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瓜熟蒂落不——插队可不好

俄顷，喻瑆玥合上了愣神儿的下巴，转念启唇：“行吧，行吧，你的好意我便领了，可我做事必不得亏欠别人，那我让芙芷给你熬些药来，记得每日三次服用，连续服用五日便可痊愈了，不过，你可要切记，这五日万万不可大喜，就是小喜也须慎重些。”喻瑆玥轻轻小颠了颠金珠，【哇~这颗金珠当真是很有分量！又可充盈千玑宫宫库啦！】喻瑆玥满怀喜悦之情用力一握，金珠便消失不见。

        “啪——”在东世堂堂库的一隅，一个满是奇珍异宝的箱子自行开了盖，这颗金珠便稳稳地落在了里面，通体闪着金灿灿的光芒，似是夺了周围宝物的光辉一般。

        在此期间，储樾宸敏捷迅速地穿上了自己的衣衫，系好了最后一层衣带，疑惑开口：“为何不可喜？”

        “喜伤心啊！你这颗柔弱不堪的小心脏，可得好生保养嘞！万一一大喜便抽抽了过去、到了阴曹地府回不来可怎么办？万一一小喜便抽抽过去几日醒不来、也得去阴曹地府走上一遭，至于能不能回得来……我又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去跟阴曹地府的黑白无常念叨不是？所以啊，可要好好护佑自己的小心脏，遵从医官的嘱托定是没错的！”喻瑆玥俏皮地挑了挑眉，轻轻拍了拍、又摸了摸那已穿好衣着的胸口。

        【哎呀啧啧，隔着衣裳摸肉肉，触感的确很不一样，果然，鸡肉要剥了皮才会吃到肉丝儿，欸，怎么想着想着，竟有些饿了呢！】喻瑆玥暗自在内心深处小小吧唧了一下馋嘴。

        储樾宸反射性地跳下了床，似乎是在躲避着某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仙女的“咸猪手”般，不情不愿地冷咳一声：“知晓了。”

        “嗨哟，我果然多此一举了，你这冷冷的气质，怎么会有大喜若狂的时候呢？”喻瑆玥耸了耸肩，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

        也是神奇，似乎她的每句话总能正中他的下怀。

        储樾宸横眉冷对着喻瑆玥，停顿须臾，丹唇微启，似是轻叹了一口气：“是啊，本尊的确未曾大喜若狂过，毕竟这世上，也再无何事可令本尊大喜若狂。”

        喻瑆玥听出了这话中之言所隐含的淡淡悲凉，只觉自己心直口快说错了话，方才只是戏言一下罢了，眼下看来，着实轻挑了他人的悲伤。

        正想出言道歉，却听门外一片繁杂之声。

        “怎么还不见瑆玥堂主出来呀？哎哟~~哎哟~~哎哟哟~~我这肚子痛得紧啊~~”

        “嘘！你这肚子可真不争气！没看见小两口在忙吗？”

        “这麒麟尊主伤势这般重了吗？都过去好几个时辰了呢！”

        “嘘！说什么傻话呢！有瑆玥堂主在，麒麟尊主伤得再重，也会被医治得活蹦乱跳的！”

        “可是……瑆玥堂主什么时候出来呀？今日还接着开堂布诊吗？”

        “就算麒麟尊主再怎么尊贵，可……他好像插队了吧？”

        “嘘！说什么鬼话呢！麒麟尊主插个队怎么了？且不说他是为咱们而受伤的，未来他若是成了千玑宫的仙婿，这排队自然该是排到咱前头的！”

        “什么？麒麟尊主要做东世堂仙婿了？！”

        “你还不知道啊？听说这麒麟尊主隔三岔五就要到这东世堂排一排队，没病没灾也要排，可每次眼看要轮到他坐诊了，他竟将位置让给了其他仙友，自己又排到最后一位了。”

        “这是何故？”

        “还能何故？看上咱瑆玥堂主了呗！没听说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勤勉之女最是动人’这句话吗？”

