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三章 杀气

也许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有其连贯性，也许所谓的命运齿轮一开始转动解就怎么也停不下去，事情总是一件接着一件生。

        就在元皓看见了聂风和那个就叫做明月的女孩的当晚，就在元皓打算顺其自然的时候，当夜三更时分，一声惊天动地的如雷轰鸣骤然炸起。元皓第一时间从自己居住的客栈房间里跃出，翻身上了客栈的屋顶，遥遥的看着东边那陡然通红起来的半面天空，不禁幽幽一叹。

        他大略记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聂风在这无双城里现了有关倾城之恋与关公之间的一丝线索，追寻而去，结果被引入城东荒野的关圣庙，被人伏击了一场。

        江湖中的事情不紧紧是血肉搏杀那么简单，其中的鬼蜮伎俩也是不少。天下会在无双城派了探子，而无双城又怎么不会在天下会派探子？聂风以为自己前来无双城乃是极为机密的举动，却不想他前脚才出无双城，后脚有关他的消息就被人送到了独孤一方的案前。无双城的上上下下对他早已是严阵以待了。

        “好像聂风的这次行动……就是他的好兄弟断浪透露的消息啊。”元皓小声念叨了一句，对着跟着自己上来的傅君婥和师妃暄摇了摇头，重新又回到了自己的居室之中。

        今夜的事情是聂风和无双城的事情，其中的关联虽说有些牵扯到倾城之恋的，可这倾城之恋就进存放于何处，该如何获得元皓心中大体有了计较，所以他觉得这件事情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

        既然无关，那就不理。长夜漫漫，元皓觉得自己还是早早睡下比较好些！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如此一夜过去。

        第二天一早，元皓在与傅君婥、师妃暄分开之后，漫步于无双城的大街之上，手里拿着一个精肉包子漫无目的的走着。

        其实也算不得是漫无目的。事实上，在这条街上他已经现了聂风的踪影。

        真的是蛮有缘分的，自己分明不太想找他，但他却不住的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这还真是……

        左右都看到了他，元皓自然小心翼翼的跟上，遥遥的随着，瞅瞅对方究竟会遇上些什么。毕竟元皓知道他聂风便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而主角大体上都是让麻烦事儿的扎堆跟着的磁铁。元皓尾随着他，也是想看看他今天又会遇上什么事情。

        这也是他无聊了。

        当然，元皓这样默默的尾随却是没有引起前面那一位目标的注意。虽然他也算是感知敏锐的人物，但还只是先天中期的他根本躲避不了一个大宗师人物的遥遥盯梢。即便他隐约觉得奇怪，却始终没有现这奇怪到底来自何处。

        就这么一前一后，行了大约一刻钟功夫，元皓跟着聂风在无双城里穿了两条大街，却是猛然停住了脚步。

        不是聂风终于现了他的尾随，而是他在这里蓦然感到了一股强烈的气。

        气，或者说气势是每个人都具备的。对于江湖的习武者来说，只要是修习内力的人，不管底子深浅与否，身上均能散一股无形的气；内功愈深，气便愈强。

        元皓游历诸天，也算见过不少高手，也曾感受过形形色色不同种类的气。

        譬如说，内家高手有“真气”，霸者有“霸气”，杀手有“杀气”，剑客有“剑气”，战士有“战气”等等，然而没有任何一个高手的气，能像此刻他身旁的气一样独特，更能令他啧啧称奇——那是一股非常非常浓烈的杀气。

        杀气元皓见的多了，无论多么浓烈，本亦不足称奇。

        不过最奇的是，这股杀气的目标并非元皓，而是元皓手中的那个圆鼓鼓的精肉包子！

        啊！谁想杀掉聂风手中的精肉包子？

        呀！是她！那股浓烈杀气来自她的双目。而她，却是一个七岁的小小女孩！

        但见这个小女孩头束两条小小辫子，圆圆的脸蛋衬着少许苹果殷红，个子矮矮胖胖的，活像一个不倒的小冬瓜，真是可爱极了。

        小女孩还在吮着姆指，羞羞的、怪可怜的，惟是一双圆而明亮的眼睛，却牢牢的盯着元皓手中的那白嫩细腻的精肉包子。此时，卤香的精肉还在薄厚适中白皙小巧的包子皮内，而从十八转褶皱卷起的窝眼中隐隐透出的香味却已经让瞪着大眼的小女孩散出惊人的杀气了。

