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自量力

程珞站在传说中本市最浪漫和昂贵的L  rose门前，深呼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让自己显得从容一些，才走进去。
  坐在约好的座位上，程珞没有脱下外套，她觉得穿着礼裙有点傻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忐忑。
  这些年，她已经让自己习惯于在人群中不起眼和安静。
  想到一会儿要成为焦点，她地脸颊开始发烫，手心也有些冒汗，这使得她还是感觉有些冷，甚至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陆总，您来了！”
  程珞立刻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陆明川，像个高贵的王子，微笑着向程珞这个位置走来。
  那一刻，程珞的眼里真的如童话般，没有其他人，只有这世界上最好看的陆明川。
  她的耳朵只听得到她自己的心跳，咚咚的似乎要震碎了自己的耳膜。
  她甚至听不见陆明川在说什么了，只能看得见他迷人的嘴唇一张一翕着，那不厚不薄恰恰好的嘴唇很柔软又有着性感的弧度。
  在他终于灿烂一笑的时候，她勇敢地站了起来。
  他向前走了两步单膝跪在那个已经走上前的穿着华贵套裙、一脸羞涩微笑的女孩面前。
  然后女孩捂着脸红了眼眶，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女孩点了点头，他给她戴上了戒指。她把他拉了起来。两个人紧紧拥抱、拥吻。
  在震耳欲聋的阵阵欢呼和掌声中，他将她像公主一般抱起来，转着圈圈。
  浪漫如画。
  这是一场完美的社会精英们之间的联姻和狂欢。
  程珞用尽力气站起来离开那张好最佳观赏角度的座位，用力再用力地挤出人群。
  眼前地一张张脸似乎都在取笑她：落荒而逃的小丑刚才竟在幻想成为童话的主角，不自量力。
  一个小泡沫，本来也可以有自尊地活着，可是偏偏生出了不自量力的幻想，到最后连尊严和体面都无法挽留。
  “没有指名道姓、没有指着你的脸让你出丑，已经是给你留了最后一丝尊严和体面。恶心又做作的穷贱样子，跟你随便玩玩，还真妄想加入豪门，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配不配啊。”
  杨书雪尖酸刻薄的话没有让程珞回头去看一眼。
  本质上来说，话是难听，道理不差。
  这么说还真得感谢人家给自己留了一丝颜面，这对于爱面子的自己来说真是一丝活路。
  程珞的眼泪飘落在风里，似是结成了冰珠，摔在地上碎的无影踪，就像她的心脏。
  她在路边搓了搓手，这晚上真是有点冷呢，年纪大了点，居然还不如年轻的时候拎得清。
  寄希望于侥幸，又等来了合情合理的结果。
  怎么也打不到车，程珞只好一路疾走、疾走、疾走。直到看见路边有一个黑黑的角落，她连忙过去蹲下，蹲在乌黑的阴影里，昏沉的脑袋压着她整个身体再也站不起来。
  “张潇，接接我回家吧，我不想在外面了。但我实在没有力气了……”
  程珞在电话里的声音如同被抽走了魂魄般的空洞无力，连字都咬不清楚。
  张潇听到后脑子嗡的顿时空白。她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别到了挎包里，迅速把安安裹严实，背着他就冲了出门：程珞，你也别怕，我也能保护你的！
  晚上两人本是约好，不管程珞回不回家都给张潇报个平安。但是张潇都等到后半夜了，还是迟迟收不到程珞的消息。她不认为程珞会真的被冲昏了头，连约好的信息都不发。
  于是张潇就给程珞打电话。第一通电话，没人接。她等了十分钟没回过来。于是打了第二遍、一直到第不知道多少遍了。
  就在张潇急得甚至要联系朴姐的时候，程珞终于回了电话。
  “对面是王记面馆，王记面馆。”张潇打车到了程珞说的大概位置后，就一路念着跑着。
  安安乖乖地在她身后睁着大眼睛看着这新奇的夜晚。
  终于，看到王记面馆了！
  “对面，对面，程珞在对面！”张潇顾不得走斑马线，一路躲着车子冲到了马路对面。
  “珞珞，你在哪里，珞珞！”
  张潇在这条路上，从一头跑到另一头，反复跑了两趟，第三趟的时候她喘着粗气一步步稍慢些走着，每一步仔细观察着每一个角落。
  终于，终于看到那蜷缩在黑暗里的一小团影子。
  “珞珞。”张潇轻轻地抱住浑身冰凉的被深夜雾气浸湿的程珞，颤着手想抬起她的头，却看到地上的点点液体，她趴下仔细一看，连忙把程珞的胳膊稍微用力扯开。
  “珞珞你怎么嘴角全是血，你别咬了，求求你了，松开嘴唇，求求你了珞珞！”张潇哭着捏住程珞的腮，“求求你了，别伤害自己！”