        “哎呀！那今日诊金可不能随瑆玥堂主说的数了，得多随点，诊金分子一起付好了！真是喜事一桩啊！”

        【又来！这是有多巴不得自己嫁出去呀？每回一关门，一些老大不小的仙爷仙婆们就像是操碎了心般，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自己虽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总得顾及顾及病友的感受啊！这流言蜚语的，给心脏不够强大的病友整抑郁了可如何是好？更何况自己是有医德的，绝对绝对不会打病人的主意的！】

        【不过，说也奇怪，他为何无病无灾也要三日五头地来坐诊呢？】喻瑆玥饶有深意地眄视了储樾宸一眼，【看来这麒麟尊主也是个心怀秘密之人啊！罢了罢了，何必刨根究底地拆穿他人呢！】

        “吱呀——”喻瑆玥打开了门，脸上挂着月牙般的招牌微笑，似乎是被储樾宸传染了一般，冷冷地从嘴角溢出话来：“都是老熟客了啊！这位肚子痛的仙官爷爷，您可能要去如恭一趟，回来便好了，哦，溷轩在那边，不必付诊金了，慢走不送哦！”

        “这位仙官婆婆，您不是昨日刚来过？莫不是止痛九遥丸这么快便吃完了？那您可得去西壶堂看看，看完再来抉择要不要饮灰洗一洗胃了。”喻瑆玥颇为无奈地看着这些本不应该出现在东世堂的“病友们”。

        “瑆玥堂主哇，您人美心善，最是温润可佳了，老妪我呀就看中你这东世堂了，西壶堂那家堂主……老妪我没办法去看病哇，您就顺便帮我多开开这药丸吧！这样很长一段时日就能不必劳烦你了！”其实这众多排队病友，有甚多都是小病小痛，按理应是去西壶堂的，可是也不知这西壶堂最近是怎么了？大概天干地燥要小心火烛了？是时候该与西壶堂堂主交涉一番了。

        “芙芷！去给仙官婆婆拿药，对了，这是麒麟尊主的药方，记得要熬上……”喻瑆玥耐心说道。

        嘱托还未说完，便被一个慌慌张张跑来的小医仙给打断了话。

        “瑆玥堂主，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呼哧——呼哧——”

        “不着急，你先顺顺气，慢慢说。”喻瑆玥轻拍了拍小医仙的背部。

        “不能……不能慢慢说了！玳玑姑姑……玳玑姑姑她……”

        不待她讲完，喻瑆玥便扔下药方，向千玑宫玉瑭殿疾驰而去……匆匆离开的背影默默映入了储樾宸的金色瞳眸，随即垂下微微翕动的修长睫毛，拾起遗落在地的药方，与众人一样疑惑：这玳玑姑姑究竟出了何事？

        千玑宫玉瑭殿内一片骚乱——

        “姑姑！姑姑！您怎么了？”

        “姑姑，您您您您别吓唬我呀……“

        “快，快来人呐！玳玑姑姑她，她……”

        几人格外刺耳的叫喊声惊慌失措地传到了喻瑆玥的耳朵，令她的心头蓦地打了一个冷冷的寒颤儿。

        “玳玑姑姑……”喻瑆玥一脚踏入门槛，撞到了一个拿着水盆的小仙娥，顾不得四溅的水花打湿了衣角，连忙来到了千玑宫大殿内，看到了乌乌泱泱一大群人围绕一处，一圈裹上一圈水泄不通。

        “让让，诸位，烦请让一下。”喻瑆玥焦急地高声呼喊。

        终于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开辟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狭窄小道，她看到了玳玑姑姑毫无意识地瘫软在琼珞姐姐的怀中，一脸惨白，毫无血色，嘴唇也近乎暗白，琼珞姐姐正在奋力灌输着灵力，才一会儿功夫，豆大的汗珠便顺着琼珞姐姐的额头滴落，看来情况十分不容乐观。

