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目前形势对于她是十分差的，她闭着双眼，等待面前灰尘的散去，但她也十分清楚，对方不会给她这个时间，她必须跑，远离对方的长矛所能触及的范围内。但是她在地上打滚的时候丧失了方向，现在已经辨认不出东西南北。暂时无法使用双眼的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往那个方向跑才是安全的。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抉择，否则结局就是被不知从哪里来的长矛刺穿身体。莉硬着头皮，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她挥舞着血镰，张牙舞爪，像是一台向前飞行驶的割草机，手中血色巨镰虎虎生风，在她的前方舞出一道道残影。她身上爆出的气势，让在场的所有人，不论敌我，都因为害怕而避让，于是莉便一直沿着城墙上的走道向着另一端冲锋而去。镰刀破开空气，出“呼呼”的风声，最终砍向了尚未被破开的坚冰，镰刀气势虽足，但坚冰更加坚韧，撞击在一起时出的巨大响声，吓到了附近的所有人，包括自己都没想到会砍到如此坚硬的东西的莉。与坚冰撞击的力道让莉的手感到一阵酥麻，手中的血镰也被反作用力推着顺势弹飞。

        飞起的血镰在离开莉的操纵下，恢复成血液的形态，洒落在地上，但是这血液是来自恶魔的血液，所以在触及地面的瞬间，便燃烧起暗红色的火焰。莉眼睛已经能够睁开，她回头看着这摊燃烧着的火焰与远处追击而来的数名卫兵，一时拿不出主意，身体下意识的就又用血液凝结出一柄新的血镰。莉拿着跟之前别无二致的血镰，摆出了防御的姿态，但是在疲劳的状态下再次失去一部分鲜血，这让她感到些许的昏。莉体内剩余的血液，是不足以为自己召唤出铠甲，护住身体的大部分的，先前的一系列消耗，已经是她身为血魔的极限。她可能已经无计可施了吧，莉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所能使用的全部招式，没有一个能够有效地打破现在的窘况。

        但是莉还有同伴！在士兵身后不断以火焰轰击的临温，在士兵因为身后突袭分神而毫不犹豫扑上去刺杀的小琪，两位同伴依旧没有放弃希望，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们这么努力着，莉又怎么能够轻言放弃呢？她握紧了手中的血镰，踉跄着冲上前去，尽全力挥舞起巨镰，斩向面前的敌人。“喝啊！”她大吼，仿佛这能够带给自己力量，提高这一击的威力。但是，血镰回应着她的大吼，出略显黯淡的红色光芒，附着着光芒的镰刀，似乎比之前又大了几分。斩下去时对方只能够看到一道红色的残影，接着就是骨头破裂的声响。这声响十分清晰，仿佛就是生在附近，他低头，看到了破开自己胸前的铠甲，深深嵌入自己胸膛之中的巨镰，以及正在慢慢涌出的鲜血，但是鲜血并没有流到地上，而是被这柄血镰所吸附，渐渐被吞噬吸收。卫兵虽然及时将血镰从体内拔出，但是胸口一块还是凹陷了下去。伤口附近的肌肤十分干瘪，而且皱纹遍布，跟四周他原本的的皮肤格格不入。血镰连续攻击之下，卫兵再次露出了破绽，这一次，在血镰全力的吸取之下，他没有反抗的机会，很快就变为了一具干瘪的尸体，而得到了血液的血镰，附着的光辉变得明亮，而且光的范围也从镰刀的刀刃遍及了整柄镰刀。血镰似乎有着自己的意识，莉能够明显感觉自己的手是跟着镰刀一起自动攻击的，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但是这柄嗜血的血镰带给莉的并不是坏处，因为这柄血镰凭着自我意识，做出了比莉操纵下更强力，更蛮横的攻击手段，而且十分直接地斩杀着每一位靠近自己的敌人。而每次血镰刺入敌人体内，便会疯狂地汲取他人的血液，并强化自身，然后继续攻击下一个敌人。而它吸来的鲜血，会反灌回莉的身体内，连莉本身都无法控制住这一点，只能被动接纳这涌入自己体内的别人的鲜血。

