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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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北境的第一缕春风从荒原往南吹之际,李沉壁又病倒了。
翠峰阁内静悄悄的,邹光斗拎着药箱轻手轻脚地从卧房内退了出来。
在外头候着的秦望揪着老头宽大的衣袖,轻声问道:“沉壁如何了?”
“小殿下这是昨儿夜里受了凉,不妨事,扎一针就好了。”
邹光斗说完,还有些疑惑,“这好好的,怎么就着凉了呢。”
秦望摸了摸鼻尖,有些心虚。
屋里头亦然。
傅岐哄着李沉壁喝完药,替他把嘴角的药渍擦干净了,这才开始和他算账。
李沉壁不想听,扯着被子遮了脸。
只露出一双才喝了药因为委屈而湿漉漉的眼睛。
“撒什么娇呢,这招没用。”
傅岐将锦被往下拉,拇指摩挲着李沉壁细嫩的脖颈,搓出了一片红意,薄薄的一层皮肤,仿佛蝉翼般漂亮,让人爱不释手。
傅岐玩着李沉壁的脖子,低着头,小辫和李沉壁散在枕上的长发交织。
他的鼻尖贴在李沉壁的唇瓣上,灼热的气息吞吐,李沉壁缩了缩,轻哼道:“你压着我了。”
“压哪儿了呢?”
傅岐一声轻笑。
李沉壁听不得傅岐这样的闷笑,他觉得自己进退两难,傅岐的眼、傅岐的唇、傅岐的手,仿佛带着火,想要将他点燃。
他纵身一跃,炙火将他包裹。
唇舌相依,李沉壁微微张着嘴,傅岐灵活的舌头顺势滑了进来。
这样桀骜的一个人,温柔起来眼底的情意竟然这么热烈。
李沉壁情不自禁地回拥着傅岐,他在傅岐的身下辗转,腰肢被揉成了春水,软的不像话,傅岐高大的身形笼着他,投下一片阴影,他的衣裳半褪不褪。
傅岐带着茧子的手搭在了李沉壁的腰上。
李沉壁脊背一阵发麻。
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嗯’。
这声音刺激了傅岐,他眼底像着了火,用力搓着李沉壁的皮肤,恨不得将他揉进骨血之中。
“乱叫什么呢?”
傅岐掐着李沉壁的腰,用力将他拎了起来,傅岐顺着床榻上的空位躺下去,将李沉壁放在了怀中。
李沉壁趴在他的身上,这个位置这样好。
压得傅岐浑身舒坦。
傅岐目光灼灼地望着李沉壁,他的虎口抵着李沉壁的下巴,以一种疯狂的力道吻着他。
李沉壁身上的高热未退,身上哪儿哪儿都是烫的。
他被吻的头脑不清,只觉得像是回到了他与傅岐坦白一切的那日。
也是被放在怀中,被吻的五迷六道,最后红了眼,被手脚发软地抱去了卧房。
“沉壁,”傅岐使坏,故意掂着他,让他起来又落下,然后沉着嗓音轻笑道:“你才是压到我了。”
李沉壁没反应过来,闭着眼睛哼道:“压哪儿了?”
傅岐顶着李沉壁,“你说呢。”
李沉壁:……
他撑着手臂,艰难地从傅岐身上挪起来一寸,“你……让它老实点!”
傅岐一脸无辜,他单手搂着李沉壁,亲着他柔软的耳垂,“沉壁,你讲点道理,它已经很老实了。”
李沉壁倏的一下双颊通红。
他想起身,傅岐的双臂像铁焊,推又推不开,起又起不来。
他索性自暴自弃,压在了傅岐身上。
“昨晚与秦望聊了一夜,都说了些什么呢?”
天知道今早起来得知李沉壁与秦望相谈一夜未睡的消息后,傅岐气血上涌,结果还没见着人呢,就见槐月慌里慌张地跑出来。
说着‘殿下吐了’。
然后就是一阵人仰马翻。
李沉壁又吐又烧的,直到方才喂了药,才清醒一些。
“自己什么身子不知道?还敢一晚上不睡觉,你就折腾我吧。”
傅岐摸了摸李沉壁身上的肉,自从得知江南省取消春闱之后,这几日李沉壁吃的是越来越少,夜里他以为自己瞒的好,但其实傅岐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从前不知晓李沉壁的身份,傅岐尚且心疼。
如今知道前尘往事,傅岐猛地发现,他只能袖手旁观,替李沉壁做不了任何事。
甚至在李沉壁夜不能寐之时,他都不敢说一句‘别害怕’。
他的沉壁独自一人走上阊都断头台,最该与他说‘别害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傅岐突然将头埋到了李沉壁的颈间。
他不知道该怎么疼惜他的宝贝。
察觉到颈间湿意,李沉壁突然轻声笑了出来。
他拍了拍傅岐的脑袋,“怎么这么没出息。”
傅岐闷声道:“疼吗?”