  安安这时候也大哭了起来。张潇把安安从背上松下来，跟着一起哭了起来，还越哭越大声，好似要把她自己的委屈和恐慌也一并哭出来。
  程珞松开紧咬着的嘴唇，缓缓抬头看向张潇，拍了拍她的手。
  接触到程珞冰凉冰凉的手，张潇停了短暂一瞬，看到她嘴和下巴都是血的模样，又撇嘴要哭。

  “嘘……”程珞伸出食指比划了一下，有一点点含糊不清地说道，“把安安，给我。”
  张潇忙把安安递给程珞，然后从挎包里拿出湿巾轻轻给程珞擦下巴的血，只是一会儿嘴唇上又会流下来一条血迹。
  程珞哄着安安，仿佛不觉。
  “珞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吧。”张潇哭腔浓重。
  程珞摇摇头，依旧专心地哄着安安。
  “一定是陆明川那个贱人，珞珞，你等着我！”张潇站起来就要跑。
  程珞猛地抓住她的衣角，含混道：“别去，回家吧。回家吧。回家吧。回家吧。”
  “好好！”张潇赶紧点头，“回家，回回。马上回，这就回。”
  她赶紧跑去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然后回来扶着程珞上车。
  一回到家，程珞就把自己关进了洗手间。
  张潇抱着医药箱等在客厅，不时站起来靠在洗手间门上听里面的动静。这期间，她已经把家里所有的利器收起来了。
  程珞一出来，张潇才算松了一口气。
  她立刻上前给程珞处理嘴唇的伤口。处理好伤口，她又拿吹风机给程珞吹头发。整个过程中，程珞又开始像一根木头一样无知觉无反应。
  张潇把程珞扶上床，给她盖好被子，又把安安的小床挪过来，她们娘儿俩就守在程珞旁边，安安静静的。
  过了好一会儿，程珞缓缓开口说了晚上的事情，她按住张潇气得颤抖的手：“潇潇，别生气也不要去闹，丢人的只会是我们，终究是我自找的，就到这里吧，就这么结束吧。太累了。”
  “因为没钱没势所以要忍气吞声吗？”张潇的声音里又带上了哭腔。
  “不全是，主要是我累了，很累了，我想甩开这一切从头开始。这样也好，解脱了。真的。潇潇，我解脱了。”
  “嗯。听你的。你好就行。”张潇点点头，她俯下身体趴在床边哽噎了好一会儿。
  程珞关机休息了两天后便去店里办交接和离职，这次张潇抱着安安死活都要跟着一块儿。
  程珞把手头的资料简单整理完，便给了她这个前店长的助理一个电话号码，让她打给陆明川，就告诉他自己离职了，资料交接了就行。之后她便在店里员工地各色眼神儿中和张潇离开。
  有三个小姑娘坚持要送程珞到门口，然后告别时跟程珞说：“店长，之后你去哪里啊？如果还开店，如果还需要人的话，你喊一声，我们就过去。我们就想跟着你干。”
  程珞笑着点点头，让她们快点回工作岗位，就转身和张潇离开了。
  陆明川听完店长助理的电话，淡淡地在电话里交代了几句，然后安排了小林助理去烘焙店处理接下来的事宜。
  程珞和张潇离开烘焙店后，打算去不远处的一个超市买些吃的，再打车回去，于是慢慢走着。经过一处小学时，听见下课铃声，张潇还伸头看了看，然后歪头跟程珞说：“我有好多小学同学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呢。”
  程珞点点头，这时手机振动，她习惯性地掏出来看，原来是银行的信息，她的工资卡收到了8000元工资转账。程珞愣在了原地。
  张潇把手机拿过来看：“靠，尼玛的就这点工资就把人打发了，陆明川个贱人！真不是个东西！呸呸呸！什么玩意儿呸呸呸！不讲信用的垃圾渣男！”
  两人谁也没注意到一群踩着轮滑戴口罩的学生已经冲了过来。
  由于躲闪不及，两人都被撞到了，程珞下意识挡了一下抱着安安的张潇，张潇踉跄了一下便站稳了，程珞重重则跌坐在地。
  “妈的，要死啊！”张潇破口大骂，连忙扶起程珞，可是刚才那些学生似无察觉一样瞬间四分五散没了。
  “真没家教，什么孩子啊这是！简直是要闯大祸！别让我查出你们是哪个学校的！饶不了你们！”张潇继续骂骂咧咧，轻轻给程珞拍打着身上沾到的灰土。
  “张潇，我肚子疼，非常疼。”程珞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煞白，五官都要扭曲在一起了，“帮我，叫救护车。”
  程珞的话还没说完，张潇就看见她下体流出了很多血，很快便流到了小腿。
  “珞珞！”张潇大叫，慌忙捡起手机输了好几次密码才进去。
  程珞痛苦地坐到地上，这几天的精神状态本就极差，受不住疼痛的她很快陷入眩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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