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朵竹韵篇

熠劫阵被破，三阵随之碎裂化做齑粉，不留一丝痕迹的消散在了三界。

        可天魔两界终是在这场硝烟中被熠劫阵伤了元气…

        光芒万丈的赤阳，又重新摆脱掉了黑云，露出了自己的容颜。

        当文仲打发了天兵天将火急火燎赶到维龙山时，所到之地已经皆为废墟，唯有一团流光中安然无恙的包裹着一只昏迷的白狐。

        自那日之后，蔻阳似便的沉默寡言了起来，时常躲在房间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有一日，文仲捧了一颗小苗，耐心的敲了敲门，可依然没能得到什么回音。

        他与往常一样走到窗边，看着身着白衣的蔻阳，趴在窗边一动不动，暗地里埋怨着苍禹。

        只是他难得的遵守了与苍禹的承诺，没有将事情透露给她，而是趁她昏迷的时候将药丸喂给了她。

        待她醒后，折中的同她讲，卿云发现了湘奕的问题，他不想让你涉险才同我一起诓骗你。

        而蔻阳从小就知道他与苍禹熟识。他便借口讲，轩辕与卿云契合，便借他用几天。

        听后的蔻阳，也意外的未在问，只是木讷的点点头。

        文仲心中担心他，却也不好太过激进，只得站在外面，捡一些新鲜有趣的事情讲给蔻阳听。

        “你说此事可好笑，今日鹍孑那个臭小子又去逗茶栾，结果面都没瞧见，还被撩了一半的眉毛。那灰头土脸的模样，真是狼狈够呛。”

        “木兰那个倒霉蛋，又被蜂蛰了。”

        “还算小宝和小冥聪明，紧守住了井口。不过小冥这个傻蛋被个丫头玩弄在鼓掌，也该回家睡觉了。”

        “你看，这是我偷偷在百花园挖来的，是不是很好看！”

        蔻阳有些烦躁的转过头，看向他手中的树苗，“万物复苏大地回春，可为此而战的他呢！”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外面因他变得更好。你若还是整日闷在屋子里，他若知晓，定会伤心的。”

        蔻阳沉寂已久的双眸终于闪过了一丝波动。

        她伸出手指轻轻的拨弄着嫩绿的叶片，平滑的叶面，十分柔软，边缘还长着不刺手的小锯齿。

        只见娇嫩翠绿的叶尖染上了几丝的金黄，又见整片的金黄染上了几丝的火红。

        秋风拂过，褐色的叶片终是不舍得离开了，落在树根旁化作落叶重归泥土，等待着下一次绽放。

        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蔻阳，香甜的做着美梦，随着她的呼吸，不远处的书页有一搭没一搭的翻了起来…

        要说她这个狐帝当的可甚是惬意，攘外交给了木逸，安内交给了木灵。

        她则吃喝打诨无所不干。

        若不是前几日文仲匆匆忙忙的赶来，她哪会过上现在的苦日子。

        只是她今日还有要事，一早上便匆匆的赶到了药王谷。

        她还未走进凤阁，就瞧见茶栾已经安静的坐在门口的梧桐树丫上了。

        蔻阳一跃而上，坐在了她旁边简单问道：“都安排好了？”

        自从茶栾苏醒之后，性子就格外镇定沉稳。

        一根被抽掉的凤翎，救了她的命，也封印了记忆…

        只是沧海桑田，曾经的凤族已经成为了一个遥远的时代。

        她，成为了三界中唯一的一只凤凰。

        修，也早在三分天下之后就陨落了。

        当茶栾一袭赤红火焰站在天宫里时，竟无一人敢上前…

        而茶栾扫向众人后，却离开了。

        回到了药王谷接管了央骛的凤阁，。

        她太累了，曾经的记忆不断的涌入脑中，可当初的愤怒却无处泄愤。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修死了，而他们也已经不在了，徒留下自己，周而复始的过着无尽岁月…

        茶栾看向蔻阳点点头：“凤阁，我交给了流川。”

        如此安排，蔻阳也并不意外：“只是，你临走之前你不想见见鹍孑吗？你已经躲了他两万年了。”

