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熊与狼1

东北老家，久违的温暖让红豆恢复了往日的开朗。

        兔子也很开心，在这里，它可以在无比宽敞的前院和后院肆无忌惮地撒欢，有新鲜的菜可以吃，红豆给它摘了很多以前没见到的野菜，红豆经常提起家乡的野菜漫山遍野，纯天然无污染，尝起来有点怪，但是很美味，这些比起大城市里的蔬菜味道不知好了多少倍，它甚至想为了这口吃的留在这里了；院子里还有鸡鸭鹅可以追着玩，它们不动，它就跑过去吓它们一下，惹的大公鸡生气的追着它啄它；没多久，它又故技重施，乐此不疲，红豆的老娘这时候就会说，快把兔子关进笼子，别撵的母鸡不下蛋了。

        不过它还是很怕体型高大的动物，比如牛和猪，总是绕着它们走；它最讨厌的是拴着的大黄狗，一见到红豆就咧着嘴舌头耷拉出来老长还挂着口水，吭哧吭哧地，有时还哼哼两声，蓬松的大尾巴摇来晃去，红豆要是搭理它一下，它立马高兴的跳起来，大声的汪汪叫，或者原地转几个圈，直到把自己缠住。

        红豆想去山上采野菜，张父说不要走太远，最近山里有狼群。

        红豆很惊讶，问：“怎么又有狼了？之前的不是赶跑了么？”

        “赶跑又回来了。还比之前多了几只。前几天还跑老李家羊圈叨羊了。”

        “嗯，我不走远，就后山转转。”

        “白天没事，朝阳的地方转转就回来，别走远。”

        红豆挽了个自己家编的船形筐，抱起涂免放在筐正中位置，还不忘给它放了点吃的。

        “你该减肥了。”红豆对兔子抱怨道，“胖了很多。”兔子看都没看她，自顾自地吃着菜。

        红豆仔细地找着野菜，找到就摘下来去了老梗老叶，整齐地码在筐两头。山上的野菜很少，她不禁埋怨起村里的人不爱护环境，乱用农药，山上都不长野菜了。

        红豆拎着筐往背阴面走，她打算走远点。翻了一座山梁，她的筐快装满了，再多装点她就回家。

        哗啦啦——

        红豆手一抖，一棵胖胖的刺龙芽掉在地上，她捡起来拍了拍沾上的灰，放进筐里。山里长大的孩子，见过蛇虫鼠蚁多去了，她并不害怕。听着声音不大，估计是条蛇，一直听说有追人的蛇，可是她从来没见过，一般的黑花蛇胆子很小，见到人就会立即逃掉，根本不用担心。

        兔子倒是好奇，两下三下从筐里跳出来，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跑过去。一阵哗啦啦，兔子又跑回来，跳回筐里，不安地唧唧地叫唤。

        免子是看到什么被吓到了？

        红豆决定去看下，于是顺着兔子跑回来的方向走去。在一棵大松树下，红豆发现了一个人。他靠着树干坐着，闭着眼，身上的衣服到处都是口子，每一个口子就是一道伤口。

        红豆拔腿就往回跑，饶是白天，看着一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也足够惊悚。跑到筐边，红豆喘口气，翻出手机报了警。

        直到有天村长打电话，让红豆去县里一趟，说是警察有事找她。

        张父张母一下慌了，不知道女儿刚回来犯了什么事，警察就找上门了。红豆猜测可能和那天树下那个人有关，安抚了父母，拎上兔子笼打车去了镇上医院。

        红豆在病房里见到树下的那个人，换了病号服，简单擦洗过，现在一看，竟然是个少年。听警察和医生说，伤的不轻，有几处致命伤，通常情况下早就不治身身亡了，这个年轻人竟然还活着。警察还查到，这个年轻人一家四口，前几年搬到村里，他家人这几个月接连去世，虽然死的蹊跷，查过也没查出问题。年轻人醒了什么话也不肯说，抓了关起来不是放了也不是，只能铐在医院病床上等伤好了再调查。

        说到伤口，医生说不像人为，倒像是野兽利爪所为。医生说过个把小时应该会醒，只能等着了。

        红豆把兔子笼放在病房门口，自己也搬把椅坐在门口。现在她有时间梳理下来龙去脉了，警察了解的情况和她打听到的差不多。这个人的伤口，自己也见过，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他胳膊上外翻的伤口里分明露出了骨头，腿上也是，这是有多大的仇怨招招下死手？还有，圆脸警察问艾处长特意推荐涂免过来帮忙，怎么没见到人，涂免现在这样，自己真不该在这时候逞强过来；如果不过来，也许就错过了一个复活涂免的机会。

