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寒锁

“小师弟？”

        “主人！”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楚纵刚从突然变了模样的那张脸上回过神来，就见刚刚还飘在空中耀武扬威的黑影瞬间连滚带爬地跌了下来，一路朝着露出了本来样貌的虞泫扑去。

        黑雾渐散，楚纵这才第一次看清了那包裹在黑雾中的人影，竟是一个一头白发，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白袍的小正太。那小正太的身形根本不像模糊的黑影显出来的那般颀长，倒是一头长发逶迤，比身量足足还要长上许多。尤其是那圆润晶亮的大眼睛和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实在让人联想不到他刚刚那一口一个的“孤”。

        残留的黑雾丝丝缕缕地绕在他的周身、缠在他的发丝，好像这黑雾和他本是一体一般。

        小正太一把环住了虞泫的脖子，扑在了他身上，眼泪啪嗒啪嗒往他脸上砸，“呜呜呜呜呜主人……对不起，我好蠢……”

        “我不该看见和那个坏人刚刚想着的人长的一样的脸就攻击的，我明明那么早就感觉到你了呜呜呜呜呜……”

        “我错了主人……你不要死，你要是现在就死了，岂不是在死前都没看到我最后一眼呜呜呜呜呜……”

        楚纵：……

        虽然他长的是很可爱，但是一开口就是“死”什么的，是不是不太好？

        楚纵看了一眼正把眼泪往虞泫身上抹的正太，无奈开口：“你要是真担心就别一直赖在他身上压着。”

        “你放了我，我有办法，让我救他。”楚纵诱惑道。

        “想的美！你竟然这么跟孤说话！你能安什么好心？”小正太猛地回头，咬牙切齿地瞪了楚纵一眼，只是他那水汪汪的大眼里满是泪水，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唉……既然你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了。”楚纵故意长叹了一口气，“你也发现了吧，你身上的黑雾会伤到他，你的力量和他并不相合，你没法救他。既然你不想让我来，那就只能看着他死了。”

        “你休想骗孤。”小正太突然摆出一副凶狠的表情，招手催动黑雾把楚纵带到了面前，摔在了虞泫旁边，“你和主人关系不错，孤看的出来，救他，就在这儿救，孤看着你。”

        楚纵：……

        “让人帮忙连松个绑都不肯？”楚纵简直要气笑了。

        “救人孤不会给你松绑，但不救……孤会让你送命。”小正太已经从虞泫身上下来，重新飘在了楚纵面前，刚好稳在楚纵头顶上方。

        “真不好说话。”眼看虞泫气血愈减，小正太又始终不松口，楚纵只能暂时妥协，“让我靠进他一点儿。”

        小正太依言催动黑雾，还很贴心地松了楚纵手上的束缚，只是在楚纵伸手在储物袋里拿东西时，那小正太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猛地把楚纵扯远了几寸。

        小正太自己挡在虞泫面前，一脸防备地盯着楚纵，“救人就救人，你一会儿可不能摸主人。”

        楚纵：？

        见楚纵一脸茫然，小正太眸中显然染上了几分焦躁，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终于咬牙切齿地憋出一句：“更不能亲他。不然孤就杀了你。”

        楚纵：……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小可爱？

        眼皮酸重，胸口闷痛不已，虞泫揉着发胀的额头，只觉得连抬眼都十分费力。

        “主人！”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你终于要醒了……”

        怎么这么聒噪……

        胸口一阵凉意，虞泫吃力睁眼，就扫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童抱着自己，头正埋在自己胸口。

        虞泫一惊，条件反射地推开他往后退，这一动却是一阵气血上涌，他眼前一黑，忍不住偏头咳了起来。

        “你经脉本就有伤未愈，这次又受了重伤，想要完全恢复恐怕需要废些时候。”

        熟悉的声音响起，虞泫一阵失神，顺着声音抬眸看去，就看见楚纵正靠坐在一处崖壁边。楚纵此行穿的是执川白底深蓝纹的道袍，本就显得他皮肤尤为白皙，气质尤为疏离。此时丝丝缕缕的黑雾缠在他的周身，略苍白的脸色和的微乱衣冠让他显出了一丝身处困厄的落魄。这种落魄微妙至极，不仅不嫌狼狈，反而硬生生在他原本清隽的气质上撕开了一丝缺口，将那仿若不可触及的距离感打碎，添上了一丝近乎能勾人心魂的凌乱感，挑动着所见之人那蠢蠢欲动的神经。

        虞泫惊恐地发现，他的心竟重重跳了一下，也不知是心痛还是心动。

        楚纵没发现他异样，依然继续着自己的话：“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隐藏了修为和容貌，还骗过了门内长老和一众弟子，但这层伪装被破除时确实反噬了你，加上你过来之前就受了伤，过来之后又被黑雾击中……”

