟就叫“小武”。名字起得随便，身世也是未知，但他们两兄弟各有长处，在北辰司建功不少。他们没有家，北辰司就是他们的家。他们没有家人，北辰司的所有人都是他们的家人。

        医官世家的万若宁，进入北辰司的理由很简单。救治百姓不能光靠医术，这样太被动。要主动出击，找到乱世根源，然后连根拔起，方能给天下一个安定。一心一意，竭诚做事，有他在，北辰司的后勤总是多一分保障。

        章正春的技能大家都知道。或许他司里目前最迟进来的，也是最不开窍的一个。但他又是北辰司最善良，最热心和最勤奋的。有他在，不怕搬搬抬抬。

        还有一人，是赵元长最为他健康着心的，那就是萧千藏。他是赵元长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北辰司乃至后周，从事间谍破密工作的关键人才。千藏百变，万密可破。他在，事半功倍。

        这就是以赵元长为首，携林刊，李大武，李小武、万若宁、章正春、萧千藏，为“北辰七子”。

        出身平凡，但也可以活得不平庸。在北辰司的每一个人，都有他们独特的个性和擅长，或体力，或脑力，或技工，或武功。而赵元长总把这些人的特点，发挥到极致，让他们在自己岗位上大放光彩的同时，也让他们明白，为天下百姓存以谦卑、忠义之心，踏实做事，才是真正的荣耀。

        赵元长微微一笑，假装命令式地说道：“好了，监工、劈柴的不用了！该干嘛干嘛去！”

        “是，大人！”大小武兄弟齐声应答。

        接着，他瞟了章正春一眼，继续说道：“那汤药，给我！”

        “那早点？”万若宁问道。

        “分给弟兄们吃啊！”赵元长回答说。

        幸好，早点是万若宁做的。他算是这个司里厨艺算是好的爷，不然恐怕弟兄们的胃都得遭罪。

        “大武，小武。”

        赵元长转向他们俩兄弟，然后把从爱静阁马厩收集到的样本递给了他们，继续说道：“这些是从爱静阁搜到的证物，刚刚一一已经帮忙推断出了一些气味，你们根据气味线索，看看开封周边，尤其是城北，哪些地方符合特点，且适合作为私铸的，在地图上标出来。”

        “是，大人！”大小武兄弟异口同声地回答。尽管昨夜整晚没睡，但如今有了新线索，他们也莫名兴奋起来。特别是昨夜被耍的李大武，巴不得把周隼抓起来吊打一顿。

        万若宁沉思了片刻，问道：“大人刚刚说，是贺厨推断的气味，这么说，贺厨已经醒了？”

        赵元长笑了笑，点了点头。

        突然后厨里一阵欢呼，惊起屋檐的飞鸟几只。

        赵元长偷偷一笑，咳咳两声，又假装严肃地说：“一次只能进去一个去探视！一天不能超过三个！”

        这些家伙，尾巴一翘，赵元长都知道他们想干嘛。与其让他们求批示，还不如自己先批准呢，好让他们放下心，不要再乱折腾，做些自己不擅长的事。

        “那大人，您算一个吗？”万若宁小声地问道，问得是那样的没有胆小，那么的心虚。但毫无疑问，他是个明白人。

        赵元长瞟了一眼万若宁，然后淡淡地说：“不算！”

        他是差点没被万若宁给“气”死。除了“万年青”的个绰号，他应该还能配得上“心水清”。

        赵元长接过章正春的汤药，正准备转身就走。可章正春这个傻小子还是没懂个所以然，突然把赵元长喊住。

        “大人，我跟你一起去！”

        旁边三个人同时做了个擦汗的姿势，无奈地叹气。真是恨铁不成钢呀！

        章正春可以改名“章正蠢”了，李小武轻声地嘀咕道。

        万若宁一手把章正春拉住，道：“帮我派早点去！”

        万若宁实在看不下去，一手把章正春拉住，道：“帮我派早点去！”

        “啊？可是……”章正春还是没明白。

        真是榆木脑袋都比他的头脑灵活！

        “可是啥呀，弟兄们都饿了，快点快点！”万若宁连推带赶地把章正春拉走。

        看着他们走后，大小武兄弟互相对看，只见彼此的脸都是灰灰的，不禁捧腹大笑起来。

        大概，兄弟之间的情谊，也算是让男孩们不会老去的理由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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