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画师心

阳光照耀下的海溪国好似被大海折射的光芒保护着，到处都是波光粼粼的清澈之感。王城临近海边之地，是整个王城最安静的一处，也是风景最美的一处，置身其中不管多么烦躁的心都会逐渐的平和下来，甚至身心愉悦。

        花团锦簇的灌木旁，一个如同画卷里描摹出来的金发少年站立着，太阳的照射让他白皙的脸更加的娇嫩，同时也让他有一种遥不可及的高贵。

        一位画师正在给金发少年作画，已经即将结束的画作之上的任务与现世中活生生的金发少年没有任何的初入，真的是惟妙惟肖，但是只有一点不同：金发少年在笑，但是画作上的金发少年没有笑。

        “师傅，画完了吗？”五岁的夏侯瞬开口问道，因为他在这里已经站了好久，非常累。画师结束了最后一笔，站直身体打量着自己的精心之作，最后露出笑容：“好了，又画完一幅。”

        夏侯瞬听到画师的话后，立刻走向画师的画作，好好的看一看自己的肖像画。画师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画作即将受到本人的点评而开心，反倒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夏侯瞬面露难色。

        “我刚刚笑了，为什么这个不笑？”夏侯瞬抬头看着一脸为难的画师，开始质问：“你真的是海溪国最好的画师吗？”夏侯瞬虽然是在质问画师，但是语气非常平淡。

        画师非常不开心的看着夏侯瞬，为自己平反：“什么叫做海溪国最好的画师？我可是朔方国最好的画师。你笑的那么难看，画出来会破坏我整幅画的美感的，还不如不画呢。”画师说着神乎其神，好像画作能够折射出人的心境一般。

        “你说我笑的难看？”夏侯瞬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小孩子终究还是小孩子，对很多事情都很好奇。画师看到夏侯瞬这么真诚的问自己问题，同样也真诚的回答他：“是的，画作是能够折射出人的内心的，不管是被画的人，还是画的人。”画师非常肯定的点头。

        五岁的夏侯瞬听到画师的这些话，大大的眼睛开始不安分的转动，仿佛在思考。画师注视着夏侯瞬的每一个反应，但是都只是安静的看着，没有打扰他。

        “那你也不开心吗？”夏侯瞬最终看着画师，问出这个问题。画师并没有感到惊讶，反倒真的露出伤心的表情：“是的，我很伤心。”画师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

        夏侯瞬紧张的问：“你伤心什么？”画师看着夏侯瞬，微微俯身仿佛审视艺术品一样审视着夏侯瞬：“我在伤心为什么如同画卷中走出来的你，会有着如此伤心的表情，是经历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吗？不好的回忆？”画师担心着夏侯瞬。

        夏侯瞬愣了，他完全不知道画师悲伤的事情竟然是自己，而且听了画师的伤心理由，夏侯瞬完全蒙住。“不好的回忆？”夏侯瞬的记忆之中完全没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在这个海溪国的王城之中，平安无事的度过每一天，要什么有什么，没有受伤、没有流泪……夏侯瞬完全不知道不好的回忆是什么。而且人只有经历过不好的回忆才会流露出悲伤的表情吗？

        夏侯瞬发呆的时候，城中的人前来检查画作的进度，看到完成的画作之后将画师请走，同时也有人护送夏侯瞬回他自己的宫殿休息。夏侯瞬在众人的簇拥中迈开步子，却听到了画师离开之前的一阵深深的叹息。

        回到宫殿之中，夏侯瞬将所有服侍的人全部都遣散出去，自己看着满屋子的画作。众多的画作，囊括夏侯瞬出生到现在每一个时期的形象，仿佛一天画一幅一样。

        的确，夏侯瞬能够感受到，自己仿佛每天的必备任务之一就是站在院子里让画师作画，只是每一次的画师都不一样。夏侯瞬看着那些有着自己灿烂笑容的画作，忽然见觉得好丑陋。

        一动不动，夏侯瞬就注视着画着自己的画作，知道太阳西沉，整个宫殿一片昏黄。没到黄昏来临的时候，都会有人前来照顾夏侯瞬的饮食，包括饭后的休息。夏侯瞬的生活就是如此规律，没有任何的意外，就连和父母相聚也只有固定的时候。

