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去大医院，就近找了这家小医院。

        住院部病人不多，病房很多都是空的，全珺住的这间是单人间，有两张床，配有卫生间，设施简单，但很干净。

        护士出去后，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仉汐蹑手蹑脚的进了卫生间，去给仉清溪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才被接起，仉清溪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喘：“喂！”

        仉汐手指扣着洗手台上的瓷砖：“姐，在哪呢，怎么还不回家？”

        仉清溪那边安静了几秒，接着有走动的声音，然后她说：“今晚不回去了，爸妈睡了吗？”

        “还没有吧，我也没回去，我下午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呢。”

        “那……你受伤了吗？”

        “没有，我没事。”仉汐把经过简单的讲了一遍，被撞的人被她一笔带过，她不想家人再为她的事担心，特别是仉清溪，再说被撞的人那么特殊，她更不能讲。

        “姐，你……”仉汐想问仉清溪是不是在男朋友那里，可仉清溪的男朋友还是杨轻吗？

        “我在男朋友家里，他家太乱了，我帮着打扫一下，有点累就不回去了。”仉清溪读出了仉汐的疑惑，没有隐瞒的解答了她。

        “哦！”仉汐猜到是这样，沉默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姐，下午车祸的时候我遇到杨轻了，他帮着把人送到的医院，才回去不久。你……”你是在杨轻家里吗？

        后面的话，仉汐没问出口，仉清溪依然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她坦然的回答：“对，就在杨轻家，他还没回来，估计是在局里加班吧。”

        “应该是的，刚看他很忙的样子。姐，真好，你们还在一起，我真为你高兴。”当确定仉清溪的男朋友还是杨轻时，仉汐真心的替仉清溪高兴，经历了那么多，有情人还是有情人，仉清溪的身边还是杨轻，这样真好。

        从卫生间出来，仉汐去开水间打了水回来，又找护士讨要了几个纸杯，倒了两杯凉着。

        病房里开了空调，温度刚刚好，就是有点干燥，仉汐看全珺的嘴唇有些起皮，又去找护士要了包棉签，蘸水后轻轻点在全珺唇上，干燥的嘴唇立刻变得湿润起来。

        外面走廊的灯突然熄了，脚步声也没有了，整个世界好像都陷入了沉睡。

        仉汐刚眯了一会，这会完全没有睡意。周围都沉寂了，她才真的害怕了起来。

        她怕程丞会误解这场意外的动机，她担心全珺明天醒不过来，她又怕全珺醒来后认出她……

        这么多害怕在心里横冲直撞，扰得她头疼，她揉着太阳穴，想起一件现在急需去做的事。

        她是不是应该通知程丞，告诉程丞全珺在这里。她想象得到，程丞此刻忧心如焚的样子，他是那么在乎全珺，此刻一定急得满世界找。

        再怎么怕面对，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给程丞打电话，他是家属，有知情权。

        仉汐拨出了那个久违了的号码，心情比六年前第一次拨出时还紧张，心紧紧揪着，深吸一口气，直到电话被接起后才缓缓呼出。

        “什么事？”程丞的声音听着有说不出的疲倦，有点沙哑。

        他快急疯了，能叫得动的都出动了，找到现在依然没有全珺的消息。这个时候，他没有理由拒绝任何一通电话，就算是仉汐的。

        仉汐沉默了几秒才开口：“你现在到莲山医院住院部三楼，阿姨在这里，我……”

        仉汐话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她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把手机放进包里，像被抽干了气的气球，脱力的坐在椅子上，眼里蒙上一层绝望的神色，静静的等着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程丞来得很快，一个人，像刚从某个厮杀场赶来，浑身上下笼罩着一股肃杀。

        进了病房，他看也没看仉汐，径直奔到全珺的床边，颤抖着手探了探全珺的手，接着是她的额头、手臂、脚，一路看下来，他的眼神变得凌厉，眼里涨满了怨毒。

        他直起腰背，转身，没有一秒停顿，用了十成十的力度一记耳光把仉汐甩飞在地，咬牙切齿的沉声低吼：“你他妈怎么不去死，你等着，要是我妈有什么……我要你们全家陪葬。”

        仉汐早猜到程丞会误会，她刚才有想着要解释一番的，不管程丞相不相信，她是想着要解释的，可她还来不及，来不及开口。

        心里好委屈，可是怎么办，只能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已经有腥甜冒出，仉汐把腥甜和着唾沫咽下去，舌头顶了顶腮帮，晕乎乎的爬起来，对上程丞眼中的凶光，声如蚊呐：“对不起。”

        “滚。”