        有人待我不惜性命，又怎能辜负？红豆抬手，右手掌心闪过红色的图案。

        病人动了，很快就会醒过来。红豆看下时间，11点半。

        “别白费劲了，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挣不断手铐。就算挣开了，你也逃不出医院；就算逃出医院，你也躲不过仇家。在医院，反而是最安全的。当然，也是有代价的。”

        病人刚醒过来，发现左手被铐住，就想挣脱，金属碰撞咣咣作响，完全没发现门口还有一人一兔。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我也不认识你，我是受人之托过来看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你说说看。”红豆听出少年的惊慌，心里升出些同情。

        “你能放我出去？”少年低声问。

        “不能。”

        “那用不着。你走吧。”少年倔强地别过头，不再看红豆。

        “还是那句话，你出去了也打不过仇家，还是老实呆在这等伤好了再说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弄点？”

        病人躺着没说话。

        看来一时半会也问不出什么，红豆起身带着兔子出去，一会儿打了份医院的病号饭送过来摆在床头柜上。一连几天，红豆都中午过来看一下，给他捎一份午饭就离开。

        第八天，病人在红豆要离开时终于再次开口说话了，他问：“你不是人吧？”

        红豆一愣，反问他：“你才不是人呢。小屁孩怎么说话呢？”

        少年打着点滴的右手在自己脸上晃了晃，眯着眼说：“你身上有光，很亮的光，黄色的和红色的。我没见过人类身上有。你拎过来的兔子身上也有光，就是很弱，看不出来颜色。”

        “那是你少见多怪，少年。以后多出去见识见识。”红豆不屑地说。

        “也不是只你一个人有，我妈说她见过一个老道，身上有五种颜色的光。”少年肯定地说。

        “那你妈有没有和你说那个老道是人是鬼？”红豆问。

        “我妈说看不出来，肯定不是妖怪不是鬼也肯定不是人。”

        “难不成是神仙魔鬼？”

        少年不接话。

        “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这些鬼呀神呀的。建国后不准成精，不知道么！”

        “你要不是那些，是人的话，肯定也不是普通人。”

        “那你是什么？为什么受伤得罪了什么人？”红豆发出三连灵魂拷问。

        少年又不吭声了。

        “那我猜猜。我猜对了你就和我说说你的事，行不？”

        少年还是不接话。

        “成。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红豆拉过椅子坐在少年1米远的地方。“你是熊人，对不对？你们家和狼打架，至于为什么打架，为了钱，为女人，为地盘？为了升高中名额？或者是互相看不顺眼？”

        少年瞪着眼睛，鼻子抽了抽，能看出来受了惊吓而且很紧张，看来，猜的八九不离十了，红豆想。

        “你怎么知道我是熊？”

        “我看出来的呗。”红豆眯着眼睛，不时的调整下视线，双手比划着，“这里是头，身体在这，挺瘦的，小孩你要多吃点了。是黑色的么，嗯，应该是黑色的，黑熊，咱们东北叫熊瞎子。所以你一直眯着眼睛看人，是因为你眼神不好，又没有戴眼镜。”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看到的，我根本没变形。”

        “别紧张，我就是普通人。前不久死里逃生，醒了之后就能看到一些以前看不到的。是兔子救的我，我来见你，也是想打听下怎么让它变回人。所以，为什么不试着相信我和我合作呢？”

        “你说的是真的么？”

        “当然。因为它和你算是同类，我才相信你和你讲这些。也是因为这些特殊原因，警察才让我来见你。他们就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想法办解决。你们这样天天打打杀杀，弄的十里八村人心惶惶地，山都不敢上了。”

        “你让我想想。”少年说。

        “行，你慢慢想。我和兔子去吃点饭。”

        红豆带着兔子找了个地方吃午饭。她点了一份锅包肉一碗米饭，又给兔子要了点小白菜小生菜。

        “好久没吃这么正宗的锅包肉了，吃这个菜还得回东北。外面做的都不地道。”红豆发自肺腑地感叹到。

        兔子听到红豆的感叹，抬头看了看，打了个喷嚏，又低头吃东西了。

        红豆叹了口气，兔子好像听不懂她说话了，除了比较乖以外，越来越像兔子了。也许，留给她和涂免的时间不多了。眼前的熊和狼，可能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想到这，她没有心情吃了，要了个餐盒打包了，左手塑料袋，右手兔子笼，顺道还买了几个苹果。

        少年没有睡，斜着靠在床上。

        红豆在门前站了几分钟，最后鼓足勇气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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