        “我想学画画。”夏侯瞬在吃完晚饭之后，对收拾桌子的侍女开口说话。侍女听到夏侯瞬的话之后，表示会和国主、国主夫人进行汇报的。夏侯瞬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夏侯瞬做任何事情从来没有理由，就像他被要求做任何事情也没有理由一样。

        自从夏侯瞬提出要学画画的事情之后，时间过得非常的缓慢，夏侯瞬的心中竟然有些焦躁，第一次萌生想要去找父母要答案的想法。最终夏侯瞬还是不甘心只停留在等待的阶段，离开自己的宫殿去找父母要答案。

        第一次离开自己宫殿的范围活动，夏侯瞬才知道海溪国的王城有多么的大，甚至比之前在地图上、书上了解的还要大上很多。夏侯瞬以前非常喜欢自己的宫殿，但是离开之后才开始疑惑，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宫殿呢？

        “瞬儿，你怎么在这里？”夏侯雷正在和王城的军队巡视，看到夏侯瞬的时候不由得愣住。夏侯瞬刚准备开口说话，便被夏侯雷抱在怀里，不知道要去哪里。

        夏侯雷将夏侯瞬带到海溪国王城的城墙上，将身边的人全部打发走，之后与夏侯瞬一起欣赏夜幕之下灯火通明的海溪国。夏侯瞬第一次看到海溪国王城外的天地，尤其是夜幕之中更显神秘，让夏侯瞬充满了向往。

        “瞬儿，以后不要私自离开自己的宫殿，外面很危险的。”夏侯雷的话传到夏侯瞬的耳中，让夏侯瞬产生疑问。夏侯雷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语重心长的说：“看似平静的海溪国，实际上不知蕴藏着多少的祸乱和麻烦……你现在还太小，要好好的保护自己才可以。”

        夏侯瞬看着夜幕之下的海溪国，继而转头看着父亲，开口问：“就是因为这样，爸爸和妈妈才忙的没有时间来看我吗？”夏侯瞬想要知道理由。

        夏侯雷的双眼立刻沉下去，开口说：“听人说你想学画画？”夏侯雷转换了话题，骗过了夏侯瞬这个小孩子。夏侯瞬满怀欣喜的点头：“是啊，我想知道画画的人为什么去画那些东西，明明是假的，为什么还要去画？”夏侯瞬真的想要知道那位画师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画出与现实中自己完全不同的自己的。

        夏侯瞬忘记了自己那天晚上是怎样回到自己的宫殿的，只知道早上被太阳光弄醒之后，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整套画具……从那以后，夏侯瞬便总是坐在自己的院子中，画着院中的景象，一遍又一遍。

        依旧还是有画师隔三差五的给夏侯瞬来画画，但是因为不想笑而不笑的夏侯瞬，却在完成的画作上看到了带着美丽的笑容的自己。夏侯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笑却变成了如此灿烂的笑容……然而没有人可以让夏侯瞬作画，除了宫殿极其附近的花草，夏侯瞬完全无法将活生生的人画在自己的画作之上。

        小孩子的坚持和喜好是有时间期限的，夏侯瞬也不例外，画具很快就是废弃在屋中的角落中，直到有一天听到王城中的乐声。那是一个非常宁静的夜晚，满天星河以及海水涨落的声音，让夜晚的一切都非常的神奇而梦幻。

        夏侯瞬因为自己突然有了一个妹妹而感到心情烦躁，于是带着自己的画板走到宫殿的后院，攀上了围墙。那也是夏侯瞬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宫殿之中能够听到海水涨落的声音，全部都是因为在围墙的那一边就是茫茫无际的大海。

        第一次看到大海的夏侯瞬被震撼，原来就在距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却从来都没有发现。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自己呢？夏侯瞬放下画板，拿着画笔对着大海的方向比划起来，想要将震撼自己的大海留在自己的画作之上。

        “呀。”夏侯瞬对描绘无边无际的大海感到有些无奈，不小心将手中的画笔掉落在围墙的下方，而且好像砸到了人。也是画笔掉落的时候，夏侯瞬才发现围墙下竟然有人。

        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夜幕之下抬头看着自己。这是夏侯瞬对南宫铁问的第一印象，致使夏侯瞬想要更近的观察他。结果夏侯瞬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那个人便跳到了围墙上。

