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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同意婚事


听到解江说出了‘大错小惩’之后,永安帝沉思起来。
若是别人这样说,永安帝定是会怀疑说情的人是不是心向大皇子。可是解江这个人,最是公平公正不过,从不结党营私,态度中立。
而且在避暑行宫,他从未替袁皇后求过情。
永安帝静默片刻,说起了韩辰的事情,“方才汉王进宫求旨……”说完了汉王的意图,永安帝紧紧盯着解江。
解江是韩辰的外祖父。
如果汉王想聘风氏女为儿媳,解江肯定会知道。
哪里想到,解江听完了永安帝的话后,却是一怔,“风氏女?这是哪家的名门闺秀?”一副刚刚才知道的表情。
而后,他又喜道,“若真是瞧中了,就该及早替世子应下。世子年岁不小了,若是放在民间,早该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这句话,与今日卢婕妤所说的完全相同,话中的意思却是大不同。
永安帝的手指轻轻攥了攥,而后再松开,放到了龙椅的扶手上。
然而,跪在地上的大皇子却面色如土的垂着头。
好一个解江,真是狡猾。
他先是建议放过袁皇后,然而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替韩辰求娶风氏女。这样一来,先前袁皇后所提袁雪曼与韩辰的亲事就自然而然的不会再提了。
若他此时执意要韩辰娶袁雪曼,只怕解江能立时鼓动永安帝废了袁皇后。
想到此,大皇子笑着道:“即是二叔来求旨,想必是个温良娴淑的闺秀,必能配得上兄长。”而后,他深揖一礼,“儿臣恭喜父皇,贺喜父皇,皇家又要添新妇了……”不仅只字不提袁雪曼,反而是一副很为韩辰高兴的样子。
见到大皇子如此识大体,永安帝龙心大悦,拍案道:“来人,拟旨。”
像这种皇家私事,内庭就可拟旨,到时只需要送达内阁即可。
解江不便在旁,就提出告辞,并婉拒永安帝令吕芳送他出宫的美意。
出了大殿,解江慢悠悠地朝着宫外的方向走去。
他年纪大了,腿力不行。永安帝特赐了他在皇城乘辇的特权,然而他从未用过。直到有一次,他走着走着腿脚发软,瘫倒在地。
永安帝杖责了扶他走路的小黄门。
从那以后,解江才在宫内乘轿。不过为示恭敬,他的轿子停得较远。
从大殿到轿子处,还是需要走上一段路途。
就在慢悠悠地走着时,前面迎面走来几人。
迎头的穿着宫内大太监的服饰,见到解江,连忙避道行礼。
“原来是高大内啊!”解江乐呵呵地瞧着这位永和宫的大总管。
身为宁妃的心腹,高内侍看起来一点也不张扬,不仅恭谨地冲着解江行礼,还主动上前搀扶了一把。
“阁老是要出宫?奴婢送送阁老吧?”
解江没让吕芳送,当然更不会让高内侍相送,便笑着婉拒,“……我就当溜溜腿,你有事只管忙你的事去。”
高内侍笑着指了指身后的小黄门,“宁妃娘娘亲手炖了一碗燕窝,特叫奴婢来送给陛下。”高内侍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解江的表情,“阁老是方从陛下处出来?”
“正是。”解江笑眯眯地望着高内侍,一副什么也不准备说的样子。倒是夸了几句宁妃手艺好,离得老远都闻到羹汤香味的话。
对于他这个态度,宫中诸位太监早就心知肚明。
这位内阁首辅不仅行事稳当,嘴巴更是严。因为他是汉王妃的父亲,所以从不参与皇家私事。
要想从他嘴里套今日永安帝说了什么话,大皇子说了什么,比登天还难。
然而,高内侍是不会气馁的,他侧面迂回道:“阁老,奴婢想多嘴问一句。但不知陛下此时心情怎样?是高兴还是发怒?”问这样的话是很正常的,像他们这种看人脸色过活的内宫太监,若是不小心触了主子的霉头,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解江的双眸闪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笑着道:“这会如何我却不知,不过我出来时,陛下看起来极为高兴。”
高兴?这么说,大皇子并未触怒永安帝?
也就是说,今日的安排失效了。
今日永和宫得了消息,说汉王要进宫请旨赐婚。
所以,他们紧赶慢赶安排大皇子在汉王见驾之后去见永安帝。
万没想到,永安帝居然没发怒……
这么说,大皇子就没提袁雪曼与韩辰的事情!
原来,以前小看大皇子了。
心念电转间,高内侍深揖一礼,“多谢阁老告知。”说着,他让开了路,请解江先行。
眼看解江慢悠悠地往轿子那里走去,而后由小黄门扶着上了软轿。
高内侍面上的笑容转瞬间消失殆尽。
“走!”
