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朵冬眠篇

她睁开眼帘，第一件事便是寻了个可攻可守的视角。透过屏风看着对面正在入定的身影。扯着嘴颦笑，这是清心了一整夜啊！

        她轻手轻脚的起来，怪她昨晚太懒，发髻都没拆完就睡着了，如今只得一只手拖着有些睡散的发髻，原地转着圈张望嘀咕：“这屋子怎么连面像样的镜子都没有？”

        叹了口气，最后只得扁着嘴坐在桌前一挥衣袖：“还好我有准备。”

        所谓是雁过留痕，袖过留镜。一面铜镜乖巧的立于木桌上，旁边还生出一堆的钗环银玉胭脂水粉摆的满满当当。

        看这个架势，若不是这粗糙的桌子限制了她的发挥，想来她袖里还有几十样没取出来。

        她坐在镜前看着自己娇俏的脸庞，脑中顿时蹦出了好几个发髻的样式。不过想了想最后还是选了个干练轻便的飞仙髻。

        巧手撩起几缕青丝拧转又取了三股发丝编了一根麻花辫跟几缕青丝一起缠绕到头顶。最后选了一只闪银桃花步摇簪在发髻上固定，一步一叮铃很是灵巧可人。

        她看向镜中的自己，取黛扫蛾眉，丹唇轻朱点，本就天生丽质此刻更衬得肤若凝脂。

        可能是头顶的叮铃声唤醒了身后的人影，蔻阳察觉到了身后的两道视线，她便更开心了，心生一计。

        现在的蔻阳在逗卿云的路上如脱缰的野马越走越远乐此不疲。

        她似无意的扭转着自己曼妙的身姿，一双桃花眼正对上坐在榻上的卿云。

        蔻阳见卿云没逃避便就这样□□裸的一直看着。

        期初他可没这么想，既然被抓住了偷看，那便不能落了个猥琐的模样，总要光明正大，却还是没料到蔻阳怎会像寻常女子一般娇羞的躲闪视线呢？

        反倒看的卿云不好意思的摆弄起略皱的衣袖。

        她用余光扫到了这隐藏的小动作，魅笑的缓缓起身走到躺椅旁，指尖划过他的脸颊缕起他微乱的发丝。

        惊的卿云原想躲开，但蔻阳一手扣住他的肩膀让他无处可躲，她摸着他的发丝，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了想为他束发的念头。

        她将他乌黑的发丝摆到他眼前，夸张的说“你看看，你这一宿睡的很是不老实，头发都打结了。”

        回过神的卿云，看着面前的镜子。心中猜想大概是又中了魅引术吧！否则自己怎么会鬼使神差的被她拽到木凳上，又任由她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她的手指很软动作很轻柔，划过头皮，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酥麻。

        一声细语突然从头顶传出：“你怎么总是系一根青带啊？”她卸下那根青带放于桌上。

        被如此突兀的询问，卿云蒙了，他好似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拿起青带，带尾自然的落在了浑然一色的衣摆上，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靴履，果真是一水的青色。

        自修成人形后他便只挑拣青翠色，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了，这突然被问到，还真是一时间想不到是个什么缘由。便反问蔻阳道：“那你怎总是一袭红衣？”

        这回轮到蔻阳哑然，虽然她也会穿别的颜色的衣服，但的确红衣居多。

        事虽如此，此时可不能输了阵仗，便信口胡诌道：“红色乃赤，赤金色的烈日正好和我的阳很搭配。”

        卿云抬头看向她的眼睛问：“赤吗？”

        她用手掰正卿云的脑袋，随口答着：“丹也行。头不要动，发髻都歪掉了。我这次没带发冠出来。”一根发簪在卿云眼前一闪而过，“但这个青檀云纹发簪怎么样，和你很配。”

        也没等卿云答复是否喜欢，便已经将发簪插在了头顶，走到他身前蹲下来捧着他的脑袋上下左右仔细查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

        女子明眸皓齿，口脂鲜艳欲滴，卿云压抑住自己的冲动，连镜子都没照过就直接急迫道：“很好看，我们出去吧。”便又逃走了。

        蔻阳娇笑道：“现在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她收起满桌的金钗银粉后，便推门出去寻他了。

