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相遇

夜已三更，大雪渐渐停了。

        在密布的乌云扬扬洒洒的下了一大片白毛之后，天空中露出几丝月光的痕迹。

        出了江府，江辰脚踩着月光，向着长沙城外的方向走去。

        冷风吹在他的脸上，不但没有刺骨的寒意，反而使他感觉干爽而又清凉。

        其实武功修炼到了他这种境界之后，已经完全不需要在意外界温度。不论是严寒还是酷暑，都可以随意转换。

        从某种程度上看，人的体内也是一个小天地，而外部的环境则是一个大天地。

        能以自身“小天地”与外在“大天地”相对抗的武者，才算得上是出神入化的高手。

        江辰大口呼吸，冰风冷雪进入到他的体******外交感，天地炼身，他的身体中雷震钟鸣，顿时就感觉自己身体内部无数的杂质，都随着呼吸间的气息吞吐，被一点点排了出来。

        这是肉身壮大的表现。

        肉身修炼到一定程度，就能灵活自如，与心意相通，可以自由控制体内许多常人无法察觉的微妙之处，排除污垢、修补损伤、储存营养。

        长此以往下去，他皮肤、肌肉中的许多毒素都会被彻底清除，不但身上没有异味，反而还会生出如神仙、佛陀一般的清香。

        江辰疾步而行，身躯似电。

        差不多每走一步，都能跨出数丈的距离，简直堪比烈马奔腾。

        他现在的气质就好像是一把利剑，犹如古道教之剑仙，有种割裂阴阳，刺破苍穹的锋芒之意。

        其实江辰没有佩剑，他最喜欢用的武器也不是剑。

        在修道当中，剑所象征的只是一种意境。

        剑斩尘缘，剑斩心魔，任尔纷乱之世，种种纠缠，红尘缭绕，我自当一剑斩开，扫断三千烦恼，成就大清净大彻悟的境界。

        这也就是道教传说中的慧剑，以护法护道为用，法道周全，自然天下武学都能了然于胸。

        江辰回忆历史，目光穿过虚空，似乎在与无数武学前辈相互交流。

        古老的道门，原本就起源于上古侠客、炼气士的传承。

        古之武者，为气任侠，讲求“言必行，行必果，己诺必诚，不爱其身。”

        武者修养命性，全凭本心，以武犯禁，打破世俗与红尘的一切枷锁，自在不羁，才能修炼到武学的至高境界。

        不过，他心中也十分清楚，属于武道的盛世，恐怕已经过去了。

        自从百余年前，西夷从遥远的大洋彼岸带来了枪炮与火药，武者面对的困境就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

        换做二三百年以前，武功练到他这种地步的高手，身披重甲、持刀杀入军阵当中，一个人可以击破数百人的队伍。

        可是现在，西夷人用工业技术所制造出的火枪，威力比最强的弓箭还要大上十倍。只要人人一把拿在手中，就算是练成金刚不坏的一代宗师，也要在枪下殒命。

        江辰之前曾粗略的估算过，以自己的身手，如果在不偷袭的情况下正面对上持枪小队，过十个人，就会有受伤的危险，如果过二十个人，绝对是九死一生下场。

        其实，若不是他今晚雪中站桩，无意间突破到了新的境界，他也没有把握去和不列颠国的商队一较高下。

        江辰随意之间，闪转腾挪，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来到了长沙城的城墙前。

        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大路，笔直的通向城门，在月光下闪烁着白茫茫的光辉，正是出城的道路。

        “嗯？”

        但是，就在这时，他瞳孔微缩，目光中就看到一个少女的身影，竟然犹如飞仙临尘一般，凭空出现在了道路的尽头。

        这是一名白衣少女，在长路的尽头处，踏月而来，宛如天上的仙人下凡，飘渺的不着半点烟火气息。

        她头顶星空，脚踩月华，似虚似实的步步走动，给人一种仿佛肉身在人间、而精神却藏于天宫深处的隔世之感，无论如何都难以触摸。

        见到眼前场景，江辰不由得止步一愣。

        在这个少女身上，他远远产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现在是夜半三更，城门早就已经关了，这名白衣少女，显然是越过城墙凌空翻进来的。

