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海风吹拂处

立海大附中，一所在日本中学网球联赛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学校。

        答应榊教练担任网球部经理之前，胡安也曾搜索过冰帝网球部这几年的比赛经历，与同为东京地区的青春学园不同，冰帝与立海大附中之间官方联赛的机会很少，很多时候因为抽签手气极为不佳的原因，冰帝还会时常错过与立海大附中一战的机会。

        任何一支想在关东甚至全国地区网球比赛中大展宏图的学校都必然绕不开立海大附中这座大山。冰帝也不例外。在榊教练给胡安的计划书中，就曾多次以立海大附中为模板，指出了现阶段冰帝网球部许多仍需改进的地方。

        而立海大附中从一个抽象的概念到真实出现在眼前，胡安看着这座面朝大海的学校，内心深处竟涌腾起一种冲动，一种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

        托迹部那两通电话以及一杯咖啡的福，胡安这时候已经相当清醒，于是在四月温暖的海风中，三个人站在立海大附中的校门前，看着紧闭的大门陷入沉思。

        “我说……来之前是不是调查一下他们的社团活动时间比较好？”抬头看着立海大附中寂静的校舍，胡安有些失语。

        慈郎如同被晒蔫了的草本植物，无精打采地垂着前肢，颓丧地垂头站着。

        面对自己的疏忽，关西狼忍足也显得有些懊恼，他稍显不耐地播了通电话，皱着眉站在太阳之下。隔得有些远，胡安听不清他都说了些什么，她这边正忙着给草本植物慈郎物理降温，等忍足打完电话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被胡安用自己开衫包住脑袋的慈郎。

        “这是什么？”忍足发自内心地诚挚发问。

        胡安将垂在两旁的袖子绕到慈郎的头顶，轻松地打了个蝴蝶结，“你不觉得这样看起来慈郎学长精神多了吗？”

        看眼慈郎，再看眼胡安，忍足心想晒蔫了的人肯定不止慈郎一个。

        出师不利，三个人在附近找了家咖啡店，商议着接下来要怎么办。忍足通过刚才那通电话，得知今天下午是立海大网球部惯例的个人练习时间，于是便决定在这里休息等待。

        “网球部的社团时间从下午三点开始，也就是说我们还需要在这里等五个小时。”忍足说道。

        看着已经睡熟了的慈郎，胡安点点头。中途她还收到了小林优佳发来的消息，小林拜托她去立海大附中附近一家很有名的和果子店，帮她带店里的招牌白桃大福。

        “我看了instagram上很多人都在说这个很好吃，世津子你就帮帮我吧，好不好，好不好？”

        胡安自然是答应了。相处时间久了后，小林优佳已经多少了解了胡安的性格——胡安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类型，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兼容性相当高，许多看似无理的事，只要你稍加示弱、诚心恳求一番，她就没有不答应的时候。想当初，凤就是依仗着自己天生的温和气质向胡安求助，拜托她帮忙处理班级事务，结果这一帮就是半个学年。

        看到小林优佳发来的店铺地址，在向忍足解释了一番后，胡安一个人就出发了。尽管忍足绅士地建议自己一同前去，但看着慈郎那张可爱得一塌糊涂的睡脸，胡安还是觉得留一个人陪在他身边比较好。

        看着胡安看着慈郎的宠溺眼神，忍足腹诽道她这是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属性，不过心头一动，又觉得这没准是件好事……怎么说好呢，冰帝确实也不能只有他一个保姆吧。

        胡安离开后，忍足就拿出了放在包里的连城三纪彦的《一朵桔梗花》，靠在柔软的咖啡店沙发上看了起来。

        安静的咖啡馆里看书是件再惬意不过的事了，时间安静地流逝，带着逐渐炽热的阳光隐秘地登场，等忍足意识到胡安已经离开很久的时候，钟表上的指针已经指向了数字12。

        忍足翻开手机，熟练地从通讯录里找到迹部的电话播了过去，“嗯，是我，世津子的联系方式你有吗？”

        “嗯？看来那个女人又擅自行动了。”电话那头传来迹部一贯的腔调，漫不经心又似乎隐含笑意。忍足其实还存着几份打探迹部态度的念头，早上在电车上胡安的那两通情绪激动的电话总觉得与迹部有关。

