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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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看到许云烟带着个陌生男人回到花锦城,一开始乡亲们是拒绝的。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他们自四三己都吃不饱饭,哪有精力去做慈善?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
尤其是秦棋画,本来青稚的脸上满是严厉。她说:“许云烟,你没有资格善良!”
许云烟每日给男人敷药、喂汤,他虽然外伤很快痊愈,但是却越来越憔悴。他搜遍她的记忆,才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水土不服。
她搀扶着他,走在簇拥的花丛之中。清风拂面,他的脸色却越来越灰白。皱着眉头,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都说清风怡人,可没人想得到,并不是世上万物都能适应这种风。
许云烟以为他伤口发作,想扶他回屋,他却没有动。
“叔叔——”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却看到他突然伸出另一只手,食指触在了她的喉咙上。
他看着她的眼睛,感受着她所拥有的特质,缓缓地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君天下。”
许云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懵了,连忙退后一步。
“叔叔!我去给你们做饭!”
“别……”他叫住了她,“云烟,别……”
这里的东西,还是少吃为妙。天知道这些日子,他为了对抗水土不服,耗费了多少能量!
“云烟……以后叫我君天下……叔叔……我不太理解……”
虽然断断续续,但他已经能够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许云烟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理解叔叔这个称呼,或许是因为他的家人血缘淡薄,但是她又岂可直呼其名?他看起来已经二十多岁了!如果她的父母在世的话,应该比他大不了多少。
可是若真的论起年龄,她一定会被吓到。
“君天下……叔叔,你的家乡在哪里?等你好了之后,我送你回去。”
“很远很远,你到不了的距离。”
“比我家到集市还要远么?”
“嗯。”
“比花锦城到王城还要远么?”
“嗯。”
“那么,比大地到天空还要远么?”
听到这个问题,他顿了一下,似乎真的在计算大地到天空的距离,很快点头:“比那还要远。”
“君叔叔骗我!”许云烟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比那还要远呢!”
可我从不会骗人。这是我的优点,也是我们的缺点。
他被她的笑容感染,也想获得那样一种快乐。努力地牵动着嘴角,却听到许云烟问:“君叔叔,你是在哭吗?”
君天下:……
日子就在这样静好的阳光中流走,君天下渐渐地恢复了起来。许云烟一如既往地将他当作失忆患者,又是教他拿筷子,又是教他吃饭。甚至连洗澡,他也拉着让她教,最终在爷爷的喝止中作罢。
乡亲们也一如既往地将他拒之门外,不过这种情况在他彻底恢复之后得到了好转。他长得英俊非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渐渐展现出很多技能。
比如说,他能够夜观天象,准确无误地预测出一个月后的天气。
比如说,他能够很轻易地就击退山里进击的猛兽,虽然他只是站在原处,什么也没干。
再比如说,他能够讲出很多高深的道理。虽然他们一个字都听不懂,却总是被莫名地吸引。
最最重要的是,他只看了一眼爷爷,就说出了一个他们从没听过的病名。按照他的指导,许云烟采来了平时并不起眼的草药,很快治好了爷爷的病。更神奇的是,爷爷病愈后,看起来比以前年轻至少十岁。
乡亲们都惊呆了,从此上门求医的人踏破了许云烟家的门槛。甚至……也有人上门提亲。当然,都被他拒绝了。
而他拒绝的理由很直接——不喜欢。他要的女人,必须是这天地间的独一无二。
那意思大概就是,你们家的女儿,我看不上!
真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家伙!哪怕掩饰一下委婉一些也好啊!那些人虽然难堪,却也无可奈何。
而许云烟每每看着他在阳光下的背影,心里总是涌起一种奇怪的悸动。似乎,他已经在某个地方的某个时间,也像这样孤独地守候了千万年。
两个月后的某天,王城派来的特使终于到了这偏远的乡野。那天的双日之象,本来全国各地都看到了,但是国师却断言,天降异象,必有妖孽。占卜之后,他指了一个方向,王城立刻派人前来彻查。
特使问最近花锦城有没有什么异象,村长如实回答了那天所看到的双日。又问有没有陌生人出入,他们全部都众口一词地摇头。
特使一路风雨兼程,本来也就只是为了走个过场。问不出什么,反而更好,他也好顺利地交差完事。他前往县衙之前留下王命,因战事不断,以后每年征收双倍的徭役赋税。
看着特使嚣张跋扈的背影,听着村民们怨天怨地的哀号,树林里的君天下忍不住摇了摇头,真是无可救药!
只是,他远远望了一眼许云烟,望着她在浮世的喧嚣中恬静美好,他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许云烟悄悄地往树林里望来,正好看到他的笑容,不由得呆住了。
他终于记起来应该怎么笑了!原来,他笑起来竟然是这样好看!
这些日子所遭受的所有委屈、艰难、忧虑,都比不过这样一个笑容所带来的温暖。
她呆呆地看着他,只看到阳光散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恍惚中,心间像被谁撩动了弦,奏出她听不懂的歌曲。
时光就此静止,如同一幅华美的诗章。
最后,她看到他动了动唇。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却分明听到他对她说,再见。
不知不觉中,周围的人群已经走光。她跑到树林里,他停留过的地方,却只看到一本书。
《医学百科》。
这是他能够送给她的最好的礼物,终究是人类自己的知识,送给她也不算泄露天机。
云烟,再见,感谢曾经遇到你,在我此生悠长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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