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河畔：你认为什么是美？

苏溪跟着白绒沿着河畔走，两人并肩而行。

        “再次谢谢你。不止刚刚那一次。”苏溪偏头看着白绒。白绒耳朵上的红晕已经散下去了。

        他停住了脚步，苏溪恍然发现周围的景色好像变了，但是仔细一看又没有什么变化。

        白绒眼神平静地望着远方，苏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方，青山绿水，风景动人。

        “你觉得什么是美？”白绒突然问道。

        苏溪：？？？孩子，这不符合你的画风啊？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你眼前看到的不就是美吗？”

        “我也曾经这么想，我看过很多很多的东西，看枝头的艳色灼灼的凌风花，看苍劲刚直的高大古树，看清澈溪水里娓娓游动的小鱼……我听过风的吟唱，听过雨的歌声，也听雪的低语……部落里的长辈夸我有天赋，刚刚成年就已经有了两条纹。但我觉得不是天赋，在我小的时候，我的眼睛下方只有两个点，这证明我的天赋并不高，我只是比别人更用心地体悟到世界的美而已。”

        苏溪默不作声，寻思到：这人是准备跟自己谈美吗？兽世也会有这等人才？自己虽不是研究美学的，但相关书籍还是涉猎过的，糊弄他应该不成问题。只是他为啥要跟自己谈这个呢？

        “你看到了吗？”

        “？”

        “你看到这里的美了吗？”

        苏溪一怔，这是一条长长的溪流，大约有十米宽，借用陶渊明的话就是：“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并有涓涓细流，仙仙白云。这是现代难见的景象，应该可以称得上5a级景区了。

        但是苏溪并不想欣赏它，她随口说道：“美是客观的存在，它就在这里，无论我看到没有。”

        “苏溪，你的心不静，你在不安，埋怨，甚至还有愤怒，很多消极的情绪在你心里混杂着。”白绒看着她，眼神温柔。

        在这样的注视下，苏溪突然觉得白绒看着好陌生。好像不再是那个好骗的傻兔子了。

        刚刚这一路上，两人并没有什么交谈。苏溪心里其实在想白绒会跟说什么。比如，安慰她不要担心秋姿的宣战，可能还会趁机告白，苏溪连怎么拒绝都想好了，什么你很好，但是我已经有蛛绝了，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没想到，玛丽苏女主角的台词都想好了，你现在跟我谈这个。

        可不是吗？我心里就是在埋怨，这个该死的兽世，该死的流浪兽人！该死的挑战！我讨厌这里的一切，但是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叫我的名字，凭什么说这些话！凭什么用这么平静的语气！

        苏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尽量保持平静，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的理智还没有离家出走，她知道自己的这种心理是不对的。她呼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如果是你刚刚被这样侮辱挑衅，你的心情会很好吗？”

        白绒沉默了一下，偷偷看了她一眼：“对不起。”

        “不需要。”苏溪微微仰头，语气克制。她现在心中很不舒服，甚至可以说是愤怒。她心里本来就憋着一簇火，现在又被迫听了这么一段没头没尾的话，什么美啊，不就是一些山水吗？现代多少大江名山我没见过啊！我见过的东西多了，单凭一台智能手机都比这美上无数倍。

        “我只是……”

        “美确实是客观的，我知道它是美的。但是我的心情和喜好会决定我对它的想法。我心中若是喜欢一个东西，哪怕别人觉得它再丑，我仍然觉得它很美。如果我不喜欢，那么它再美丽也是丑的。”

        “你……不喜欢这里？”白绒小心翼翼地问。

        “告诉你一句话吧。‘月是故乡明’，别的地方的月亮怎么也比不上自己家乡的月亮美丽。”

        苏溪冷漠地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白绒面前突然那么激动。其实看到他那么小心翼翼，自己心里也很过意不去，他什么错都没有，没有做过一丁点对不起自己的事，而且还帮助过自己。

        苏溪心里谈了口气，唾弃自己：你不过是看出人家喜欢你，就乱发泄情绪。

        “那好可惜啊，如果这样想的话，不就看不到其他的美了吗？别的地方的月亮和其他地方的月亮是不一样的美吧。”

        “傻了吗？看不到的东西才是最美的，因为你再也无法看到那种美丽。”苏溪的语气里有了泪意，然而白绒并没有听出来，他接着说：

        “这里是我喜欢的地方，我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充斥着美，曾经。”

        他回过头来，盯着苏溪说：“自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所有曾经在我心中激起美的感觉的事物，都黯然失色了。只有看着你，我才能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是鲜活的。”

        苏溪的眼泪瞬间掉落下来，像是一串崩到极限的珍珠手链突然断掉。

        当然不是因为感动，不是，不是。她只是突然间情感决堤了。

        她蹲了下来，她不想回答白绒，她只想为自己好好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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