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除夕

魏靖忠要来了。

        一月之期未到，魏旋北和魏靖忠就被管腊人放了回来，也许正是被大燕天子的决心与气魄震慑到了。

        可身为将士，不遵军令，擅自妄为，这魏家父子二人，便被遣回京都，听候陛下发落。

        如今正在胥北通往御中京都的路上。

        宇文怀都将这个消息，带给了战瑶。

        “哦。”战瑶冷冷的回复道。

        “你是在担心他受军法处置吗？”宇文怀都问。

        “我没有。”

        “那为什么还闷闷不乐？魏靖忠回来了，胥北未起战祸，你为什么还不开心？到底要我做些什么？要我去天子面前，替他求情吗？要我匍匐在地，恳求天子，对魏靖忠从轻发落吗？你告诉我，阿桃，我要做些什么？”

        “我没有要求你做什么宇文怀都，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特地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如若我对魏靖忠的消息，有丝毫的在乎，也不过是因为儿时同伴的情义罢了。”

        “哦。”这次轮到宇文怀都了。

        “年关了，我不想跟你吵架，既然话不投机，那我们也无需多聊，除了爹爹的消息，其它的，我不感兴趣。”战瑶冷言相对。

        欢儿随手将一颗粘糖塞入战瑶口中道：“今日除夕，该吃点甜甜的东西。”

        战瑶口中咀嚼几下，将那粘糖咽了下去。

        “时辰不早了，太子妃更新衣吧，一会儿，还要入宫守岁呢。”欢儿道。

        “好。”

        战瑶起身来了偏殿，总算不用再和宇文怀都，尴尬相处。

        “除夕喜庆，当穿红色。”欢儿道。

        “嗯。”

        “发髻也梳起，京都常见的繁花髻吧。”

        “嗯。”

        “嗯什么，京都只有飞花髻，哪来的繁花髻？”

        “嗯。都行，欢儿想怎样都行。”战瑶敷衍道。

        “阿桃，你不能总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除夕了，过年了，新的一年，你还要如此闷闷不乐下去吗？你这个样子，哪还有一点战家人的风貌！”

        提起战家的名号，战瑶内心有所触动。战家的男儿威武不屈，守在在边疆，战家的女儿，怎么能萎靡不振呢？

        “夫妻吵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在东宫由着你的性子，去了皇宫，多少人盯着呢，还能由着你吗？太子的面子不打紧，你要让人家传出胥北战家的女儿，不识大体吗？”

        “嗯。”虽然还是同一个字，但语调不一样了。

        “这就对了，把你那对儿玉首凤头簪拿出来。”欢儿道。

        “拿它干什么？”

        “是你说的，过节才拿出来戴，除夕啊，可是大节。”欢儿激动道。

        “当时随口说说的，附赠的物件，过除夕佩戴，难道不显小气吗？”战瑶问。

        “附赠的吗？我看那物件，挺值钱的。”

        “怎么会呢。”战瑶撇撇嘴。

        “快点吧，别管是不是附赠的物件，它好看！”——

        果不其然，战瑶入汇英殿一路上，女眷们都对她头上的簪子，报以赞许之声。

        滨王携女眷先行入殿，楚婉淑的目光就没偏离过那对簪子。

        这一定是太子在京华金萃阁定制的簪子，打着幌子，最后还是戴在了那个女人头上。凭什么呢？她凭什么呢？

        楚婉淑的心口隐隐作痛。

        那个战瑶，头上戴着，本该是属于她的东西，身边之人，本该是她的夫婿，所处之位，本该是她的太子妃。

        不可能，我不可能就这样任你逍遥自在下去。楚婉淑在内心暗下决心。

        皇家守岁，会在这汇英殿上，先行摆起宴席，等到新年交接的时辰将至，由皇帝领头，带着一众皇子皇孙去祭拜列祖列宗，以保佑新的一年，大燕国泰民安。

        皇后与皇帝一同入座，太后一到，人已齐备，这就开宴了。

        前菜未上，舞乐先奏，舞姬再缓缓步入，一众鲜红，洋溢着喜庆。

        观赏中，太后将战瑶唤至身边，再打量一下这位孙媳，依旧是满眼的欢喜。

        太后轻轻拍击战瑶的右手，慈祥的问道：“太子妃嫁入皇家，也近两年了吧。”

        战瑶点了点头。

        “吃穿用度，都还习惯？”

        “习惯。”

        “这肚子，还没有动静？”

        “肚子？午膳吃的多些，现在还不饿。”战瑶老实道。

        “哎呀，哀家是说，还没有重孙子的动静？”

        战瑶小脸一红，羞涩的摇了摇头。

        “可要抓紧了啊，别想着年轻，一心贪玩。传宗接代，才是正经大事。”太后苦口婆心。

        战瑶敷衍一笑。

        战瑶的一举一动被楚婉淑看在眼里，她看到的可不是战瑶的强颜欢笑，那笑容，在她眼中，就如示威一般，是在鞭笞自己。

        “太后娘娘，这些舞乐，想必您在宫中常见，都看的腻烦了。恰巧孙媳会弹琴，为太后娘娘，弹奏一曲如何？”楚婉淑呈报道。

        “这是？”太后问道。

        “滨王的侧妃。”皇后答道。

        “哦，滨王侧妃啊，你有这等孝心，哀家怎么会不允呢？这支舞罢，就听听你弹琴吧。”

        “谢太后娘娘。”楚婉淑欢喜道。

        琴很快被架起在大殿正中，楚婉淑略作调试之后，手指灵快的拨弄起来，琴声悠扬振奋，引人心神昂扬。

        战瑶重新坐回到宇文怀都身边，心情略显沉重。

        宇文怀都顺势将战瑶的右手攥到手中，表明心迹。

        可殿中之人，不由得他们心心相印。

        琴音突转，昂扬的曲调变得凄婉悲凉。这音律熟悉，是太子出巡庭南时，楚婉淑所奏的送行曲。

        欢儿和德顺，不约而同在太子身后皱起了眉头。这个楚婉淑，真是居心叵测！

        虽然不识音律，但这曲调听之难忘，战瑶自然也听了出来，这个已经嫁为人妇的楚婉淑，还要在她面前示威，真是可恶。

        战瑶不禁身体为之颤抖，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宇文怀都亦为之恼怒，曾经在他心中如白月光一般的美人，如今，竟如蚊蝇一般，惹人厌烦。

        “停停停。”太后粗暴的打断了她的弹奏，“这弹得什么曲子啊？先时还行，越来越悲伤了，除夕之夜，听这曲调，可不舒服。”

        “是孙媳的错，曲由心生，孙媳越弹，越引心中思念亲人的悲痛，不自觉得就弹出悲凉之音，还望太后赎罪。”楚婉淑委屈道。

        “哦，想家了，就回去看看，庭南嘛，让滨王领着，也回个门。”皇后冷言道。

        滨王扭曲的应承道：“就依娘娘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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