        程丞再懒得看仉汐，转过身去，仔细注意着全珺旁边的仪器数据。

        走廊里空无一人，静悄悄的，仉汐靠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仰头看着外面漆黑的苍穹，她的眼睛里有一层薄薄的水汽，被远处的路灯映得星亮，看起来别提多脆弱与可怜。

        天渐渐亮了，仉汐感觉自己像一个在雪地里长途跋涉的旅人，四肢末梢冻得没有一丝知觉。

        她去楼道间使劲蹦了几分钟，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暖热。解冻从手脚末梢开始，血液活泛起来，便淌满了四肢百骸。

        身体暖和起来后，仉汐悄悄的走到全珺的病房外，透过门上的透明小窗朝里看，全珺安然睡着，也不知道昨晚有没有醒过来，程丞还和昨晚一样的姿势坐在旁边，静静的握着全珺的手。

        房里只开了一盏小灯，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眉头紧紧锁着，从侧面看，下巴崩成直直的一条线。

        仉汐在门口看了一会，在被发现之前出了医院。

        天才刚亮，路上一片凄清。仉汐找了家超市，买了洗漱用品、纸杯、纸巾，又在超市旁边的早餐店买了早餐，再回到医院的时候，有些病房已经打开了，走廊里也有了人来人往。

        仉汐把东西交给值班护士，托她送去病房，然后离开了。

        车上，仉汐明显觉得自己身体不对劲，她摸了摸额头，加上舌干口燥，她知道自己发烧了，不过还熬的住。

        顶着沉重的脑袋，仉汐回到了家，崔妮已经起来了，听到开门的声音，从厨房里出来，目光落在仉汐的脸上。

        “回来了，脸怎么了？”

        崔妮取下手里的橡胶手套，走上前，想摸一摸仉汐的脸，手伸到一半又垂下了。

        仉汐踟蹰了几秒，拉过崔妮的手，覆到自己的左脸上，笑了笑，眉眼弯弯，语气透着五分撒娇：“妈，好疼。”

        崔妮表情有些不自然，覆在仉汐脸上的手指也是僵硬的，她不知道手的下一步动作该是怎么样的，她很少抱她的俩个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去爱抚她们。

        爱是相互的，是有感应的，有回应的爱才让人心里温暖和想要依靠。两姊妹从小感觉不到崔妮的爱，所以从来不在她面前委屈，更不会娇滴滴的撒娇。

        仉汐看出了崔妮的尴尬，用自己的手带着崔妮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笑着抱怨：“妈，你说我倒霉不，昨晚在医院，因为太困了，竟然从椅子上栽到了地上，幸好是脸着地，要是鼻子，现在指定骨折了。”

        崔妮因为仉汐突然的亲昵举动有些紧张，紧张到她没有立即判断出仉汐话里的漏洞，反而被她的解释逗笑了。

        崔妮难得露出笑颜，心疼的责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先去洗漱，等会我拿冰块帮你敷一下。”

        “好。”

        仉汐笑得见牙不见眼，因为动作太大太夸张牵扯到嘴角，“嘶”的吸了一口气，放下包去了洗手间。

        洗漱完，脸上的痕迹看得更明显了，五个手指印在白皙的脸上尤为清晰。

        想到程丞一个字都不问的情况下这样对她，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

        仉汐没有化妆的习惯，平日里最多描个眉，涂点口红。今天情况特殊，她画了个淡妆，因为技术不娴熟，看起来有点另类，特别是粉底，好像涂得多了点，整个人看起来像白无常。

        早餐已经做好了，摆在桌上，蘑菇瘦肉粥，小笼包，配两样蔬菜。

        盛了三碗粥凉着，崔妮递给仉汐包着冰袋的毛巾，说：“先敷着，粥还有点烫，我去弄你爸起床。”

        仉汐起身要去帮忙，被崔妮制住了动作。

        “不用，吃你的。”

        崔妮去阳台收了袜子就进房了，仉汐听话的坐端正边敷脸边吃包子。

        吃完早餐，脸也敷好了，仉汐把自己吃过的碗筷收进厨房，然后去跟崔妮他们打招呼要去上班。

        敲了几下门，仉汐推开一条小门缝，头伸了进去，她刚想说话，却生生止住了，下一秒，冲了进去。

        “爸，你干什么？”仉汐走过去一把拉开仉昀锐的手，刚才正掐着崔妮的脖子。

        她把崔妮护在身后，怒瞪着仉昀锐，等着他接下来的说辞。

        仉昀锐脸上五彩纷呈，各种情绪都有，最明显的就是羞愧，他动了动嘴唇，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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