        喻瑆玥二话没说，连忙蹲下，将玳玑姑姑的手轻轻托起，开始号脉。

        “你来了，瑆玥。”琼珞姐姐抬眸看了我一眼，有些吃力地说。

        琼珞姐姐是玳玑姑姑的大弟子，目前也掌管着千玑宫北悬堂。

        千玑宫为天界医宫，分成四堂——东世堂、南济堂、西壶堂、北悬堂。东世堂为疡医，主治疡科，即需动用手术之科，着重治疗肿疡、溃疡、金疮、折伤、各种内伤等等，一千年前，承蒙玳玑姑姑厚爱，她喻瑆玥，一个平平凡凡的小医仙，被擢升为东世堂堂主，执掌东世堂堂印；西壶堂为疾医，主治疾科，如伤寒杂病等；南济堂为食医，专治于食物等各种中毒，也偶尔医治心疾、精神不振等病；北悬堂为兽医，专为各种未成人形的精灵异兽治病，也是药所所在。各堂主治之病虽有不同，但玳玑姑姑时常谆谆教导——无论哪堂弟子修炼，都需样样涉猎，只是术业有专攻而已。

        而玳玑姑姑便是这千玑宫的宫主，按道理来讲，他们都该换她一声师傅或是宫主，然而玳玑姑姑虽性情寡淡，却也不失温情，在修成人形之际，喻瑆玥唤她了一声“姑姑”，本意是这样称呼会显得更为亲切些，恰巧玳玑姑姑很是欢喜，于是从此以后，三界众生凡是被千玑宫救助过的，都尊称她为一声“玳玑姑姑”。

        现下而言，琼珞姐姐的资历修为也算是千玑宫内极为老成的了，但救治姑姑时，竟让她在这转瞬之间耗费心力，逐渐体力不支，姑姑这到底是病到何种程度？而姑姑如浮萍飘摇般的脉象，很显然告知了她一切，她的心更加不安地揪在了一起。

        “琼珞姐姐先歇一歇吧。”喻瑆玥轻轻放下姑姑的手腕，帮助支撑起玳玑姑姑。

        而琼珞姐姐仍然未曾放弃，还在源源不断地输入自己的灵力，只见她眉头紧锁，额上的汗珠簌簌地流下，琼珞姐姐的身后早已浸润一片，并大有结成寒霜之势。

        “琼珞姐姐，快住手！你会被反噬的！”喻瑆玥连忙心急火燎地大声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呃——噗——”琼珞姐姐被一阵瑶光反弹，重重下怀，口吐鲜血。

        “琼珞堂主……”有人害怕地捂起了嘴巴。

        “天啊……琼珞堂主都被反噬了……”有人高声喧嚷道。

        “这，这可怎么办呀？”“我，我也不知道啊，嘶——哎呀，你抓疼我的手了！”还有人一时情急，捏住了身旁人的手。

        一时间，千玑宫内乱作一团，但却无一人想着上前扶一下琼珞姐姐，琼珞姐姐平日虽冷面了些，但是对千玑宫诸位都是极好的，属于外冷心热之人，几乎在列之人或多或少都有受过琼珞姐姐的恩惠，然而，眼下周遭之人虽不能说冷眼旁观，却也只是沸沸扬扬，实打实的小小之举却无一人能主动做出，或许是真的没有想到，或许是不想惹事上身，或许只是怕麻烦，亦或许是人心薄凉罢了……

        【唉，见此状，真是不免令人唏嘘。】喻瑆玥正想着上前扶一把，但怀中有玳玑姑姑，却是不便，于是开口让旁边的几位小仙娥帮忙扶助：“小葡儿、小萄儿，快快扶起琼珞姐姐。”

        “啊……是。”两人木讷了一下，彼此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答应，缓缓上前，扶起重伤在地的琼珞姐姐，到就近的天瑜柱前依靠休息。

        与此同时，一个亮丽的声音传入殿内，夹杂着颇多不耐烦的味道——

        “什么情况啊？呵哟！这大殿之中，是什么样的大事让尔等乱成了一锅粥，真是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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