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生死之战

渐渐变得晴朗起来的天空，忽然劈下一道耀目的闪电。

        溱安城下，一道深达数丈的壕沟，带着焦糊味道，赫然出现在紫羽身前五步之处。毕焕泽身穿一袭白色裘衣，俊眉朗目、风采依旧，只可惜脸上却罩了一层厚厚的寒霜，看着紫羽两眼冒火，仿佛是见到了相爱相杀的仇人。

        他终于来了，而且一来就一剑劈开了他们的天罡气障，迫得他们四人不得不撤去法阵，一连后退数步。

        “阿羽！你为什么一定非要跟我作对不可呢！”毕焕泽额上青筋乱蹦，气得连眉毛都倒竖了起来，他向着溱安城内一指，大声道，“难道说，就是为了城里那个，对你始乱终弃、如今连正眼都不肯瞧你一眼的姬影么？”

        阿泽这话就跟刀子一样，捅在紫羽的心口之上，痛得她一阵抽搐。

        “他到底有什么好？好得让你连阿风都忘了？”毕焕泽转过头瞥了徐枫一眼，愤怒道，“莫风，当年你要我把阿羽让给你，还说会好好照顾她，你就是这样照顾阿羽的么？让她为了一个凡人，不惜毁掉我们千年的交情？”

        徐枫眉头一皱，看着紫羽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说什么。

        紫羽冲着阿泽摇了摇头，大声道：“我不是为了姬影！我跟他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紫羽此言一出，王瑾、尤季和徐枫都不约而同地，一起转过头向她看过来，显然对她这话都颇有怀疑。

        紫羽叹了一口气，对阿泽又道：“我的丈夫禾熙已经死了，城里躺着的姬影，早已跟他没有半点关系。我之所以会阻止你，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为了这九州天下。天罡轮回不可妄改，否则，轻则天下大乱，重则天地成灰”

        阿泽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阿羽，你就是太认命，所以才一直不肯相信我能成功。其实，若非你从中作梗，我自然有把握将这天罡神气握于掌心之中。阿羽，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一次，让我做给你看呢？我保证，待我获得神气之后，一定会用它来造福九州。阿羽，你就信我一次不好么？”

        紫羽摇摇头：“你绝不可能成功的，你这样做，只会毁了我们九州界！”

        阿泽气极反笑，苦笑道：“我为什么就不能成功？就算此事千难万难，却未必是一定做不成的。阿羽，你问问自己的良心，确定此事一定就不能成么？”

        紫羽：“”

        阿泽：“哼，你也知道此事未必一定会失败，却还一定要出手阻止我”

        紫羽：“如此篡改天罡的事情，成功的机会不足万一，一旦失败就是全九州跟你一起玉石俱焚。你明知此事风险巨大，却偏要拉着整个九州界同你一起冒险阿泽，以你对我的了解应该知道，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是不会答应你的！”

        紫羽说得坚定，阿泽一张脸瞬间惨白下去。他幽幽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伤心又有些绝望，但声音却充满了愤恨，似乎恨不得要将她扒皮拆骨一般，寒心道：“阿羽，是你逼我要杀你的”

        阿泽眼中射出一道寒光，“仓啷”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宝剑。

        阿泽用剑尖指着紫羽，冷冷道：“是你自取灭亡，却休要怪我无情无义！阿羽，我们昔日的情谊，自此一刀两段，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你上来受死吧！”

        紫羽低头叹了一口气，心中叹息：所谓友情，终归还是比不上权势

        尤季向前跨出一步，伸臂将紫羽挡在身后。

        紫羽拉了拉尤季的袖子，示意他退到一边去。

        这，是她和阿泽两人之间的事情，不须他人插手。更何况，尤季他们其实已经给她帮了大忙，而她，虽说打架并不是她最擅长做的事情，但是却也不是不能打架。阿翎这一身灵力，虽然烧得她浑身火烧火燎地疼痛，但是却足够充盈，终于让她有机会，在时隔二十年之后，再次将自己全部的本事亮出来，一搏生死。

        打架嘛

        其实

        她还是很擅长的

        从前只不过是一直因为仙力不济的关系，没机会施展。如今，她魂残体缺，身体被这些年来的大病大灾闹得，早已半截身子都入了土，而这身本领，若是再不拿出来施展施展的话，估计以后，就真的尘封作古，连个流芳百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对于一个命不长久的人来说，打架真的不算什么。

        紫羽右手成拳，紧紧一握，一道白光过后，掌心立刻多了一把亮闪闪的宝剑。

        魂剑！这是她，二十年来未曾出鞘过的魂剑！

        毕焕泽看着紫羽手中握着的魂剑，眼放寒光，瞳孔缩小，声音冷得堪比九天玄雪：“原来你真的是天界派人下界查探的那位神秘人物”

        毕焕泽冷哼一声，又道：“你果然便是玄启么？”

        紫羽冷冷地笑了笑，道：“你便当我就是吧。”

        阿泽号称是九州界修为最高的神仙，而紫羽能够数次从魔域第一魔神席肆的手下逃脱，靠的也不是运气。

        从前，她为了掩人耳目，从不敢轻易在人前动武，如今，通过刚刚启的那个惊天动地的天罡阵，她想，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她的真实身份了。

