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肥皂

“仲春祭”是族内一年一次的大型祭祀活动。每年到了仲春的时候，由大巫带领族人，向兽神献上最为鲜嫩的春笋，以感谢兽神于许久年前的春日为兽人带来火种与药草，同时祈求新的一年也能得到兽神的护佑。

        祭祀在下午开始，族人在这一天都会仔细清洗，换上用最好的猎物皮毛做成的新衣，戴上收集的饰品，围绕着山顶的祭台。届时大巫站在祭台前，族人在祭台周围围成两圈，将祭台簇拥在中间。幼崽在内侧，成年兽人站在外侧。

        竹伊吃完晚饭后回到山洞，熟练地变成幼崽的模样，在霞背上踩来踩去，帮助霞缓解疲惫。自从发现自家小崽子站在身上轻踩后可以舒服很多，霞便迷上了这份项活动，动不动就呼唤竹伊来给她踩一踩背。

        竹伊一边踩来踩去，一边问霞和锋有没有准备仲春祭要穿的衣服。霞懒洋洋地趴着，听罢抬了抬头，伸出一只手指了指架子边缘的一团兽皮。

        “喏，早就准备好了，咱们一家的衣服就在架子上放着，你这个翻腾小能手居然没发现。”

        竹伊松了口气，虽然现在族内穿的都是兽皮缝制的衣服，做起来也不需要什么花样，但现在的兽皮鞣制技术并不完善，硬硬的兽皮缝制起来对于力气不足的幼崽来说也是有些困难的。

        竹伊想起穿上新衣前族人都要去湖边洗澡，干干净净地穿上新衣。这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自从恢复记忆后，还没有好好打理过……

        冬季寒冷的时候，自然不敢洗澡，只能用雪煮开后兑成温水，清洗一下手和脸。

        如今春季到来，她前些日子忙于族内各种各样的安排，也只是简单清洗了一下，没有用洗发露也没有香皂。

        等等……不对啊，我没有用洗发露和香皂是因为这里没有啊！

        竹伊腹诽着方才的自己。说起来，高中好像学皂化反应的时候，老师提了一句草木灰是碱性的，现在有动物油脂又有草木灰，是不是能自己试着做肥皂？

        竹伊看了看外面已经显得昏暗的天色，暂且打消了立刻行动的想法，心里暗暗记下，准备明日一早试着将肥皂做出来。

        不过有一个步骤今晚还是可以完成的。竹伊取了一罐水来，将火塘中草木燃烧剩下的灰烬铲出一些来，估摸着草木灰和水的比例大约在四比六后将二者混合均匀，用一根竹枝不停搅拌几分钟，之后静置在一旁即可。

        第二日醒来，竹伊匆忙吃完了早饭，取出两个陶罐，又劈开几个竹筒作为模具。

        草木灰液经过一夜的静置，颜色变得棕黄，微微带些灰黑色。竹伊将草木灰液倒入一个陶锅中，放在火上一边加热一边搅拌。

        她在心中默默数着，估摸着时间有十分钟后，她将陶锅从火上移开放置到一旁。

        想要大致判断碱的浓度有些困难，可碱量如果不足，做出来的肥皂会不成形且没有什么去污能力。竹伊无法，只能先凭感觉摸索着试出比例。

        竹伊在一旁又架起一个陶锅，将之前储存的兽油舀出一半来，乳白的黑岩兽油慢慢在陶锅中融化。待兽油全部融为液体后，她迅速将一旁晾好的草木灰液倒了进去，抓起一根下方割裂成一条条竹片的竹筒开始疯狂搅拌。

        随着搅拌的进行，棕褐色的碱液和微黄的兽油慢慢混合到一起，上方逐渐出现微微发黄的泡沫。竹伊搅拌得手都酸了，锅内的油碱混合物才逐渐变成微棕色的细小泡沫状，仿若打发的蛋黄酱。

        这个时候，竹伊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从盐罐中取出一小撮盐，撒入锅中搅拌均匀。盐可以适当增加肥皂的硬度。

        她把劈开的竹筒整整齐齐摆放在地上，将皂液倒入竹筒中，接下来就是静静等待皂液自然风干凝固了。想到这里，竹伊脸上因为制造肥皂成功的笑容突然凝固住了。她维持蹲着的姿势，双手抱住膝盖，皱起眉毛喃喃道：

        “等等，肥皂自然风干凝固成熟需要多久来着？我怎么记得前世那些做手工皂的博主都要等至少一周才行。该不会我也要等这么久吧。”

        她抬起手捂住额头，“算了！反正用时也是要打出泡来，这么直接用应该也行。就是这产量也太低了，好不容易攒下的猪油才做出这么一点来。都不够整个族洗一遍澡用的。”

