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宫里的人惯会见风使舵，如今永璇不受宠，永玥却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疼的，自然会有人动些歪心思，想借此机会攀上高枝。

        这是人之常情，倒也在永玥的意料之中，只是他用八哥来诱导他，这是玩道德绑架呢？

        永玥心里冷笑一声，面上神色不改，仍用小孩子天真的模样说：“可你刚才说你干活不如别人麻利，那我留你又有什么用？既然老了，那不如就去当个洒扫太监如何？不用伺候主子，也就不必担心照顾不周了。”

        他说话时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松，好像在说一件合情合理的事，似乎真的是在为韩蒙考虑。

        担心伺候不好主子？那正好，扫院子去吧，睡得最晚起得最早，一年到头见不到主子，岂不是正合了他的意？

        “哎呦，十爷，奴才不是这个意思。”韩蒙还当是永玥没听明白，干脆说的更直白，“实不相瞒，奴才从一开始看见十爷呀，就打从心眼里喜欢，想必准是奴才和十爷有缘。奴才便想着，若是能伺候十爷，那定是祖上累世修来的福分！故而一直想到十爷近前伺候呢。”

        呵，拖家带口地套近乎？他永玥清亮小可爱，谁看谁不迷糊？

        永玥对他此举非常鄙夷，身为自带万人迷属性的人，前世各种好话他听得多多了，这点马屁算什么？还没从前听过的一半好听。

        然而看见韩蒙期盼的目光，永玥本想脱口而出的拒绝又停住了，心思转了个弯，装作犹豫的样子说：“既然你都如此诚心了，那我就考虑一下好了。”

        韩蒙一听，像是真的看见祖宗显灵了一样，扑通一声就跪下谢恩，“谢谢十爷！谢谢十爷！小的自当竭尽全力侍奉十爷左右！”

        “喂！我还没答应呢。”永玥赶紧和他撇清关系，“此事我不能决断，还要回去问过额娘才行，你且等着吧。”

        十爷答应了，那舒妃还能不答应吗？

        韩蒙这样想着，脸上又添了几分喜气，好像过了个大年。

        “是是是，那奴才就静等十爷吩咐”

        永玥点点头，一摆手，“好了，你下去吧，我要回承乾宫了。”

        韩蒙点头哈腰道：“十爷慢走。”

        回了承乾宫，永玥并没有将韩蒙的事告诉舒妃，而是说起了永璇整日待在屋子里不愿见人。

        舒妃叹了口气道：“永璇的事我从嘉贵妃那里听说了，眼下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永璇在闲言碎语中长大，本就心思细腻，再加上从小缺乏父爱，被乾隆冷漠对待后心情不佳是不可避免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旁人再怎么宽慰终究是隔靴止痒，真正你能解开永璇心结的人，恐怕只有乾隆。

        永玥面前摆着那瓶他送给舒妃的甜橙精油，静坐看似是在发呆，实际上大脑里正在思考着对策。

        “算了，永玥，早点休息吧。”舒妃说，“你这几日都去陪陪你八哥，就算他不愿见人，你也常去看看，别叫他自个憋坏了。”

        舒妃现在只想着永璇也年纪不大，说不定过几日就自己想开了，也并未过多担心。左右只是关着自己，又没闹出乱子，算不得什么大事，说完，便让贵喜送永玥回去睡觉了。

        可永玥却完全不这么想，与舒妃正相反，他认为此事非常严重。

        小孩子的童心是脆弱的，大人一句无意的话很有可能会成为他们一辈子的阴影伴随一生，永璇都已经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了，显然说明乾隆的话已经对他造成了非常大的刺激，这时候若是没人帮他走出来，恐怕日后永璇真的会性子大变，成为历史上那个“沉湎酒色，素无人望”的八阿哥。

        一想到这八个字，永玥就直打哆嗦。

        不行！他的暖心大男孩八哥不能变成那个样子！

        “十阿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冷了？”贵喜正牵着永玥的手带他回自己的殿里，见永玥突然打哆嗦，吓了一跳，“咱们走快点，可千万小心别着凉了。”

        说完没等永玥出声又接着道：“我听养心殿的李玉公公说呀，皇上这几日就是半夜受了凉，如今龙体欠安呢，我的十阿哥，您可千万不能出事，您出了事，主子定是要心疼的，主子这一心疼，就该夜里合不了眼，夜里合不了眼睡不踏实人就容易乏，这一乏啊……”

        巴拉巴拉巴拉……

        永玥知道贵喜这是又要开始念经了，及时打断他的吟唱。

        “贵喜我不冷，我就是想八哥了。”