        楚纵话音突然没来由地断在了这里，他忍了又忍，自暴自弃地闭了眼不再看他，还是没忍住这到了嘴边的话：“小师弟……你真的是不让人省心。”

        虞泫茫然地张口，直到那到了到了嘴边的话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才发现他刚刚想说的，竟然只有一句“师兄……”

        “主人……主人。主人。主人！”眼看自己连叫几声虞泫都毫无反应，小正太的声音越来越大，“主人！你不要看他了，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耳边的声音实在让人无法忽略，虞泫失魂落魄地转回视线，就见刚刚睁开眼时见到的那小童一脸不高兴的表情，眉眼都快皱成了一团。

        “主人！我好想你！”小童重新扑了过来，虞泫本能想躲，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挣脱不开。

        虞泫心中警钟直响：“你是什么人？”

        “我是寒锁啊。主人，你不记得我了吗？”寒锁声音委屈，瘪着嘴指向楚纵，“你都记得那个坏人，却不记得我。”

        “坏人？主人？”虞泫越听越迷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名叫寒锁的小童突然松开了虞泫，腾空而起，然后就这么在空中变成了一条长鞭，飞向了虞泫，稳稳落在了他的手里。

        长鞭通体漆黑，鞭身表面光泽熠熠，似是一片一片细密光亮的黑色小鳞片嵌成，鳞片表面又不知为何凝了一层薄冰，边缘染上了微白的寒霜。黑鳞在冰层下更加光泽，寒冰催生的微白寒霜雾气和丝丝黑雾相杂，显得诡异至极。

        寒锁的声音从黑鞭中传来，“主人，这下你能认出来我了吧。这是你的本命灵器，我是你的器灵啊。”

        “抱歉。我没有本命灵器。”虞泫看着寒锁鞭的神色复杂。他能看出这是一个绝佳的灵器，但他确实不认识。

        “怎么会？”寒锁急的变回了人身，咬破了自己的手，就要挤出一滴血往虞泫手心里滴，“你看，器灵只是魂体，我的血也只是灵气化形罢了，我的魂身实际上是和主人相连的。我早已认主，我的血是会融进主人身体里的。”

        血珠静静躺在虞泫手心里，毫无融入的迹象，不仅如此，血液里的灵气似乎极其排斥，似有腐蚀之象，吓得寒锁连忙擦去，却依然在他手心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红印。

        寒锁目瞪口呆，明显是难以置信，“怎么会……”

        “我们……我们还有魂契的……”寒锁不死心地扣住虞泫的手，“主人你运起灵力试一试。”

        虞泫催动灵力，识海中依然空空如也，没有多出来任何东西。

        寒锁一脸颓败，急的都快哭出来了，“一定……一定……一定是……”

        一定了半天，却没憋出半个合理的解释。

        楚纵本来正闭目养神，被这边的动静惊动，默默旁观了一切，趁着寒锁伤神，不动声色地捏诀传音给虞泫，“认下他。”

        声音突然在脑中响起，虞泫身体本能地颤了一下，正想去看楚纵，就听见脑海中的声音接着道：“他很强，我身上的黑雾是他的手笔，他似乎和我有旧怨，但对你没什么恶意。顺着他的意思承认，别拒绝他，他灵力诡异，如果他情绪不稳做出什么，我们没有反抗的能力。”

        我们……

        虞泫垂眸，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们什么时候能算“我们”呢？他只知道这个所谓的器灵和他有旧怨，可自己……

        也有深仇啊。

        “主人，你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寒锁委屈地垂下了头。

        “嗯。”虞泫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突然觉得心里烦躁的过分。

        本来无精打采的寒锁瞬间抬头，笑着扑了过去，“主人你信我啦？你太好了。”

        虞泫勉强对着寒锁笑了笑，起身走向了楚纵，在楚纵面前蹲下身来，和缓缓抬眸的楚纵四目相对。

        “能不能把他放了？”虞泫对着跟过来的寒锁问。

        “可以是可以……”寒锁纠结，“但是……”

        寒锁声音越来越小：“主人你能不能不要信他了……他是坏人。”

        “我知道。”虞泫对寒锁传音，“我不知道你和他有什么过节，为什么说他是坏人。但我和他有仇，我会杀了他。”

        寒锁瞬间抬头，飘到了虞泫面前，和他视线平齐，高兴地传音道：“那我帮你！”

        “不必。我自己的仇人，我自己动手。你如果真的把我当你主人，就别动他，不要擅自插手。”

        寒锁显而易见地失落了许多，却还是乖巧地传音应了一声，“哦。”

        “放了他吧。”虞泫把视线重新落回了楚纵身上，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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