        “央骛之恩我已经无力偿还，我不想再亏欠他了。”茶栾抚摸着树干低喃道：“凤凰有寿，十万而终。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那你去哪？我们还能相遇吗？”

        茶栾那双曾经光亮的鹿眼此时却布满了沧桑。

        她望向蔻阳低下头微微了扯了下嘴角，两个手腕握住树干撑起自己，跃到树下，扬声道：“或许吧。可那时，她已经不是我了。”

        坐在树上的蔻阳，看着她模糊的背影渐行渐远。

        一步一步，充斥着苍凉、寂寥…

        直到午时，蔻阳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凤阁。

        刚回到青丘就见老头像个门神一般的站在大门口。

        文仲瞧见她便往她脚下撇下了几麻袋的竹简，喋喋不休道：“上次的看完了吗？那老王八竟然背着我偷偷摸摸收徒了，好巧不巧还是薛明的长子，就那骨骼清奇的小子。生而为仙，万年成神。你瞅瞅你现在懒塌塌的这个样子。半月后的五场比试我岂不是要输的惨不忍睹。”

        文仲看着蔻阳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气的如鲠在喉，只得留下了一张恨铁不成钢的面孔。

        被午后艳阳晒的十分舒坦的蔻阳，舒服的抻了个懒腰。踢了踢脚下沉甸甸哗啦啦作响的竹简，慢悠悠绕着路走远了。

        两万年前在青蒦草原上种下的几颗蔻楹树已然长成了参天大树，这个时节正好开满了一簇簇的鹅黄花朵。

        时间抚平了哀痛，却不能让人遗忘。

        微风拂过落下几瓣花瓣，煞是好看。

        而阴魂不散的文仲一头白发一袭白衣，正背手拿着竹简立于树下，要进行填鸭教学。

        避无可避的蔻阳蹭到他面前问道：“老头，邈老收徒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拽着文仲的衣袖撒娇道：“你不也跟我说过，邈老除了药理外，别的都一言难尽嘛！”

        文仲听后十分嫌弃的将她从头看到脚，也就这脸蛋儿还算说的过去，就连平日蔻阳最引以为傲的结界，搁在文仲眼中，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

        心中评判一圈的文仲暗道朽木终究雕不出朵花，直接锤了她小脑瓜：“你个笨蛋，他能在众神中立足，单单只是因为药理！我与他师出同门，我口中的一言难尽，那也是别人穷其一生也追不上的。上次你爹和琼芷的对决，若非琼芷丫头最后体力不支，鹿死谁手还未不可知。更何况上次我还用块假木牌诓了那老王八。他这次可是下足了血本。”

        蔻阳一听，泄气的坐在青蒦草上，玩弄着腰带道：“那都比试什么啊！以前也没听你提起过啊！”

        “我提前说了有什么用，我珍藏的哪本书上没染过你的口水。”

        蔻阳听后本能的擦了擦嘴角。

        文仲撇了一眼扶不起的阿斗道：“一共比试五场，音、史、灵、术、界。我原想着他若收徒我便也寻个资质不错的把你越过去。怎知道他来了个釜底抽薪，没提前知会我。”

        蔻阳抚着额一言不敢发。

        闻得她耳畔还传着源源不断的声音：“十二律吕是什么你都没记住，史经更是一塌糊涂，再加上你半吊子的灵力和术法，也就结界算是可以拿得出手。就前几天他那个得意忘形的模样，真是看见就让人讨厌。”

        蔻阳砸砸口：“可惜了，我没瞧见。”

        她敛了敛袋里的花核小声道：“大半的花核都被你给掳去了，受点气也不亏。”

        文仲看着还在吃花核的蔻阳气不打一处来：“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活了一把年纪，败给个小辈你丢不丢人。”

        蔻阳不慌不忙道：“幸好邈老没让他徒弟跟我比炼药。那我岂不是输的更彻底。至少音律我现在还是能弹出个声响的。我自以为这就够了。”

        气的文仲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明日跟我背书。”

        蔻阳了无生气的瘫躺在地上道：“又背书？还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讲啊？”

        文仲叹了口气，弯下腰拎起她手里的花核道：“谁让你记不住。”

        蔻阳一撇嘴，“为老不尊，小孩子的零食你也抢。”