        贵喜：“您说八阿哥呀，十阿哥您别怪奴才多嘴，奴才知道八阿哥最近心情不好不愿见人，您不如啊，趁此机会就与他生分了算了，左右八阿哥不受皇上喜欢，您总同他在一起说不定还会惹得皇上不快，您说这不就——”

        “贵喜！”永玥忽然提高了音量，“你再这么说我就生气了。”

        永玥是真的不高兴了，整个人皱起了眉，不同于往日的撒娇，这张与乾隆有一半相似的可爱小脸严肃起来真有那么几分乾隆不怒自威的气势。

        “八哥他很好，也不是其他人说的那么难相处，他平日里很细心，也很聪明，根本不是别人议论的那样。”永玥吐字清晰地凛声道，“刚才的话我不想再听第二遍了，你也不要让别人发现你说过这种话，知道吗。”

        贵喜被永玥突然变换的脸色给吓得怔住了，永玥一直乖巧可爱不谙世事的模样，贵喜没想到他会知道宫里的那些闲言碎语，也没想到他会一本正经地告诫自己。

        但也正因此，贵喜这才记起，他的确是多嘴了。

        身为下人，他本不该过多议论主子的事，却因当永玥年纪小未经事就僭越了，的确不该，好在这里就他们二人，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拿此事威胁，恐怕就算他有三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想到这，贵喜满身冷汗，没想到自己入宫多年，竟然还不如三岁的永玥懂这其中的利害。

        “贵喜知道，多谢十阿哥提点，奴才日后定会管好自己的嘴，再也不多言了。”他诚恳地和永玥道歉，心里对永玥的印象有了些改观。

        原来自家十阿哥胸中是有沟壑的，不止光惦记着吃啊。

        想着，贵喜竟然还有些庆幸。

        在宫里，多些心眼总比缺心眼强，十阿哥如此，至少日后不会轻易被人欺负了去。

        永玥见贵喜知错就改，心里那一丁点的怒气霎时便消散了，贵喜跟了他三年，他自然知道贵喜是为了他好，可管不住嘴的毛病不好好让他长点记性可不行，否则要吃大亏。

        “无事，你记着就好，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啦。”

        永玥又恢复了往日天真烂漫的样子，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小打小闹。

        贵喜笑了，顺着他说：“多谢十阿哥海涵。”

        永玥哼着小调：“好啦，快走吧，我都困了。”

        一夜安眠，又过了一日，永玥依旧前往启祥宫去找永璇。

        “十弟我没事，只是有些疲倦，想一个人多休息一阵罢了。”

        永璇闷闷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永玥看着手边没动几筷子的饭菜，试着劝说道：“八哥至少吃些东西，不然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我不饿，十弟不用担心我，你回去吧。”永璇的声音像是离得很远，要不是嘉贵妃告诉他永璇没事，永玥真担心他会不会想不开直接破门而入。

        见永璇情绪仍然没有好转，永玥踌躇道：“那……弟弟明天会再过来的。”

        “嗯。”

        “八哥，弟弟走了。”

        永玥等了好一会没有听见门里的动静，最终还是带着满腔的心事离开了启祥宫。

        “十爷，您慢走。”韩蒙送他出门，末了，还不忘提醒道：“奴才说的事，请您再多考虑考虑。”

        永玥淡淡“嗯”了一声，没心思理会他，迈步出了启祥宫。

        他一路上郁郁寡欢，过往的宫女见了他笑着送他各种小玩意都没能让他开心起来，他漫无目的地闲逛，满心想着永璇的事，走着走着，一抬头，发觉自己走到了乾清宫外。

        “哟，十阿哥，您怎么来了？”有人叫他，永玥回头，见是内务府总管太监李玉。

        “我闲来无事，到处走走。”永玥敷衍地应着，见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问：“李公公这拿的是什么？”

        “这个啊。”李玉呵呵笑着说，“这是皇上命奴才找的制香配料，这不，奴才正要拿去造办处让他们制成香呢。”

        听见制香，永玥忽然心念一动，忙追问：“为何要制香？这里都有哪些配料？要制什么香？”

        面对他的灵魂三问，李玉不急不缓慢慢回答：“回十阿哥，皇上前些日子受了风寒，近来偶有头痛，闻不得浓重的香味，这里面有白豆蔻油、巴尔萨木油以及龙涎香等物，是皇上命奴才寻找的避风巴尔撒末香配料。”

        永玥对这什么避风巴尔撒末香不感兴趣，但听闻皇上最近闻不得浓重的香味，心里忽然就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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