        但是身为恶魔的莉，在体内接纳来自人类的鲜血是十分困难的。所以自身的血液与来自外界的血液之间会相互排斥，宛若两支军队在互相战斗一般，将莉的体内搅得天翻地覆。莉在痛苦难堪之下，只能将来自人类的鲜血逼出体外，形成自己的血色铠甲。顿时莉就被严严实实地包裹在甲胄之中，但是即使莉将身上的装甲反复强化，涌入体内的鲜血的量依旧不减反增，而且莉也无法松手放开这柄血镰，仿佛它已经粘连在了莉的手上一样。莉不断地将大部分的人类血液排出体外形成甲胄的一部分，而手中的血镰又追寻着下一位敌人，在战斗中对其制造出伤口并从中汲取血液，一部分自我补给，剩余的统统灌入莉的体内。莉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水库，一边进水一边又出水，只是为了保证自己不被大量涌入的鲜血撑爆掉就十分痛苦了，脑子里那还管得了其他。

        敌人数量本就在先前的消耗之中一减再减，都剩余的敌人都在莉的暴走之下，以干瘪的姿态死亡。莉本以为这次战斗已经结束了，但是她手中的血镰似乎还没有过足瘾，强拉着莉又将地上先前死去的，未干瘪的尸体的胸膛划开，汲取着他们体内剩余的鲜血。死人的血液进入体内，对身体有多大的威胁，莉十分清楚，但是现在的她精疲力竭，脑中也是一片混沌，根本就想不出除了及时排除体内形成别的东西以外，更好的办法，而身上的血色盔甲，厚度已经逼近堡垒外墙了，巨大的重量压得她有些胸闷气短。她继续推进着身体，将来自死者的血液包裹在在自己的盔甲之上，这部分的血液是暗淡的红色，与之前来自活人的鲜血的鲜红色判若云泥，艺术家或许立马就能看出，这种暗淡的红颜色是不含任何生机的，令人感觉死气沉沉的差劲颜色。

        最后，当最后一具尸体被吸收至完全干瘪，一滴血都压榨不出来时，血镰似乎终于放弃了，上面的令人骇然的红光也渐渐消散了，整把血镰除了型号大了两三圈，样子更加花里胡哨以外，似乎跟一开始的模样没有什么分别。但是莉却变了一个样子，厚重的铠甲在反复地包裹中渐渐没有了原先的人的形状，也几乎没有棱角，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圆球。莉整个人瘫软地坐在地上，因为盔甲的形状问题而无法平平地躺下，被迫架着坐在地上。她双眼内写满了疲惫，整个人疲惫不堪昏昏欲睡。而她最后的确是睡着了，她剩余的理智已经再也抵挡不住山洪爆一样袭来的睡意。但是她即使睡着了，在身上厚重的盔甲的保护下，也十分地安全。倒是小琪和临温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叫醒她估计是没什么用的，以她的疲惫模样，是不可能完全清醒过来的，那么，他们应该怎么处理这具巨大的盔甲以及被重重封锁在内部的莉呢？

        “我们把她当成球，翻滚着带走吧。”小琪天马行空的想法逗乐了临温，但是他笑完以后，仔细地想了想，这或许算是较为靠谱的方案吧。但是他们还是决定先把莉放在原地，而去寻找沐染，看一看他会不会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但是他们绕过一堆堆大号的坚冰，最后看到的情况，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沐染，将自己用寒冰保护得严严实实，正好也是个球状。而且他在球里面睡得十分的香甜，完全有泰山崩于前而不翻身的睡眠质量。临温跟小琪相视无言，他们大概清楚自己要怎么做了。