        电话那头，迹部自得地说道:“本大爷会叫她尽快联系你的——桦地，把hestia拿来。”

        忍足知道迹部高调成性，但以古希腊神话中众□□字来为他的四部手机命名这件事，多多少少还是冲击了一番忍足的认知。只不过据忍足所知，作为这四部手机其中之一的hestia，并不是迹部用于处理学校事务的手机。

        可武藤世津子的联系方式会出现在迹部的这一部手机上呢？这两个人之间到底还存在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忍足陷入沉思。

        胡安接到迹部的电话时正在立海大附中的家政教室里研究白桃大福的制作方法。迹部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她正观察着大福的切面，推测其中有别于其他大福的制作步骤。

        “迹部？怎么了？”她语气平淡地接起电话。

        “撇下部员擅自行动，胡安，这也是你的行事风格吗？”电话里迹部的声音要比寻常更加富有磁性些，即便是对他有些微词的人，也会在接到他的电话后依然会在这声线中不自觉地觉得享受。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迹部景吾都是件令人又爱又恨的艺术品，是鲁本斯金色笔触下的众神与人世间，瑰丽夸张之下是不可否认的力与美。就连自觉已算是命运宠儿的胡安对迹部，也时常要忍不住问一句这所谓神明的存在何至于对他偏爱至此？

        一旦产生这样的想法，胡安就很难抑制住自己想要与迹部对着干的冲动，她过往十八年最为专一的敌视似乎全都给了迹部，于是此时接通电话的她想都没想直接不客气地道:“是的没错，不仅如此，撇下部员后对前来数落我的部长态度恶劣也是我的风格。我的风格还有很多，部长不要着急，你还有很多鉴赏的机会。”

        “哦？”迹部饶有兴趣地说，“看来对待婚约对象的警惕和不坦诚也是你的风格——”

        “迹部景吾！”

        “记得给忍足回个电话。”成功挑起胡安的怒火，迹部交代完要说的事情就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徒留电话那头握紧拳头的胡安看着挂断的手机，考虑着要不要再拉黑一次这家伙。

        按下满腔怒火，胡安依着迹部发来的电话向忍足报了平安。

        “……嗯，我这边突然有些事情，等结束我就去找你们……好的，回见。”

        胡安这边刚挂电话，家政教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一个红发少年抱着一大袋的食材用膝盖抵着门，从购物袋最上垒着的几只桃子中露出一张少年气十足的脸庞，“怎么了吗？你要回去了吗？”

        胡安几步上前帮他接住怀里的食材，一边将东西放在流理台上一边回答道:“暂时还不用。”

        “太好了——”少年感叹道，他的食指从食材上一一清点而过，然后看着胡安说道:“如果没有武藤你的帮忙，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真的是非常感谢了。”

        “不用谢，其实我对复刻甜点的事也很有兴趣。”胡安客气地回答道，她拿起一只桃子准备放到水流下清洗，“那我们开始吧丸井君。”

        咖啡馆里，忍足正沉浸在连城三纪彦柔美感伤却又极为深刻的文字世界中，慈郎已经睡醒，正趴在沙发的角落里津津有味地翻看着咖啡馆书架上的漫画。

        咖啡店门上悬挂着的日式风铃丁零当啷地响起，两个背着网球包的男生走了进来。

        “欸？桑原前辈，我们的位置被人占了啊——”忍足闻言从书中抬起头来，看见了站在桌旁一脸挑衅笑容的海带头，他以他那标志性的挑衅表情睨着自己，笑得极为反派，“哦，这不是冰帝的忍足侑士嘛？许久不见——”

        如果要让忍足列出整个关东地区最麻烦的几个对手，青学毫无疑问会是天才不二周助，四天宝寺的是神出鬼没的千岁千里，而立海大的则是不知什么时候就恶魔化了的切原赤也。对于这三个游离于常理之外的存在，忍足时常感叹网球真是项变化多端的运动。

        而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这变化多端的运动中极为标志性的人物——切原赤也。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该不会是来自寻死路的吧？”切原弓着背，极为不善地挑衅道。

