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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赊账


楚年记得,梦里有个中二的盗版胡韭子,说话跟江母一样气人,威胁他,要他留下来生孩子。

        楚年跟它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后面好像还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楚年盯着自个儿手腕上的指印沉思:所以是从梦里打到梦外了么。

        梦里打的是胡韭子,梦外打的是谁?

        总不能是自己打自己吧?

        楚年:“”

        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神色,楚年扭头看向了江自流。

        他看到江自流是侧卧躺着的。

        说起来,楚年一直觉得江自流是个很端庄的美人。

        这表现在很多细节上。

        比如,除了咳嗽到不能自已、被迫换成其他各种姿势以外,江自流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地正面躺着睡觉的;

        再比如,江自流坐起来时,尽管神迷气虚,依靠着床板,但他的背脊总是挺直的。

        所以楚年第一眼见到江自流时就觉得他像鹤。

        君子之风,神如松鹤,莫过于此。

        可现在,这病弱都不损风骨的美人明明醒着,却是背对着自己侧卧的。

        楚年:“”

        楚年痛苦面具。

        断定自己一定是把江自流给打了。

        心情有些沉重,楚年都不太敢看江自流了。

        但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思虑一二,楚年还是开了口:

        “夫君,我是不是夜里睡觉的时候把你打了?打疼你了吗?”

        因为心虚和负罪感,他的声线有些飘忽。

        江自流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楚年注意到了,顿时心情更加沉重了:“夫君对不起,我夜里睡得太沉了,梦到了可怕的东西,所以可能一时忘我,对你动手动脚了。”

        楚年希望这么解释,江自流能够理解。可真当他看到江自流轻轻摇了摇头后,心中的愧疚感反而更重了。

        他这个“夫君”,脾气也太软了点吧!

        默了默,为了减缓自己的负罪感,楚年做出保证:“夫君你放心,我下次努努力不做噩梦了。”

        但话一说完又觉得不切实际。人怎么能保证自己不做梦呢?于是楚年又改口补了句:“万一下次我再做噩梦对你动手动脚,你就把我绑起来吧。”

        至少在梦里的时候,楚年记得自己最后是被一堆胡韭子缠住绑起来才消停的。现在醒了,回忆一下那种感觉,楚年还是有点不自在地后怕。以至于他没有发现,在他说完“绑起来”后,江自流僵硬地更加厉害了。

        一直到楚年下床走了,江自流才放松了身体,慢慢转身,改为正面仰躺着。

        江自流盯着寡淡的屋顶,清美的面上还有些不自然。

        后半夜楚年突然发难,紧紧地贴过来,又是摸他的身体,又是揉他的嘴唇他还以为

        原来做的是噩梦么。

        悄然舒了一口气,江自流瞌上了眼睛。

        可一闭上眼睛,江自流的脑海里又忍不住在想后半夜的事。

        在想楚年这样那样,逼得他实在没有办法,不得不攥住他的两只手腕,将他牢牢抵在胸口与墙壁之间,才能压迫地他老实了下来

        楚年那么软,又那么小,他那样攥着他压着他会不会把他压坏了

        闭着眼,江自流长睫颤动,面上浮起薄薄一层红,久久未能入眠。

        ——

        因为起晚了,楚年今天上山的速度比之前都要快,他的目标也明确,奔着罗老爷子给指示的地方就去了。

        到达目的地之后,大片的胡韭子成堆地生长着,椭圆的叶包载着成串的花穗,在风中此起彼伏,宛如紫色的潮浪一波又一波涌来,一眼看过去,很是漂亮。

        但楚年根本没有心情欣赏它们的美,他只有一个想法:正版的胡韭子果然是毛绒绒的!

        找到胡韭子后,接下来要干的就是采摘了。

        因为老爷子再三嘱咐过要仔细胡韭子的花,所以楚年采摘得很小心,轻拿轻放,就怕把它们的花瓣给磕着碰着。

        这样小心翼翼,效率自然是非常低,装满一麻袋胡韭子,竟然用了好几个时辰。

        好在楚年上山的时候带了柿饼,采摘到饿了,他便停下来吃柿饼,吃完后小歇一会儿,又继续摘,一直到把两个毛巾也都装满了,他才停手。

        虽说后面孰能生巧,采摘的速度要比第一袋快,但把麻袋和毛巾都装满,还是花了大半天的功夫。

        楚年坐在石头上抹了把汗,感慨古代劳作实在是太辛苦了,这么大半天的重复着机械劳作,比他在山上到处跑找蛇抓还要累。

        最累的当属是腰,不停地弯腰站起弯腰站起,实在是太费腰了。

        楚年扶了把腰,心说十六岁的身体都能累成这样,要是换了上了年纪的人,就更别提了。

        不过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当楚年下了山,把满满三大包胡韭子带到罗老爷子面前,看到罗老爷子掩饰不住的惊喜时,他便知道,他的工作成果完全征服了这位老人家。