即是要给永安帝送羹汤,自然要把羹汤送到。
否则的话,他就会落得一个刺探消息的罪名。
他没有看到,坐在轿中的解江唇角逸出一丝苦笑。
而后缓缓阖眼。
汉王愿以交出宣府兵权为代价替儿子求娶风重华,他无法拒绝。
他虽是韩辰的外祖父,可他更是内阁首辅。
汉王愿交出宣府兵力,永安帝不能拒绝这样的提议。
否则的话,就是在逼着汉王造反。
所以,当初在避暑行宫,韩辰求他去向文谦提亲,他立刻就去了。
“……河清海宴,物阜民康。威加夷獠,德被戎羌。”
老内阁的眼角缓缓落下一滴珠泪。
解江走后,永安帝静静地坐在书桌后,一动也不动。
过了一会,永安帝方道:“胡有德,备笔墨。”
胡有德垂头应了,取笔润了润砚中尚未完全干涸的墨,等待永安帝降口谕。
“拿来。”永安帝自胡有德手中接过沾满墨汁的毛笔,在一张宣纸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几行大字,然后当着胡有德的面折叠好,递到了胡有德手中,“将此信与鸠毒一杯,同时送去,交由长公主自行选择。”而后,他又写了一张纸,“若是长公主选了毒酒,你就将这封信给她。若是她不选……呵呵,容不得她不选……”
胡有德心中一震,极为失态地看了永安帝一眼。
甚至忘了去接永安帝手中的那张宣纸。
“嗯?”永安帝冷哼一声。
胡有德这才惊醒,颤抖着接过宣纸,捧在双手中。
“若有第三个人知道,小心你的狗命。”永安帝眯着眼,叮嘱他。
胡有德身心巨震,连忙伏地应诺。
眼见胡有德将宣纸藏在袖中,出殿宣旨去了,永安帝的身子缓缓向后倚去。
胡有德出宫极为迅速。
不过盏茶工夫就到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一身素服跪在正殿中,容颜有些憔悴。
胡有德看了长公主一眼,面露不忍之色。
“长公主,陛下令奴婢来给长公主送些东西。”胡有德小声的开口,他身后的人上前将托盘呈上。
托盘以黄绫布垫底,上面摆的东西很简单,只有一瓶酒和一张宣纸。
然而跟随长公主多年的童舒却是骇得魂飞天外,她跪在长公主身后,浑身剧烈的抖动。
这就是永安帝对长公主的惩罚吗?
回京这几天,一直没有旨意过来,她还以为这件事情也许就这样混过去了。
可是万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杯毒酒?
“胡大伴,胡大伴!”童舒向前爬了几步,面无人色,“长公主可是陛下的亲妹妹,一母同胞啊!长公主这一生都未做过不利于陛下的事情,当年又是长公主手刃的前朝废帝,陛下不能忘啊……”
胡有德也是老人,当年的事情纵是不知道十分也知道七八分,这会听到童舒说起当年的事,怜悯地摇了摇头。
“长公主,接旨吧!”胡有德不理童舒,将黄花梨木托盘递到了长公主面前。
“长公主,不能啊!”童舒猛地上前,就要去打翻托盘。
然而胡有德带来的小黄门却是迅捷无比的蹿上前,将童舒死死摁住。
童舒撕心裂肺的喊,“长公主,不能喝啊!不能喝啊!”
眼见童舒拼命的挣扎,胡有德面上一变,“堵嘴。”
童舒在这里挣扎,长公主却是一脸淡然地看着胡有德。
仿佛这一切,都事不关已。
又或者,她早已料到。
胡有德不禁轻叹,将手中的托盘又往前送了送,“长公主,您还是接旨吧!”
长公主抬眼看了看胡有德,轻轻拢了拢鬓边的碎发,神态安宁,“胡大伴辛苦了,陛下可曾有话交待于我?”
胡有德从未见过如此镇静的人,不由得一愣。
却又想起永安帝那坚决的神色。
“陛下要说的话,皆在纸上。”胡有德将托盘往前递了递,“长公主一看便知。”
长公主的目光就落在托盘上那张叠得方方正正的宣纸上。
“来之前,陛下交待,让您先看完信再做选择。”胡有德恭谨地垂下头,纸上写得是什么只有永安帝与长公主知道。
来的路上,他一次也没有打开过,甚至也未敢生出这样的念头。
他知道,永安帝说要他的狗命,那就是真要。
所以,这张纸虽然轻若鸿毛,却重得让他连打开的欲望都没有。
听到胡有德的话,被人摁倒在地的童舒不由呜呜出声。
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长公主为陛下做了这么多,这就是陛下给长公主的路吗?
长公主不就是留下自己的亲生女儿在人间吗?
这对一个母亲来讲,有错吗?
而且,长公主从未有一天想要将风重华认回,为什么永安帝还要赐鸠毒?
她在这里飞泪如雨,却见到长公主已然将纸打开。
不过短短几息,长公主却是面色惨白。
殿中的人看着长公主的神色,不由得惶惶不安。
永安帝在信到底写了什么?
童舒不由得浑身颤抖。
长公主淡然一笑,将宣纸揉成一团。
“鸠毒给我!我喝!”这最后两个字,说得斩钉截铁,不容反驳。
这句话,听得殿中所有的人面色惨白,“长公主,不能啊!”
胡有德却是愣了一下,重又施了一礼,“陛下说过,若是您选了鸠毒,就让您看第二封信。”
然后,他自胸前又掏出另外一张纸,恭敬地递到了长公主面前。
“长公主,请容奴婢告退。”
说完了话,胡有德弯腰端起方才被放在地上的托盘,一步一步地退了下去。
眼见胡有德走了,得了自由的童舒连滚带爬地膝行到长公主身边。
一把抱住了长公主的腿,“长公主!”她哭得痛不欲生,涕泪俱下。
“童舒,收拾一下吧!这辈子,我们要在玉真观渡过了。”长公主将第二封信放入了袖中,轻轻抚了抚童舒的头顶。
玉真观?
正在痛哭的童舒仰起泪眼迷蒙的眼。
长公主的嘴唇抖了抖,看着童舒那张泪痕斑驳的脸,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有些事,就让它永远湮灭吧!
有些秘密,就只让她一个人知道吧!
“去收拾吧!”
长公主又唤了童舒的名字,然后缓缓起身,朝着大殿外走去。
殿门大开,衣袂映着晚霞在风中飘舞,发丝如瀑。
燃了一半的宣纸卷着火焰轻飘飘的飘在空中。
“……赐鸠毒……风重华……自尽……二选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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