        “也不知道这边有没有皂角树，改天得去问问族长有没有遇到过树干上长了很多刺的树。”

        竹伊静静蹲在竹筒旁，等到皂液稍稍凝固后用指甲划下一小块来，准备试一试它的去污能力怎么样。

        正巧此时幼崽们刚刚喂完竹鸡，结伴到山洞里来找竹伊。望着一个个变成了黑灰团子的幼崽，竹伊嘴角微微颤抖，问道：

        “你们做什么去了？怎么搞成了这样？”

        竹伊话音刚落，小幼崽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七嘴八舌地控诉道：

        “我们去给阿蛋捉虫子吃，南坚持要捉最大的，拉着我们往土深处挖，结果虫子没捉到几条，倒是蹭了一身土。”

        南底气不足地反驳：“可这个提议你们也都同意了啊。而且……而且明明是阿苹挖的时候动作太大才把土溅了我们一身的，怎么能都怪我。”

        “但是我身上的泥就不是阿苹弄到的，你自己也挖得飞快……”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竹伊连忙制止他们，“你们来找我什么事？”

        他们这才想到自己的来意，棕耳站出来乖乖答道：“阿林姨和黑竹叔准备带我们去西边的小河那边洗澡，我们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呀？”

        竹伊心道正好可以试一下肥皂的效果如何，爽快地答应了。

        “伊伊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无墨眼尖地看到了竹伊手上的肥皂，好奇发问道。

        “我新做的东西，名字叫肥皂，你们先拿上这筒，一会儿就知道是干什么的了。”竹伊把一筒肥皂塞到南的手中。

        虽然都还是幼崽，但有些意识还是要有的。到时候阿林带着5个雌性幼崽在一处洗，黑竹则负责带着另外5个雄性幼崽在另一处洗浴。

        一行人走到河边后，先没有急着分开。竹伊从竹筒中剜出一小块肥皂，用水打湿后搓出泡沫来，搓到爪爪和手臂上，再用水冲掉泡沫，原本微微有些泛黄的毛立刻变得洁白。

        一行人有些惊讶地盯着肥皂，没有想到小小的一块竟然可以清洗得这么干净。

        等到幼崽们各自洗完澡在阳光下晒干时，一个个都变成了黑白格外分明的小团子。以往略微发黄的白色毛发被肥皂除去清水冲不掉的污垢，带着清清爽爽的气息逐渐蓬松。

        黑竹和阿林看完效果,也有些心动，但看到竹伊手中所剩无几的肥皂，便没好意思开口。

        下午狩猎队的兽人猎到了一头黑岩兽抗回族中。竹伊看着族人熟练地将黑岩兽处理分割，突然想到小时候总有走街串巷的人车上载着猪胰子来村中售卖。

        一毛钱一块的猪胰子做工十分简陋，味道也并不好闻，但清洁能力很强，用来洗脸洗澡和洗头发都可以，还能防止皲裂。

        味道不好闻可以通过加入香料的方法解决。况且黑岩兽的胰脏族人也一向不吃，正好可以拿来做成猪胰子。

        竹伊激动地站起来，跑到正在处理黑岩兽的族人身旁，请求族人将黑岩兽的胰脏割下来后不要丢弃，她拿来有用。

        族人爽快地答应了她，不一会儿就拿着黑岩兽的胰脏走过来。

        黑岩兽的胰脏外表看上去是一个粉白的扁平长条。竹伊将它放到一块石板上，细细地摘除上面的脂肪和脉络，再将其清洗干净。

        清洗干净后的胰脏被放在一个陶盆中，竹伊找了一根圆柱形的石块用力将它研磨成浆糊状。随后加入刚刚熬化的一小块猪油，再加入少量草木灰水大力搅拌。期间竹伊又停下加入了一些黄酸果汁。

        乳黄色的混合物在搅拌过程中逐渐变得粘稠，竹伊停下搅拌，伸手将陶盆中的混合物搓成一个个扁扁的小球，放到一片兽皮上等待风干。

        制好的胰子皂带着微微的黄酸果的清香。竹伊数了数正好每个族人都能分到一块，只要稍微省着点用，这半年她都不用再发愁肥皂的问题了。

        等到晚饭时，竹伊背上竹篓带着胰子皂来到部落吃饭的地方，将胰子皂分发给族人。这时族人已经看到分外干净的幼崽们了，正在惊叹时就听到竹伊宣布每人都能领到一块，顿时开心地恨不得跳起来。

        拿到手中的肥皂颜色呈现出乳黄色，小小一块，光滑细腻还带着黄酸果的清香，族中爱美些的雌性当场起身准备去沐浴试试看。

        时间慢慢流淌过去，就在全族的大熊猫们都用肥皂将自己清洗得干干净净、黑白分明之后，仲春祭也要开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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