        长沙城的城墙易守难攻，高度足足有十几丈多，而且平坦光滑，根本找不到任何借力点。哪怕是以他现在的修为，想要在外面凌空翻越进来，都有很大难度。

        更何况现在正值腊月，临近新年，全国各地的城郊野外，许多山贼盗匪开始蠢蠢欲动，城墙周围日夜都有无数的大宁官兵巡逻。

        在这种包围下能凌空翻墙而入的高手，恐怕至少都得是化境水准。

        长沙城中，居然来了一个化境强者？

        江辰眉头一挑，突然见猎心喜。

        虽然他在武林中摸爬滚打十年，但像化劲这样的层次，见过的却也不多。

        大宁国四亿国民，修炼武道的虽有千万之数，但是把劲力由外在明劲修炼入暗的，不过才几万人。至于更往上一步的化境，那是玄之又玄，全国上下加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四五百个。

        对于这种等级的高人，哪怕是他也仅仅认识三五人而已。

        飕。

        这时候，一阵呼啸声音，突然凭空响起。

        就在江辰微微一愣神之时，百丈之外，三道白光犹如天上砸落下来的陨石，从远方滋啦滋啦拉出一长串的火星，携带着无比刺耳的声音，击打向他的天庭、檀中与丹田三处穴位。

        这几道白光，是几团人为捏成的雪球。但是被疾飞掷出来以后，却坚硬如铁，甚至在空气中摩擦出阵阵火花。

        此等威力，果然已是化境半仙的手段。

        “嗯？”

        感受到铺面而来的三块雪球，江辰目光一亮，右腿猛然震，周围地面的青石板就如豆腐一般破碎，大地波动如岩浆，飞射起几块数尺的巨大石块，将隔开袭来的雪球撞碎成一片白雾。

        雾散成烟。

        白烟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在积雪覆盖的大地上划出一条直线，越过百丈距离，一个呼吸间，已经转瞬来到他面前。

        “好功夫！能这么轻易挡住我的攻击，你已经是站在了化境之下，最巅峰的高手！”

        云开雾散，月光下，一位清冷如烟的白衣少女随意走来，负手看向江辰。

        她神色轻松，一举一动都仿佛在散心漫步，对外界毫不在意。但是随着她步步逼近，周身却仿佛自带着一股无比巨大的威压。

        “你是谁？”

        江辰神色一正，收敛目光，开口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不过我从你的眼中，看到了战斗了愿望。也好，今日相逢，即是缘分。我到也想看看，我长沙城的武者，强大如你这样的，到达有几分实力。”

        白衣少女再次微笑，但是突然之间，双目中却爆射出一道精芒，出手如电，直接点向江辰胸口！

        她的纤手，光滑犹如白玉，看起来就像是天人打造的艺术品，唯美至极。可是没有人会怀疑，若是被这一只手击中，下一刻恐怕就是断筋碎骨的下场。

        “好！”

        面对她这一招突然难，江辰眼神一闪，非但不退不躲，气势反而迸而上。

        他能感觉出，对方的招式中没有杀气，完全和他一样，纯粹只是武道中人见猎心喜的表现。

        呼！

        江辰出手如龙，步罡踏斗。他的掌心微微凹下，好像大地，可以包容一切、吞噬万物。

        这是佛门的地藏王掌，可以化解一切攻击，如同玄牝之门，为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这一掌给人的感觉，仿佛天塌下来都能稳稳接住。

        不过，少女见此却不以为然，她青葱白玉一般的指尖连连击打在江辰掌心，坚实不坏的意境瞬间被打破。

        他的掌心中央之处，瞬间就泛起来一大片的青紫，而二人也一触即退，各自闪退到十丈之外。

        “厉害，不愧是迈入化境的高手。如果以性命搏杀，今晚我恐怕有九成可能会死在你的手上。”

        江辰收手、后退，面色凝重说道。

        他的手掌充血，微微红，好像炽热的铁手。掌心气血循环之间，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上面的青紫色伤痕就已经自动痊愈。

        意念搬运气血流动，修复自身损伤。他离着迈入化境，也已经只差半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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