        文仲手中一顿，吓了一跳道：“十万岁的小孩子！真不知道你长了个什么脸皮。”

        没收了零食的蔻阳被压迫的刻苦学习，头悬梁锥刺股，囊萤映雪不分昼夜。

        只听“咚咚”几声敲门声。

        挣扎着眯起眼睛的蔻阳，不用去猜就知道又是老头。

        她打了个哈欠，慢腾腾的掀起被子。发丝凌乱光着脚丫随手拎起挂在轩辕剑上的一件外袍，便丧丧的去开门，眼睛都不抬的迷迷糊糊道：“老头你又要干嘛啊！《幽思》我昨日不是弹过了吗？”

        操着老母亲心的文仲看她的邋遢模样都没眼瞧：“不知长进。亏我有先见之明将比试定在了今日申时。”

        蔻阳甩了甩脑袋，“啊~哈~，原来是今日啊。没事，走个过场而已。我…”

        文仲不等蔻阳说完便掰过她的身子，将她推进屋里：“事已至此我不多求。你败也要败出个气势。你今日可别再一身的素白，红的黄的蓝的粉的随你选，只盼你给自己打扮的朝气点。”

        蔻阳嘴角上扬的憋着笑，心道：看来这几日给老头洗脑洗的很是成功。不过这么多颜色往身上挂，老头变身老鸨了？

        玩笑归玩笑。

        当文仲走后，自知理亏的蔻阳，总要听老头一回。就算败也要败的漂亮些，面子还是很重要的。

        头上倭堕髻，鬓间钗环响。

        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

        她坐在镜前，看着眼前的人儿竟一时间不敢认了。

        她瞧着自己，喃喃自语道：“还好手艺并没有生疏。”

        站起身拉开衣橱，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排的白衣，明亮的眼神瞬时暗淡了不少。

        她原以为时间可以让她淡忘一切，她原以为她可以放下，她原以为…

        突然间，尤上心间的酸涩那又是因为什么？

        原来，一切都是原以为…

        不知不觉湿润的双眼，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好似又看见了他的面庞，她笑着对他道：“我答应你了，我会好好活着。”

        她坚强的擦干了眼角的泪痕，拿出了一件最是华丽的广袖云锦银丝白裙，镶玉的腰封缠在腰间，勾勒出了她姣好的身材。

        只见她拎起裙摆原地旋转了一圈，登时染成了一袭红裙。

        她看着有些陌生的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想到以前最喜的红色，今日穿在身上却格外刺眼。

        繁琐的金钗银环被她重新遗弃在了桌上。

        当她走出屋子时，已然换成了一袭如他般的青衣，几根青带隐在发间。

        此处原来就是青丘，这里有着一望无际的青蒦草原，远处的几颗蔻楹花树高大挺拔。

        “冉儿，你先去那颗树下等我吧。”心邈对他道。

        薛冉拱手，尊敬的一声应下：“是师尊。”

        他瞧着心邈的背影猜想着，应是去寻文仲师叔了。

        独自走到树下的薛冉低头拎起前摆，看着这袭镶了金丝的红衣着实有些头痛，

        身着红衣，旗开得胜。往常也并未发觉师尊会如此的迷信。

        一阵微风吹过，吹落了花瓣也吹散了花香。

        “这味道！”走出殿外的蔻阳，恍惚间又闻到了那熟悉的清凉草木的味道。

        可她却害怕了，若不是他…

        而锁骨处传来的温热，却让她坚定了下来。

        她不自觉的展开了笑颜拎起裙摆向外奔跑着。

        在她时常歇息的蔻楹花树下，只见一位男子正仰着头看着头顶一簇簇的花朵，身着一袭如她般的红衣。

        她停下了脚步，对着他大喊一声：“卿云？”

        远处那人闻声，疑惑的转身。

        可却不是蔻阳熟悉的样子。

        她停下了脚步，抚上了心口。

        薛冉本能的走向前，一双墨瞳沉着的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望，突然间，他只觉得在与之相对的那一刻，自己的脑中突然一片空白…

        原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的心都会因你而跳动。

        不管轮回多少世，你都能再次找到我。

        而我…自然亦是如此…

        芙花逝梦，得而复失，虽死尤生，蓦然初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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