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看来你可能不清楚，恶魔分黑红两个派系这件事。”城主从沐染脸上些许的表情变化，读出了肯定的回答。“看来你的确不清楚，不然凭你这么弱小，不会送上门来自寻死路。”城主叹了口气，眼神从窗户远眺出去，开始了回忆。

        那是千百年以前，黑红恶魔以血河为界相互隔绝，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北边为血狱，是红色皮肤的血魔居住生存的地方，南边则名为魔都，被黑暗包裹着的堕落恶魔，建立起了巨大的宫殿，统治者一整片疆域。黑魔族是擅长魔法的种族，血魔则精于血魔法与近身格斗。两个派系之间长期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在百年以前，一位强大的血魔勇士，领导着血魔士兵南下渡过血河，侵略了整片魔都，黑色皮肤的堕落恶魔，成为了低于血魔的存在，也就是劣等于血魔的存在。他们中大多成为了奴仆，少部分被驱逐着，向北边流放，进入了人类的领地。守卫在极南之地的人类守卫，向他们起了强大的攻势，将这批少数的人中的大数，永久的留在了那片魔族祖先战斗过的地方。最后得以逃出生天的人，少之又少。城主，无疑是侥幸生存下来的人。那么他对沐染这位血魔出身，自然是无比的怨恨的。能够忍耐住杀了他的欲望，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城主讲完了以后，背对着沐染，弹指向身后射出了一股火焰，火焰沿着沐染身体四周走了一圈，正好融化束缚住沐染的铜门部分。沐染赶忙从铜门的钳制中挣脱出来，恢复了自由。“这次，因为你对这件事毫不知情，我也不去跟你计较。但是，我不希望还有下次，你好自为之。”城主背对着沐染，下了逐客令。沐染只能摸摸鼻子，狼狈地离开了塔楼。

        城主站在窗户边，看着沐染离去的背影，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又回忆起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自己，身为一位刚刚学会黑魔法的黑魔族，被两位身材高大的血魔架着，驱赶到了炼狱之地的边缘，接近了最终之地。那是一片十分空旷平坦的，杂草丛生的平原。城主清楚这是自己的祖先和人类战斗过的地方，而且最终是一场双方都元气大伤，人类稍微占优势的结局。这片地域以北的大片土地都成为了人类的领地，而这片最终之地以南，却又在黑魔族元气大伤之时，被状态尚可血魔族占去了一半。这件事被城主的祖祖辈辈反复提起，是不容忘却的仇恨。所以城主怨恨着现在反客为主，霸占着整片魔域的血魔族，也厌恶着永远仇视自己，站在对立一面的人类。

        那么，自己被驱逐入这片危机四伏的地方，估计是九死一生了。但是回头的那片地方，不再被称为“家园”了。有家难回的他们，只能拼着一丝机会，冲击人类的边境防御工事。其他黑魔族十分默契地把包括城主在内的三位小孩护在中央，以方阵的姿态起了冲锋。风属性的魔法笼罩在方阵四周，屏障一般保护着大家，也给城主的双脚带来的一丝轻灵感。整个队伍宛若离弦的箭，撞入了人类士兵的防御工事。

        守城的人类先前就察觉了南边的异样，众多防御的法阵与武器弹药早已恭候多时。在他们靠近攻击范围以后，附着着各色状态的箭雨就完全地笼罩了他们。风属性魔法的护盾看似将他们保护在其中，像是暴风雨中的避风港，但是所有成年的黑魔族都清楚，箭雨中的削魔箭矢不断地轰击之下，对魔力的消耗是十分的巨大的，也是在不断地补充新的魔力状态下，才能营造出勉强的均势。其中一位黑魔族咳嗽一声，向四周使了个眼神，然后突然出手，一团巨大的火焰飞鸟一般从黑魔群中飞出，攻击的矛头直直地指向了其中一位法袍颜色为暗黄色，在其他身着白色法袍士兵中十分显眼的存在。后者的确是比其他士兵厉害上几分，对于这次的突然攻击，他似乎并不惊讶，右手粗大法杖一挥，一面沙子形成的壁垒凭空生成，阻挡住了火鸟的突袭。