        倚在楼梯木栏上的蔻阳听着熙攘的声音、嗅着垂涎欲滴的菜香、看着大厅上座无虚席，此时便感叹：“这客栈的生意可真好。得了空，我也去繁华境开个客栈也体验体验。”

        原本都不打算吃食的蔻阳被这里的场景感染的也有些蠢蠢欲动。

        回想起昨日晚上点的一道招牌辣酱烩彘肉，直到现在都齿颊留香回味无穷。她原想记录下来回去好让灵姑学会做给她吃。

        但问过掌柜的才知这最主要的冰彘只在这归墟冰寒之地生长，为了御寒肉质细腻顺滑肥而不腻，若是养在温润之地反而骨瘦如柴味如嚼蜡。

        但对于这些神仙来说，创出一方冰寒之地也并非难事，却难在冰彘非清水河之水不饮，也不晓得一个牲畜还需要清什么心。

        不过众所周知，水在河中流，冰在空中结。它们又不喜欢吃取出来的冰块。单此一处，便难倒了一众贪吃的仙家。

        昨晚掌柜讲完冰彘，看着过了饭点四下不忙的大厅，又得意的指着覆盖在彘肉上厚厚一层赤红油亮的辣子酱继续讲道：“除了这里特产的冰彘，也别小瞧了这片片不大不小的辣椒碎。这可是只生在魔族流坡山火山口的朝火树，十年才开一树，采摘起来更是艰难，嚼上一□□香火辣。”蔻阳看着他说完后扭曲折皱的脸颊，只是看着就能想到是有多辣。掌柜的咽下口水后道：“不过它真是太辣了，咱普通仙君消受不了。我们寻了个祖传的秘方，又寻了整整七千二百种配料，经过了数万年不断尝试。这才秘制而成现在的这个朝火酱料，不止压制了辛辣还提取了醇香。

        蔻阳想起昨日她也忘了给茶栾带上一盘，今日应多点几份用玉符传给她。

        一个比昨日更青涩的小二见到蔻阳慵懒的依在木栏上，卿云笔直的站在楼梯口四处张望。

        腿脚勤快的小跑到跟前询问：“二位是否介意并桌。”

        又怕二人不同意，便热心的指着身旁的几桌：“这些都是并桌的，而且大家都是去归墟猎奇，正好借此机会结交好友。万一顺路或者猎取同一物种还可结伴同去。所谓人多力量大嘛。”

        对他这一套一套的口流，蔻阳很是钦佩这个掌柜，将他们□□的如此会窥人心看眼色。

        她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仙君，想了想也是，就如我们这般光脚的，自然不怕穿鞋的。存了坏心思也从我们这里套不出来什么，就算不同行也能多了解了解归墟，便冲着小二道：“别人会同一并桌吗？”

        那小二会心一笑：“那就是我的事情了，您就在这安心等着。”

        这小二办事干净利索，不一会就乐呵呵的回来了，引着二人走到了一处隐在柱子后面不易被发现的木桌上入座，因地处偏僻也较安静。

        蔻阳看着对面独坐一人，若在旁处便算了。可在这里都是三两结伴的情况下不免让她好奇了些。

        只见男子头戴一支雀鸟云木簪，木质润亮沉稳。虽然他低着头，但也能看的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两颊面色微红。

        她转而看向身披在身的纯白鹿皮襦袄，上面果然还挂着刚融化的雪珠。腰间一点点猩红若隐若现，蔻阳转了目光，原来是隐在襦袄里的一支木箫上面系了一条红穗子。

        那男子却没有蔻阳的好奇心，自两人入座也未抬头，只顾着用一帕暗色方巾擦拭着一柄玉色剑鞘。

        蔻阳看着熟悉，但他长相实在过于平庸其貌不扬，猜想着大概这样的脸看着都熟悉太无特色。不止是她，茶栾有时也觉得好多人都十分像！或许在她们眼中这世上的男人只分为两种，一种是好看的，另一种是难看的。而好看的是各有千秋，难看的则是千篇一律。记不住也就难怪了。