        不错！那股浓烈杀气确实自她的双目！她的眼睛像在告诉元皓，她想以自己的口来把这个精肉包子杀掉！干掉！吃掉！

        元皓从役见过如此独特而馋嘴的杀气，他瞧见那小女孩快要连口涎也流出来，真是到“物我两忘”的最高境界，私下不禁失笑，遂蹲下身于对小女孩柔声道：“小乖乖，你叫甚么名字？”小女孩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元皓的精肉包子，口里不由自主的吐出一个名字：“小……猫。”小猫？元皓一怔，心想这女孩的双亲怎会如斯“才情横溢”，居然为自己孩子取一个动物的名字？不过她倒真又人如其名，确是有一双如猫般圆而明亮的眼睛！

        他温然的笑了笑，又问：“小猫，你很饿？”

        这个唤作小猫的小女孩忙不迭点了点头；元皓即使不用运功与耳，也可听她的喉头在“骨碌骨碌”的上下滚动，只是肚子却没有“咕咕”的响。

        可以推想，她仅是馋嘴而已，并非真的饿得要命。

        元皓素来“坚强不屈”，纵然面对史密斯那样的世界顶级强者亦从无畏惧，然而在他坚决却在这女孩那股想干掉精肉包子的无匹杀气软了。他像是害怕的低下头去，赶忙不紧的从怀里掏出另一个以布包着的精肉包子递给小女孩，并轻声说道：“刚刚那个包子我刚咬了一口，这个精肉包子却仍然圆鼓鼓的，来！小猫，要不要吃？”

        要不要吃？这条问题根本多此一问！元皓但听那小猫随即兴高采烈地高呼一声：“谢谢！蓝衣哥哥！”

        接着不由分说，已一手接过元皓手中的精肉包子往嘴里送，其出手之快，恐怕比那些武林高手亦不逞多让。

        这真是想不到，世间最利害的武器并非刀剑神兵，竟然是一个小女孩的眼睛。

        在她那阿怜兮兮的目光下，即使强如元皓亦要甘拜下风，把精肉包子“彻底奉献”。

        元皓默默瞥着小猫一口一口的咀嚼那个圆鼓鼓的精肉包子，益感到孩子是世上最可爱的。孩子门大都十分纯真，尽管是吃也是如此认真。吃就是吃，不吃就是不吃，每一口都非常坚定，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只是，又有谁曾想到，如此可爱的孩子，将来或长成为不同的人？

        眼前这个唤作小猫的女孩，说不定长大后仍会以她这双可以令男人们心软的眼睛谋生，继续扬其讨人喜欢的拿手技俩，纵横情场？

        这并非全无可能！目下这无双城最大的靠山，那个名震天下的无双剑圣，也许当年便是一个淌着鼻涕的黄毛小童！

        因此，小孩子可以说是人间的未来希望，谁会忍心残害如此可爱而孕含生命力的小小人儿？

        若然真的忍心，那这个人便是人间魔鬼！

        不消片刻，小猫居然己把整个精肉包子吃个清光。

        她的目光，复再“如泣如诉”般落在元皓手中那个仅咬了一口的精肉包子上，元皓为之一愕，问：“不是……吧？这个咬了一口的……你也要？”

        小猫闻言又是不住点头，元皓瞧着她那两条随着她点头而摇幌不定的小辫子，终于不敌投降，双手把精肉包子奉上。

        惟就在小猫接过精肉包子，正要忘形大吃之际，斗地，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道：“你这只馋嘴的猫儿，家里又不是不给你吃的，怎么老是合不了嘴？我吩咐你站在那边等我，你却又在这里求陌生人给你吃的；我这个当哥哥的，颜面也给你丢尽了……”

        语声未歇，一双手已扭着小猫的耳朵，扭得小猫叭叭大叫；却原来，扭她耳朵的是一个年约十岁的男孩。

        但见这男孩眉目端正，一身粗布衣衫，背着一个草篓。草篓载着一个小小铲子和三数株绿草，一身装扮本无甚稀奇，然而却令元皓面色一变。

        只因为，这男孩也有一头随意下来的长，骤眼一看，元皓还以为这个是十岁的聂风——当年，元皓在乐山大佛之上可是见过他的。眼下骤然一瞥，若不真明白聂风就在前方，且时间早已过了十年，只怕元皓还真忍不住会直接喊出那个名字来。