        这世上，已经没什么需要她再去顾忌了……

        紫羽和阿泽各亮法器，终于还是撕破脸皮，大战起来。

        天空之中，乌云密布，雷闪隆隆，紫羽和阿泽驾起云头，运起毕生绝学，呼风唤雨、电斩雷行地决一死战。阿泽的宝剑携着万千冰厉之气，击在紫羽的魂剑之上，荡起浩瀚冰波。紫羽右手持剑，招式凌厉、不逊春秋；左手捏诀，调动各方地气，汇聚成一条条凶狠的气龙，不断向阿泽发动攻击。她这左右开弓、调动地气之术，旷古绝今、空前绝后，令阿泽大惊失色，几次都差点被她斩落云头。

        若是她能坚持得再久一些，那么阿泽必败无疑，只可惜只可惜她这一身仙力，其实早已殆尽，所凭借的，只是火凤凰阿翎的灵力。

        阿翎的灵力虽然丰沛，但却是源于沌武纯火，这灵力导入她的体内之后，炙如碳炬，短时之内，她尚可忍耐，但时间一长，这种五内俱焚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而最为要命的是，她那腹中的孩子，它似乎不太受得了如此长时间的烈火炙烤，在她腹中动得厉害，害得她的腹部越来越痛，一个不留神就中了阿泽的暗算。

        紫羽被阿泽一掌从云头上拍下来，摔落地面。王瑾、尤季和徐枫迅速地从远处向她奔过来，但终归还是没能快过阿泽的脚力。

        阿泽右手掐住紫羽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托举起来，抵到了溱安城的城墙上。

        紫羽全身失力、呼吸困难，看着阿泽深邃的眼睛，却倔强地没有求饶。

        “阿羽，你就不怕我会杀了你么？”阿泽的声音明明显得很凶狠，但不知为何，却让她感觉到他一丝的痛苦。

        “你不会的！”紫羽神色冷静，没有一丝犹豫。

        “哦？”阿泽面露苦笑，问道，“你为什么就这么自信呢？”

        紫羽冷冷一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年来，你之所以能够运筹帷幄，事事都料得先机，靠得还是我给你的万象星盘吧！”

        阿泽看着她，没有否认。

        “这万象星盘是我百年修为、心血所制，一旦我死了，它立刻就会法力尽失。”紫羽冷冷地看了阿泽一眼，又道，“而你，即便真的打破了天罡，能将天罡神气从姬影身上抢过来，但是，如果没有我万象星盘的帮助，你一样没有可能将其成功摄入体内。”

        紫羽看着阿泽面色一分一分冷下去，接着道：“所以，你不能没有万象星盘，所以你也不能没有我！”

        阿泽凝目看着紫羽，眼中俱是痛意，却慢慢地松开了扣着她喉头的手。

        “阿羽，你倒是很了解我！”阿泽仰天苦笑一声，道，“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帮我呢？”

        紫羽叹了一口气：“大概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阿泽看着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道不同不相为谋？”阿泽苦笑一声，逼视着她的眼睛，恨恨道，“我问你，如果想得到天罡神气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阿风呢”

        “这”

        如果是阿风么？一时之间，她只觉有些答不上来。

        阿泽眼中痛意渐深，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颓废。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后退去，那样子似乎是想尽快地离开她，但又似乎非常不舍，痛苦抉择过后，终于还是狠心转过了身。

        阿泽背对着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仰望苍天叹了口气，慢慢说道：“阿羽，你知不知道？其实当初在邙野城外第一个发现你的人是我，当时你昏倒在河边，我本想带你回麝渊谷去可是，阿风对我说，他一个人住在逍遥山太过寂寞，所以要我把你让给他”

        阿泽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阿羽，你说，如果我当初没有将你让给阿风的话，那到现在，我们会不会有些不同呢？”

        阿泽沉默着，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答案，但是，她终归没能给他一个答案。

        那一天，暴雪初停、云开雾散，数月不见的好阳光倾洒大地，可是，阿泽却带着他最落寞的背影，慢慢地离去了，而且，自此一生，再也没有回头

        目送阿泽渐渐远去，紫羽强撑多时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阿翎炙热的灵力慢慢流出她的体内，她失了支撑，脑袋一晕，天旋地转地栽倒下去。

        忽然，旁边伸过一只手臂，轻轻接住了她。一个全身泛着金色光芒的英俊青年，温柔地抱着她，微笑着低下头来，笑道：“小娴，你还好吧？”

        紫羽一愣，仔细地辨了辨眼前的人。

        难道

        这是

        阿翎？！

        难道说，阿翎是已经修成了人形了么？可是，他又为什么要叫她“小娴”呢？

        阿翎冲紫羽一笑：“小娴，记住了，我不叫阿翎，我叫‘西厝’。”

        西厝转过头，看了看已经从远处跑至近前的王瑾他们三位，将紫羽交到王瑾手中，向紫羽笑了笑，又道：“我如今仙体尚未完全成型，刚刚那场打斗又耗费了太多灵力，所以，还得再回逍遥山去小睡一会儿。小娴，你自己多加保重，万事小心！”

        西厝说完这些话后，又重新变幻做一只火凤，扇动翅膀向着逍遥山方向越飞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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