        “赤也，你又忘了真田嘱咐你的话了吗？”胡狼桑原扶着切原赤也的肩膀，试图将他拉开。

        “桑原前辈你也太小心了些，”切原拿掉桑原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斜看着忍足，“我只不过是在同冰帝的各位打声招呼罢了。”

        “哦？”忍足扶了下鼻梁上的黑色圆框眼镜，“切原君打招呼的方式还是一如既往的独特啊。”

        “嗯？”切原拉长了音调，“看来忍足你似乎很有意见啊？真是有趣，不如我们来比试比试——”

        “赤也不要冲动。”桑原提醒道，他打量了忍足一眼，防备地问道:“冰帝的正选部员怎么会出现在立海大附近？忍足君是来观光的吗？”

        “实不相瞒，我们——”

        “丸井君呢？丸井君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在哪呢丸井君？”慈郎猛地站起来，直接打断了忍足的话，他扶着桌子凑近着问桑原，他说完又四周环顾一圈，真实地纳闷道:“欸？丸井君怎么不在？怎么这样……”

        切原闻言神情一变，皱眉盯着慈郎，“真是个不自量力的家伙！”

        “你们是来找文太的吗？”桑原开口问道，“很不巧，文太今天有其他事，你们怕是见不到了。”

        “唉唉唉唉——骗人的吧！”慈郎激动地喊道。

        “如果你们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会代为通知文太的。”桑原说道。

        “那我在这谢谢桑原君了。”忍足绅士有礼地说道，“其实我们今天来是想问丸井君借用他的国文笔记。”

        “没错没错！”慈郎激动地跳着说。

        “你们也知道，慈郎非常向往丸井君，如果是丸井的笔记的话他一定会非常用心地补习国文。”忍足继续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切原毫不顾忌地大声嘲笑起，“居然还有人需要补习国文？这家伙难不成是幼稚园没毕业看不懂字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切原——”

        背后传来胡狼桑原警告的低沉声音，小海带切原赤也后劲一凉，刚刚过于得意以至于忘了桑原的国文成绩也很差，真田副部长甚至还让自己给桑原补过国语来着……看着胡狼桑原一脸阴沉的表情，切原微微瑟缩。

        因为能够感同身受，桑原看向慈郎的目光都有了几分柔和，他温声说道:“虽然文太今天不参加训练，但我想约他出来还是有办法的。”

        “好耶！”慈郎虚空中来了一拳，“可以见到丸井君我实在是太兴奋了！”

        闻言切原咬牙咬得咯咯作响，正要发作时却忽然想到什么，笑得极具阴谋意味，“要我们帮你约丸井学长也不是不行，不过——”

        “不过什么——”慈郎猛地贴近切原，在对方一脸算计的表情下笑得人畜无害。

        喂喂喂慈郎，你可得看清楚了，那可不是什么助人为乐的天使，是恶魔啊恶魔……忍足看着单细胞的慈郎绵羊，忍不住担忧接下来发生的事。

        “哼！不过你们要和我们打一场比赛罢了——”切原坏笑着说道，“如果你们赢了我们就把丸井学长的笔记借给你，可是你们要是输了的话——要是输了的话就不许这家伙再来骚扰丸井学长！”

        看着切原激愤地指着自己，慈郎绵羊一头雾水，“唉？为什么啊……”

        “敢不敢答应？”看着一脸深思的忍足以及些许受伤的慈郎，切原继续挑衅道，“你们该不会是怕了吧？怕了就趁早滚回东京吧！”

        “可是我们要怎么相信赢了就能拿到丸井君的笔记呢？”忍足依旧淡定理智地问道。

        “这个容易，我可以联系丸井学长来打场比赛——”

        “不要乱来赤也。文太今天还有其他事情。”桑原提醒道。

        “只是来学校而已，不会耽误丸井学长时间的。”切原笑道，“十五分钟，十五分钟我就能打败他们！”

        在切原赤也的不断挑衅下，忍足也表现出了饶有兴趣的样子，他合上书，兴致颇高的样子，“听上去很有趣的样子。”

        “哼，敢不敢应战？”切原问道。

        忍足抵了下眼镜，“荣幸之至”，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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