        不过这些细致的观察也就只是她落座一瞬的时间。

        满足了她的好奇心，便翻看菜单跟小二点了几道菜。而后就推了身旁的卿云一把，无趣的拿出《归墟物种集》，低语：“昨天还没看天一坊怎么走呢，你记一记。”

        没有茶栾引路的日子，蔻阳真是由内而发真诚的有些想念她了。这次她走的急切，都没来得及与她打声招呼，她若在，今日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也不知茶栾是如何能记住偌大的三山九州，只要没用仙术隐藏住，说出名字她都能找得到。

        想到此处便叮咛自己，临走时候还需再多带一些彘肉她肯定喜欢吃，想了想，还是各色招牌都带一份吧。

        这面想着，那面的小二就端上来了两盘辣酱烩彘肉，蔻阳刚以为，原来大家都好这一口的时候，就瞧见那个男子将上面的辣子刮走了大半。

        蔻阳心疼的想着，这道菜的灵魂就这么被抛弃了？

        卿云却是真的认真在看着地图，指着一方地方道：“天一坊距离这里并不远，不过不知还有没有天雷锥了。”

        对面的人拿起筷著轻动。

        蔻阳没有理会，顺着卿云的思路道：“没有也没关系，总要碰碰运气。何况这鱼畏雷，我的鞭子属雷，要是实在不够我在找找乾坤袋，在犄角旮旯处还有没有雷针什么的。”

        她突然想到一个点，掩面低笑：“卿云，你说这鱼这么畏雷怎么渡劫啊？那岂不是劈两下就死掉了。”

        对面男子这时抬眼看向他二人，低语：“冉遗鱼的确没有多少能够渡劫成功。”

        蔻阳听闻抬眼一双桃花眼正对上一双丹凤眼，谨慎的问：“你怎知我说的是冉遗鱼？”

        对面的男子不答，只怔怔的看着蔻阳。

        蔻阳似早已习惯被别人盯着并没有什么不适，旁边的卿云看着对面的人心里有些莫名的恼火。觉得男子太过唐突。

        不久男子将目光转向《归墟物种集》：“因这书上天雷锥只对应着冉遗鱼。你们初次来吧，客栈的掌柜与天一坊的老板是对兄弟，所以有所照应。”怕他们误解什么又解释道：“但，这天雷锥的确属雷，也的确是冉遗鱼的克星。”

        “原来是这样。”她便端起书册又问：“这地图标记的可准确？”

        男子看都未看便道：“去冉遗鱼的路线大抵是准确的，其他路线我就不知了。”

        卿云心中猜测，难道这么巧。

        而蔻阳自然也聪慧，怎能听不出：“你也是捕冉遗鱼。”

        “嗯。”

        卿云颦眉。

        “那一同可好，看你这么了解，你之前一定来过吧。我们不会拖后腿的。”

        男子未一口应承，反而问道：“你们取什么？如若所取相冲，便还是各凭本事吧。”

        这人倒是想的细致，蔻阳耍了个滑头，缓道：“我们取鱼肉。”她心中转着弯弯，肉上带皮，皮上带鳞，一同取走也不会引人奇怪，只是不知他所取是否与我们冲突。

        男子略思衬：“也好，我取血，脖颈处的鱼肉入药效果也是最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届时叫上我们，我们住在天字十二号。”

        她看着不太高兴的卿云眨了下眼睛，指着自己和卿云向男子，信口胡诌道：“豆蔻，子珒。”

        男子道：“惜慕，天字十三号”

        “原来就在隔壁，果然有缘。我们一会还是去一趟天一坊，既然有用就备些。”

        “也好。”

        去天一坊的这一来一回，卿云比往日更低沉了，但表现出来的却与平日没什么太大区别。这里风雪又太，蔻阳便小巧的躲在他身后踩着他的脚印，更是什么也没发现。

        她拽着他身后的披风心中思量，《归墟物种集》上的路线他这么熟悉，这次与他同行定要小心谨慎。

        她昨日听小二的口气，明明感觉涴水里面的冉遗鱼已经少的可怜。可一个立刻就能够说出哪片肉入药效果更好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次次无功而返，却又次次再接再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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