        于是最终的结局是，两个人像是两个屎壳郎一样，推着两颗球，下了城墙过了城门，借着清晨的雾气，完全隐没了身影。这一次潜行逃亡，最终转变成了守城卫兵大批被杀害的正面突破，谁都说不清楚这是怎么生的，沐染或许也不能，但是这件事的的确确的生了，而且临温也已经正式加入沐染的队伍，再无回头的机会了。他以后会不会对此感到后悔，还说不准，但是他现在不得不推动着沐染所处的寒冷的冰球，双手因此感到寒冷而麻痹，他已经开始后悔了。他们会在南边的某个地方留下证据，然后改变前进方向，反身向北，最后抵达天阙城，在那里继续潜伏着，等待并且寻找机会，继续自己所谓的“正义”与“大道”。虽然他们说不清楚，自己所坚持的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事物。

        约往南边前行了一上午的时间，沐染和莉依旧昏昏沉沉的睡着，丝毫不会因为反复地翻滚而苏醒过来。小琪和临温已经疲乏了，而且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为了防止暴露，他们不得不将两颗球体藏身在道旁的树林之中，坐在路边跟着路人一起休息，同时聊聊天打时间。他们两个并不是恶魔，自然可以换身干净的衣服，装作是从家里出来游历的少年，不被其他路人所怀疑。但是这一行为终究还是有一定风险的，他们也只能尽可能减少跟路过的客人之间的过多近距离接触，而且要注意自己的言谈举止不暴露出过多的细节。

        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身为少年少女的他们，的确得到了很多好心的路人的帮助，给了面包暂时充饥，还送了点小铜币算是对他们出来游历增长见识这一行为的肯定。他们就这么混过了大半个白天，小琪时不时会以借口离开人群，偷偷去看沐染和莉的情况。沐染的坚冰依旧没有化，莉也依旧没有醒来解除盔甲，小琪去了好几次都是这个结果，她希望两个人能够早些醒来，却又不希望他们在自己不在的期间醒过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小琪的担忧临温是能够觉察到的，但是他也什么都做不了，最多能够默默地祈祷着沐染和莉能够正好醒在小琪在场的情况下，方便解释现在的情况。

        但是，他们担心的事情终究生了，沐染在小琪正好离开的时候，苏醒过来。他抬起手，触及坚冰的内层，碎裂的坚冰在被沐染触及以后，便有细小的裂纹逐渐扩散开来，接着原本是一个整体的坚冰便四分五裂地爆开来，变为一地的碎冰渣。而沐染就这么挺直的站立着，将因为缩成一团一路颠簸而酸痛无比的身体尽可能地舒展开来。沐染破坏坚冰出的爆裂声十分响，所以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他们伸长了脖子，看向森林中，好奇着到底是什么东西出了如此响的声音。临温和小琪十分紧张地看着这些路人，害怕着他们现藏匿在树林中的沐染和莉。他们的好奇心似乎愈的强烈了，几位中年大叔已经挽起袖管准备进入林中仔细探查一番了。临温看了看他们，一时拿捏不准主意，尝试地解释道：“可能是林子里的野兽在争斗，十分的危险危险，你们还是不要去了。”但是对方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临温怎么劝说都不听，执意要往树林中去一探究竟。“看来是瞒不过了。”临温小声的对挨在他身边的小琪说，而小琪对此的回应是一个摊手的动作，她将无奈与辛酸写在了脸上。

        进入丛林之中的中年路人，身份是一位流浪的探险家，他以自己的脚步，刻画着帝国的地图。现在他已经完成了大概的路线，剩下的就是刻画地图的细节了。所以，他这次决定绕过大路，仔细考察两边的树林内侧。当然，考察生态也是探险家工作的一部分，这次正好可以顺便观察一下丛林里面的生物。中年探险家是这么想的，他没有怀疑临温的谎言，所以本身有些犹豫的他立马坚定地朝着丛林中走去。临温的话语起到了反效果，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总之有中年探险家带头，几位好凑热闹的也跟着往树林中走去。临温和小琪也跟在最后头，准备看一看究竟情况会变得多么糟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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