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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人从桥头落水,段不敏赶到的时候,那人半个身子已经被淹没在水中,只留下了半个额头在外面,有水泡咕噜咕噜地往外冒。
众人嘈杂,拥挤 ,想要下去救这落水人,可是这条河是护城河,河水很深,又是冬天,没有人敢去冒这个险。
为救一个人搭上自己的命,是不太值的。
那个人很显然已经奄奄一息了,连挣扎都不挣扎,直直地往下坠。
桥上惋惜声音此起彼伏,人们叹息。
“哎呦,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想不开呢。”
“晦气晦气,除夕夜跳河。”
“谁来救救他啊,这不必死吗?”
……
人们正讨论着,一个男子拨开人群毫不犹疑地纵身跳入了河中,男子动作极快,留给众人的只是一个落入河中的白衣身影。
“这是谁家的公子哥这么大胆啊!!”
而桥上另一位玄衣少年挤到了桥头,正焦急的向河中张望。
那玄衣少年眉眼精致,唇红齿白,乍一看,是比女子还漂亮的长相。
众人屏息,纷纷目不转睛地盯着河中的景象,只见那青年跳入河中,划起水波向那落水人游去,一把架住了那人的臂膀向岸上游过去。
百姓对修仙者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崇拜,为了防止人群的轰动,段不敏只是用灵力护体,防止自己被冬天冰凉的河水冻到身体。
他一把拖起了那不断下坠的落水者,向岸边游去,中间还呛了两口水。
“帮忙啊!”
岸上的旁观者反应过来,连忙搭了一把手,把段不敏和那落水的男子拉上了岸。
段不敏衣襟全湿了,有水流正往下淌,衣服紧紧贴着胸膛,把极好的身材曲线都勾勒了出来。
高高束起的头发也被河水打湿,发丝被浸湿成一绺一绺,站在额前两鬓,虽然看上去凌乱不堪,但是因为五官俊美,所以很具有美感。
段不敏的眼睫毛轻轻地眨巴眨巴,把挂在眼睫上的水珠挤掉了。
“这位公子好大的胆啊。”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瞧这公子身上都湿了,谁有外衣给披一下啊。”
夸赞的声音传来,周围聚集了一堆人,不知道是谁的大氅递了过来,众人连忙给这落水的两个人披上。
段不敏其实并不冷,他施的术法,虽然衣服全湿了,但是身体全被灵力围起的屏障保护的很好。
主要是这个落水的青年,段不敏回头,看清是一个白净瘦弱的男子,整个人裹在大氅里,但依然冻得战战兢兢,嘴唇都是惨白色。
“少爷,你怎么样。”
人群太多了,单秋朔总算拨开人群到了段不敏的面前,着急问道。
人多眼杂,为了避免引起轰动,因此单秋朔把称呼改了,喊他少爷,也省去了许多纠纷。
“无碍无碍。”段不敏借着单秋朔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又俯下身想要去扶那落水男子,嘴上关心道。
“公子,你还好吗……”
那落水男子很显然是非常不好,整个人气若游丝,摇摇晃晃就要往段不敏身上倒。
“师……少爷,我来。”
眼瞅着男子要倒在段不敏的身上,单秋朔突然地前进了一步,左手臂弯接住了那人。
?
这一步踏的有些疾,段不敏看了单秋朔一眼,这小子有些奇怪。
至于哪里奇怪,段不敏又说不上来,转头问周围人。
“劳烦,诸位给让出条路,附近哪里有医馆吗?”
看热闹的路人连忙给段不敏指了条路,百姓们很自觉地为师徒两人腾出了条道路。
师兄他们……
段不敏左右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凌正他们的身影,估计在其他地方闲逛。
也来不及找他们了,那落水男子情况看上去特别差劲。
青年是个普通人,身材本就羸弱,掉进腊月的河水里,冰凉刺骨,估计晚一刻都会出人命。
“先走吧。”段不敏低声道:“师兄会自己找我们的。”
单秋朔点点头,架起青年的膝弯,轻轻松松地把青年捞起抱在了怀中。
两人按照周围人的指路,向离这里最近的医馆奔去。
-
等到两人气喘吁吁地推开医馆门的时候,那青年只剩下一口气息吊着。
医馆里面很黯淡,有淡淡的药箱萦绕在空气中,没有点蜡,看上去像是没有人。
段不敏喊了两句有人吗,周围极其安静,与外面的喧嚣格格不入。
过了很久,才从里屋听到了一声不耐烦的答复,走出来了一个身材矮小的大夫。
张医师今日早就闭馆了,正和老朋友在里屋对酌,突然被人打扰,满脸的烦躁。
嘴上喊道:“干嘛干嘛,打烊了打烊了。”
“郎中。”段不敏跑得有些喘,勉强顺了口气,急忙道:“麻烦通融一下,这位公子情况很不好。”
“这是怎么了?”