        当然，这也只是两者相看的第一印象罢了。事实上在元皓认真端看起来之后，便明白这男孩和聂风其实并不相像。这男孩的五官较聂风十岁时的五官硬朗一些。

        只是幼时的聂风就已经历重重劫难，依旧坚强不屈。

        而这个外表较元皓十岁时看来更坚强的小男孩，其内心深处是否真的十分坚强？

        这却是完全不知的事情。

        元皓眼见小男孩扭着小猫的手死命不放，当下劝道：“饶了她吧！她并没求我给她精肉包子，是我主动给她的……”男孩听罢，方才定神一瞟元皓，道：“蓝衣哥哥你实在太好了，但我身为她的哥哥，若再纵容她。只怕她有天胖得走不动时，届时候谁捉老鼠？”

        小猫却大嚷大叫：“我……不要捉老鼠！老鼠这么难看，又不可以吃，捉来干啥？我又不是真的猫……”

        听着这两兄妹你一言我一语，男的刻意要装作大哥之威，女的却始终不脱“馋嘴猫”的本色，元皓只给他们逗得矣了起来。只不过在笑声之中，他看似随意的挥手在小男孩的手腕上轻轻抹过，令那男孩骤觉手里一软，扭着小猫耳朵的手当场松开了。

        毕竟，小女孩的耳朵已经被他兄长揪红了，元皓不忍看着她在吃苦头，才会以很基本的点穴手法轻抹小男孩的手，以图令他放弃其妹子。

        岂料在小男孩小手一松之际，小男孩己表自禁的指着元皓，掩着嘴高呼一声：“哗！”

        哗？如此突然的高声，如此夸张的表现，让元皓微微一愣。他歪了歪头看着那小男孩，心下奇怪：“你到底哗个啥？”

        小男孩无语，隔了半晌方才懂得说话，像是在异常吃惊地间：“蓝衣哥哥，你……懂武功？”

        元皓一愕，不虞他会间这个问题，然而还是点了点头，答：“懂一点点，都是花拳绣腿！”

        小男孩道：“蓝衣哥哥你的怎会是花拳绣腿，你懂点穴啊！求你收我‘小南’为徒吧！”

        说着已闪电跪下，猛向元皓叩头。

        小南？这个名字倒像个“人”的名字，元皓多么害怕他父母又曾把自己儿子以动物为名，唤作“小狗”或什么的，好用来衬找“小猫”的名字。

        只是对方虽是小孩，元皓亦没理由接受他向自己下跪，连忙一手扶起他，道：“孩子，我并非无双城中人，此行只是逗留一段很短的时间，似乎并不太适合当你的师父……”

        这个唤作小南的男孩未待元皓把话说完，已抢着道：“怎会不适合啊？你就在这段时间教我些微武功，亦已十分足够了……”

        元皓皱眉轻问：“足够？你何以要一心习武，若你学得这些武功，你将会如何使用它？”小南不假思索的答：“我会继续苦练下去，直至我能用自己双手打倒城主独孤一方为止！”独孤一方？

        元皓本预期一般小孩习武的目的，多是强身健体之类，想不到一个小小男孩居然会说出一番这样斩钉截铁的话，当下追问：“孩子，你为何要打倒独孤一方？”

        “因为他是坏人，十分可恶！”小南回答的好不犹豫。

        “哦？”元皓扬了扬眉头，不解的问道：“他如何坏？如何可恶？”

        “他只顾着扩张自己势力，从不为我们无双城的低下平民设想，还不断榨取我们的血汗钱来养活他那班门下！”小南的回答似乎是他切身感受，说得十分真切。

        此时小猫也附和她的哥哥，插嘴道：“是呀！我们的……爹娘，也是因交不出……军费，给城主的门下……一脚……踢……死的……啊……”

        说到这里，馋嘴的小猫连余下那半边精肉包子也不吃了，似在怀念着自己双亲，忘形地呜咽起来。

        元皓倒没料到这双小兄妹会有一段如此可怜的遭遇。

        只是若独孤一方真的如他们口中所述，那自己的计划似乎得加快一些步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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