        果不其然,罗德山毫不吝啬的夸奖,把楚年一顿夸,然后问他还愿不愿意再帮他采摘山上的其他草药。

        不用说,楚年答应了下来。

        但是楚年有点怕了胡韭子了,问:“不会还要摘胡韭子吧?”

        老爷子一听就知道楚年今天受了累了,哈哈一笑,连忙摆手:“不会了不会了,怪我,怪我没跟你说摘多少回来,我以为你能给我装一麻袋回来就不错了,没想到你弄了这么多回来,哈哈哈,你可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能干,那一片儿的胡韭子都被你摘完了吧?”

        “那倒没有,还剩不少呢,您要是还想要,我明天再去摘一趟就是了,应该差不多能把它们都摘完吧。”虽然这么说,但楚年心里还是希望老爷子可别再让他去摘胡韭子了。

        罗德山摇头:“不摘了,剩下些留它们随风播种,这样明年才能更多,才能生生不息,源源不竭。”

        楚年松了一口气。

        “不过,年哥儿啊,我看你还是得歇歇,哪能天天这么往山上跑,多辛苦啊,你一个哥儿家,不比糟汉子们,还是要注意些身体,别累坏了。”罗德山又说。

        楚年没说话,他觉得这个现在这个时间正好,在心里整理了一下语言,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问罗德山:“老爷子,您是个善良的人,我能让您帮一个忙吗?”

        罗德山一愣,问:“什么忙?”

        楚年:“我之所以这么急于挣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夫君生着病,我想给他看病。”

        罗德山双目往下一凛,靠到床背上,理了理盖在身上的被子,没有说话。

        楚年看着他的脸色,斟酌着说:“虽然我现在手上钱不多,但有个兔子可以做抵押,马叔说那兔子够皮实,卖的话差不多能卖二两银子呢,所以,我厚着脸皮想问问,能不能先赊着钱,让您或者马叔给我夫君问诊,看看那病能不能治,怎么个治法,还要花多少银子。”

        罗德山一双浑浊老眼布满沧桑,看着楚年,还是没有说话。

        这倒是让楚年心里有点发毛了。

        老爷子一向笑呵呵的,和蔼又慈祥,今天气氛又好,他才顺势提了赊账看病的事难道,还是太冒失了吗?

        半晌,就在楚年想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罗德山终于表态了。罗德山冲楚年略一点头,说:“我身体有些不适,你马叔去大牛村了,过几天才回来呢,等他回来了,我让他去江家看看。”

        “多谢老爷子,也先多谢马叔。”终于听到答复,楚年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登时放下了一半。

        但看罗老爷子的脸色

        楚年觉得自己提出赊账看病还是冒失了,好像让老爷子有些不太高兴。

        再待下去有些不是滋味,说了几句话后,楚年便起身告辞了。

        ——

        回到江家后,楚年发现,江家二老这两天都忙疯了。

        估计是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过几天要下大雨的事,家家户户都在拼命地干活,想把地里的庄稼全都收完,最好能在雨落下来之前拉到镇子上卖了,所以下地干活比平时更加卖力,各个到了天完全黑了才回家。

        这对楚年来说就是好事了,他本来就讨厌江家一家人,这几天江家人拖家带口的,天不亮就下地,天大黑才回来,大大减少了能见着的机会。不用看到江母那张刻薄的脸,可真是舒服。

        晚上,楚年早早上床休息,好好睡了一觉。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晚他没再做什么奇怪的梦了,一夜就这么安稳又和平地过去了。

        次日,楚年醒来,躺在床上想了想,做出了一个决定:今天给自己放一天假,不上山去了!

        这么想着,楚年懒懒地在床上打了个哈欠,然后转过头,去看江自流。

        江自流卧在床上,不知是醒了还是在假寐,闭着双眼,纤长的睫毛搭在眼敛下面,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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