        暗黄法袍的人上前迈出了一大步，从其他人中脱离了出来，法杖向下遥遥一指，大声呵斥道：“入侵者们，从这里往前，是我们人类的领地。现在回头离去的话，还来得及。”但是他的话语丝毫没有触动任何一位黑魔族，因为他们向前冲锋的势头依旧整齐，也丝毫没有减缓。暗黄法袍看着这在他眼中宛如飞蛾扑火般的举动，摇了摇头，手中法杖光芒大盛。大地涌动着，沙尘被掀起，连续地向上剐蹭着风护盾，出令人牙酸的响动。这种声音对于城主等小孩子还是十分尖锐的，让他们不由得捂住了耳朵。虽然成年的黑魔族对这种尖锐的声音并不敏感，但风属性的护盾被这么一直连续消耗着，还是让他们的眉头不由得紧紧的攒成一团。风盾渐渐变得稀薄了，而从防御工事上射而来的法术，消磨着他们所剩不多的魔力。“我们用尽全部魔力，让孩子能够突破过去！”一位黑魔族大喝出声，掐着手指口中念念有词，却是吐出一口鲜血，燃烧所有魂魄释放出了强悍如洪流般魔力。“暗夜月轮！不，那可是以生命为代价的禁术啊，你不能这样莽撞！”其他黑魔族看得出这是族内的大禁术，却不知道如何去阻止，甚至因为许久没有人施展过而不清楚其具体效果是什么。

        只见那位黑魔族口中和身体上不断涌出黑乎乎的粘稠物质，将以他为中心的一片大区域填满，这团黑暗物质蔓延开来，将所有的黑魔族包裹在其中。而在这个物质的外界，所有袭来的魔法攻击都被其阻绝开，丝毫不得入内。这股黑暗物质渐渐形成了球状，以滚动的形式飞前进着。即使城上魔法师将所有的魔法攻击全数打在上面，都没能够对其度有丝毫影响。高旋转的黑色球状物质撞上了城墙，却依旧保持旋转姿态。黑色物质渗入了城墙，并且开始进行腐蚀。城墙上立即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许多黑色裂痕，并且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那个，先生，该怎么办啊。”几位离暗黄法袍魔法师比较近的守城魔法师围住了他，以担忧和惧怕的语气开口询问道。后者没有在语言上做出回应，却是举起了自己的法杖，在空中画了个圈。一个十分简略的六芒星魔法阵瞬间形成，又渐渐生出了细小的纹路。随着法阵的逐渐完善，法阵的光芒也开始渐渐明亮起来。“【盛日光辉】！”他吼出了那个法术的名字。声音传出的同时，一颗金黄色的球体从他身前的魔法阵中渐渐浮现，并逐渐放射出万丈的光辉。被这颗球体的光辉照射到黑暗的物质开始逐渐地分崩离析，将保护在黑暗物质中央的黑魔族完全暴露出来。他们眯着眼看着头上闪耀如太阳一般的球体，感觉体内的力量在飞流逝。“这究竟是！”随着黑暗物质的消散，那位使用禁术的黑魔族的生命力也在急消失，他临死前望着天上，不甘心地吼叫出最后一句话，在光芒之下化为了尘埃。

        这颗球体缓缓旋转着，光芒流转，像太阳一样闪耀着。而在这种光芒照耀之下的所有黑魔族，不断挣扎着，感觉自己的魔力被死死地压制住，无法运转开来。一直勉强维持的风属性壁障终究无以为继，消散开来。“胜负已分，你们不要再负隅顽抗了。我给你们最后一次离开的机会，老老实实退回去的话就可以了。”听到了可以放他们回去的消息，暗黄法袍本以为他们会感激着退回去，但是那群黑魔族仿佛约定好了一样，同时释放出了禁术，黑暗的物质爆开来，形成了一条巨龙，吞天沃日般腾空而起，吞噬了那颗巨大的光球，巨大的身躯掀起了黑灰色的风暴。“什么？”这种力量强悍无比，震惊到了暗黄法袍，他仰着头，看向那正从自己头顶飞过的黑色巨龙，感到了深深地无力感和惊诧。到底为什么，他们要做到如此的地步啊！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力量已经不能够阻止这条完全由禁术构筑成的，气势磅礴的黑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这么掠过自己的头顶。看起来，这条黑龙将成功的越过他们的头顶，突破边境线，到达人类的领域之内。“不，这不该生。”暗黄法袍想起了上级狰狞的嘴脸，和从他口中吐出的混·着令人作呕的口气的话语：“如果有任何一位恶魔越过了这一条边境线，我会拿你是问。”他因为恐惧而浑身抖着，右手却不由自主的举起了法杖，一道光芒从法杖上的水晶内射出，没入了黑龙的身躯内，像是泥牛入海消失不见。