张医师一双小小的老鼠眼,飞快地看了一眼单秋朔怀中抱着的青年,惊讶道:“这情况……哎呦,这可是大不好了。”
那怀中的青年止不住的在哆嗦,刚才脸色白得像一碰即碎的纸,此时又满脸潮红,浑身烫得厉害,嘴唇青紫。
张医师把手放在那青年的脉搏上把了一下,飞快地收回,摇摇头:“救不了。”
“赶快回去准备后事吧,别死在我的馆里,大过年的,晦气死了!”
结果在来的路上就预料到了。
单秋朔和段不敏无奈对视了一眼,两人此刻也是束手无策。
其实那落水青年救回来的希望本来就很渺茫,毕竟一个普通人,体质是扛不住腊月的河流。
现在救这青年的唯一办法,就是悬壶这种级别的修士灌注灵力,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悬壶主修医术,如果他在这里,或许这垂死挣扎的青年还有活的希望。
但是此时他们都在山下,去哪里找悬壶啊?!!
估计等到找到悬壶的时候,这青年的尸体也就凉了。
段不敏虽然是悬壶的徒弟,但是主要修习剑术,悬壶那一手妙手回春的医学,是一点没学过。
此时此刻,两人也是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在咳喘,挣扎,流逝。
明明是除夕夜,是充满希冀和憧憬的一个夜晚,却有一个人在挣扎着迎接死亡。
很残忍,但也无可奈何。
段不敏叹了一口气,想救又救不了的感觉太无力了,他别过脸,不忍心再看那青年痛苦的模样。
“老天爷,这不是我的徒儿吗?”
像是平地一声惊雷,屋内突然想起了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
段不敏的眼睛猛然睁大,便看到自己的师尊悬壶慢悠悠地从里屋出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悬壶奇怪道。
这医馆里的张医生是他多年的好友,此时下山肯定要来这位老朋友这儿蹭口茶水喝喝。
他刚才正和玉泽那只老狐狸,还有老张,三人正愉快地对饮谈天,突然有人闯入,老张很不情愿地被叫了出去。
悬壶在里屋听着,觉得外头说话的声音怎么这么像自己的徒儿段不敏啊,就连忙搁了酒杯出来看看。
天无绝人之路啊!
“师尊。”此刻来不及解释太多,段不敏问:“你能救救他吗?”
“这是谁啊?”悬壶虽然疑惑,但是出于医者仁心,还是快走几步上前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怎么搞的,情况也太糟糕了。”
“师尊能救吗?”
“五成把握吧。”悬壶捋了捋胡须:“快抬进去,我先试试。”
张医师一直清楚悬壶的身份,此刻听段不敏喊悬壶“师尊”,又看了一眼段不敏的长相,恍然道。
“你是老李的徒弟?是那个碎茶公子吧,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既然是老朋友的徒弟,张医师也不好意思甩臭脸了,连忙在前引路把那落水青年抬上了病床。
悬壶屏退其他人,一个人在屋内为那青年医治。
“师尊很担心吗?”单秋朔看到段不敏眉毛紧紧地蹙着,问道:“为何?”
“啊?”
单秋朔又重复了一遍:“无亲无故,师尊为何要救他,为何要担心?”
“……”
段不敏沉默了一下,道:“修仙者,以天下为己任。”
单秋朔的睫毛垂了下来,掩盖住了眼中翻涌的神色,过了一会才说:“好。”
“嗯?”段不敏转头。
单秋朔平静道:“师尊心揣天下,可是我不行,我没有师尊那么高尚,我心中只能容下师尊一人。”
“师尊既然要保护天下,那我保护师尊。”
单秋朔很认真地说道,像是认真地把自己的一颗真心剖开给段不敏看。
你心系天下,我只心系你一人。
段不敏一时间无言,说不上来什么感受。
对视单秋朔黑黝黝的一双漂亮眸子,只觉得心跳很快,快要跳出胸膛的快,
嘭,嘭。
单秋朔看他的目光很认真,不知道为什么,段不敏读出了几分深情的意味。
……
妈的,瞎想什么!
段不敏猛地收回视线,脸上烫得厉害,欲盖弥彰道:“瞎说什么话。”
单秋朔很顺从道:“徒弟说的实话,惹师尊不高兴了,是徒弟的错。”
……
段不敏想斥责一句,又不知道斥责什么,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什么叫我保护天下,小秋,你在我心中跟天下一般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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