        不是王城中的人，夏侯瞬非常的确定自己面前的这个黑发少年绝对不是海溪国王城中的人。就算夏侯瞬没有见过王城中的其他人，但是这样的眼睛绝对不是王城中的人看他的眼神。

        夏侯瞬过于紧张，以至于完全不知道自己面前的黑发少年开口说了些什么，只顾着抢回自己的画笔，但是非常不小心的将黑发少年从围墙上推了下去。

        完全处于本能的反应，夏侯瞬担心的看了一眼掉下去的黑发少年，在看到他平安无事的躺在地面上看着前方的时候，夏侯瞬略有一些放心的飞快逃离。

        那一夜，夏侯瞬回到自己的宫殿说什么也无法入睡，满脑子全部都是黑发少年躺在沙滩上的画面。他究竟是在看天空？还是在看自己呢？夏侯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纠结这个问题，最终离开床榻，将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留在画布之上。

        “好烦。”夏侯瞬完成画作的时候，看着画布上的双眼直视前方的黑发少年，只觉得好烦。夏侯瞬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内心竟然不由得窃喜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夏侯瞬总觉得自己会惹上大麻烦——因为画作中的这个黑发少年。

        泛鼓大陆的圣戮城中，魔化的气息包围着夏侯瞬，但是却没有侵染夏侯瞬。夏侯瞬坐在宫殿前的台阶上，注视着自己手中的神刃，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回忆起与这个神刃真正的主人初次见面的情景。

        “好烦。”夏侯瞬抬起头看着被黑云遮住的天空，忽然非常想要知道这片天空原本的颜色，却没有办法驱散黑云。回想与南宫铁问第一次相遇时候的感觉，夏侯瞬或许早在那个时候便已经预料到今天这个局面。

        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吗？夏侯瞬那个时候觉得南宫铁问会为自己带来麻烦，事实证明后来确实如此，就连现在也没有例外。唯一不同的就是夏侯瞬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更不知道自己身为海溪国国主之子却无人问津的原因。

        “夏侯瞬，你真的要和铁问争夺我吗？”圣渊虽然化身为神刃，但是也是带有自己思想的神刃：“你应该知道神刃都是有自己的意识的，更何况我并没有被魔化力量控制。”圣渊陪伴在南宫铁问身边多年，自认为对夏侯瞬具有一定了解。

        夏侯瞬看着手中的神刃，露出了笑容：“难道你想要劝我？还是你想要被魔化力量控制？”夏侯瞬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失落：“我真正想要的并不是你，可是除了你，我还能在他身上抢走什么呢？”

        圣渊听到夏侯瞬的话，立刻说：“那你想要什么呢？难道是铁问的性命吗？你们可是好朋友，是好兄弟啊。”圣渊非常担心夏侯瞬，但是更加担心南宫铁问。

        “为什么你不担心自己？为什么要担心他？”夏侯瞬非常不解的质问圣渊：“他到底哪里好？为什么每一个人看到的都是他？我真的不如他吗？是不是真的和他决一死战将他踩在脚下，你们才能够看到我？”夏侯瞬的情绪非常的激动，仿佛受到了刺激。

        圣渊不知道自己哪里刺激到夏侯瞬，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是老实的闭嘴，静观其变比较好。夏侯瞬没有听到圣渊的声音，不但没有冷静下来，反倒更加的激动。

        夏侯瞬从台阶上站起来，手中紧紧的握住圣渊，双眼因为感染的污浊之气而充斥着火一般的杀气：“南宫铁问……南宫铁问……南宫铁问……”

        夏侯瞬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这个名字，声音越来越大，头发的颜色也在遍布四周的魔化之气中越来越深，最终由耀眼的金色被染成了醒目的橘黄色，从脖颈处爬出无数的橘黄色符咒一直延伸到眉梢，让原本白皙的脸庞变得无比邪魅。

        折射心境……曾经夏侯瞬抱着这样的心态尝试着去创作无数的画作，但是如今从自己的心脏里面所眼神出来的符咒就如同难以清洗的颜料一样充斥着自己的面部，同时也彰显着自己内心的渴望。

        相由心生——夏侯瞬想要让自己内心的愿望实现，想要遵循自己心中的愿望，让从一开始就会给自己带来的麻烦的那个黑发少年彻底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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