        但是这股光芒并不是被暗黑物质所吞噬一空，相反的，它在这条黑龙体内搅动着，将黑暗物质切分成一段一段的。黑龙的身体开始出现了分裂的现象，这也意味着，由多人以禁术构筑的最强黑龙，在这股诡异的光芒之下，依旧无法维持住。但是，这个光芒的施放者，现在正跪倒在地上，口中不住地有鲜血喷涌而出。他知道自己使用了以生命为代价的光之禁术——【毁灭辉光】，却依旧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使用这个从未学习过的禁术。在释放这道光芒的那段时期内，他的脑中是一片空白，而身体完全自己动了起来，就像是有人在他身后控制着他一样。先前生的这一切宛若一场梦境，但是他的生命正在飞地流失，而且无可挽回，这是不争的事实。

        黑龙渐渐消散开，所有的黑魔族落在了离边境城墙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大人们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气息，跟着这条黑龙的溃散一起，开始逸散在空气中。但是他们依旧下定了决心，对着城墙站成了一排。将小孩子护在身后。“快跑，不要回头。”一位成年人回头，嘱咐小孩子，让他们赶紧离开，但是一开口就有鲜血从口中流出，反而让话语变得有些不清楚。小孩子被这一幅画面所吓到，头也不回地快向着远方跑去了。大人确保孩子从视线内消失以后，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们面对着赶过来的守城士兵，决心以最后残余的生命，和他们展开最后一战。这一战，恶魔族以命搏命，疯狂的将黑暗法术甩向他们视野里的所有人类，黑色的魔焰点燃了大地，也烧灼着每一位参与战斗的守城士兵的神经，因为即使他们不断地释放出强大的法术，轰击着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黑魔族，他们依旧没有任何一位倒下。魔族们的身体都被黑暗的火焰包裹着，他们失去了理智，全凭借着本能攻击着最近的敌人，燃烧着暗黑魔焰的身躯爆出十倍百倍的力量，每一拳下去，双方都会吐出一大口血，黑魔族或许是因为生命的流失，但是守卫士兵都是实打实的挨拳，怎么能比！

        最后，在这片战场上，站立着的只有几位伤痕累累的守城士兵，他们看着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成年黑魔族，以及他们因为充分被黑魔焰燃烧而萎缩了一圈的身体，感觉自己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他们的同伴已经有一大半站不起来了，倒在血泊中看起来十分的惨淡。而留在城墙上的黄袍魔法师，使用了禁术，也几乎不可能活下来了。这次战斗，双方都损失惨重，没有赢家，都是输家。

        在此之后，黑魔族的孩子们一路向北，躲避着被调动着追逐他们的追兵。城主也在躲藏的过程中与他的同伴相走散。最后他躲入了林铃城中，用魔法隐藏起自己恶魔的体征，并以人类的身份，在不断地明争暗斗之中，攀爬到了今天的城主地位，而其他黑魔族也以人类的姿态潜入了各大组织，潜伏者等待有一天颠覆这个人类帝国。但是，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甚至见面都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黑魔族。但是他们都相信，这个计划依旧在进行。

        城主望向窗外，沐染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他有点希望这个莽撞的孩子能够一个城镇一个城镇试过去，将所有隐藏着的黑魔族都一一引出来，即使他知道这听起来有多么荒谬。但是，他总觉得这是可行的，看着这位年轻，莽撞，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他这么想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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