李沉壁唇角的笑意僵住了,片刻后,他像是彻底释怀了此事,笑得温和坦荡,“没感觉。”
“但我未曾怕过。”
他终于将自己全部的力量都压在了傅岐身上,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傅岐,你不知道,我死而复生来到北凉,这一路于我而言,才是真正的重生。”
“我从前是个无根之人,我把跟留在了阊都阴冷的昭狱,我把跟留在了阊都飘雪的断头台,我把跟留在了千里孤魂的江南省。”
“可如今我在北凉。”
我的跟也回来了。
李沉壁捧着傅岐的脸,“我都没委屈,你怎么还委屈上了呢?”
傅岐吸了吸鼻子,“你管我。”
他胡搅蛮缠:“只许你和秦望把酒言欢,还不许我抱着你委屈么。”
李沉壁失笑。
他揪着李沉壁的小辫,“啧啧,让我瞧瞧,”他伸手抚摸着傅岐的脸颊,轻叹道:“果然好委屈,眼睛都红了。”
傅岐发横,掐着李沉壁的腰恶狠狠地说道:“再有下回,我就把秦望赶回去,别来平城了。”
“好啊,那我就跟着秦望一块走。”
李沉壁笑眯眯,“反正唐大人与老师是旧友,说不定开了春,老师还要从江南来北凉。”
傅岐又气又恼,他完全不知道该拿李沉壁怎么办了。
逗弄够了,李沉壁换了个姿势趴在傅岐身上,慢悠悠地说起了正经事。
“傅岐,这些年北凉偏安一隅,粮饷案你也看到了,阊都早已对北凉虎视眈眈,在阊都世家眼中,北凉早已成了一块肥肉。”
傅岐不是不知道北凉沉疴已久。
从前他无权,只能呆在北境做一个事事不知的武夫。
如今他既已袭爵。
许多事不用李沉壁说,他也知道。
“老王爷也算是枭雄,这些年镇守北境,草原部落全都安分守己,小打小闹之余国泰民安。”
李沉壁知晓一说起傅风霆,傅岐又该闹脾气了,他及时地捂住了傅岐的嘴,继续道:“你可别不认,就这十几年没有出过差错的粮饷,可全都是老王爷的功劳。”
“从老师致仕后,阊都发往北凉的粮饷就有猫腻,傅岐,老王爷掏空了北凉王府,才保了北凉这些年的安稳,他不光是你父亲,还是北凉的王。”
傅岐把李沉壁的手拉开,不情不愿地说道:“我知晓。”
说完,傅岐又冷哼一声:“他双手一撒去了,如今留下一个烂摊子给我。”
“倒是有意思。”
“烂摊子总能收拾,傅岐,只看你想不想。”
两个人用着最不正经的姿势,说着天底下最正经的话。
趁着傅岐失神的功夫,李沉壁翻身坐了起来。
他拢了一把长发,半开的衣领拉平了,被玩弄的通红的脖颈也藏在了衣襟之下,看上去好端正,傅岐只想把他玩坏。
察觉到傅岐不正经的心思,李沉壁戳了戳他的胸膛,面无表情地说道:“起开。”
好吧,再玩下去小正经要生气了。
傅岐见好就收,伸手,“请小殿下继续说。”
“这几日我与秦望谈及往事,想起老师致仕前曾一手推进过赋税改革,改而不革,大周之幸,本该是得益于民生的大好之事,却因致仕无奈停滞。”
李沉壁盘腿坐在床上,侧着头,谈起朝政,他的眼里散发着明亮的光芒,原本美艳的脸上变得无比犀利,锋芒尽显。
忍不住让人沉溺。
“什么改革?”
傅岐情不自禁地注视着李沉壁。
“老师曾带着内阁上下彻查大周历年赋税,发现各地赋税参差不齐,农税多少皆由地方评定,百姓所交具体税额甚至都没一个明确数值,北地小麦南地稻谷,东边种植桑田上交蚕丝西边养棉上交棉花,地方的账目年年都不清晰。”
傅岐听的头大,他在北境行军作战,何曾考虑过此等民生。
“你不懂,农税账目难平,地方便容易贪污。”
傅岐抓住一个点,皱眉,“账目缘何难平呢?”
“假若今春雨水少,南地就能说今年收成不好,今年的谷税欠到明年,明年再随便一填,那些本该交进户部的稻谷就去了知州县令的手上。”
“这些账根本查不清,只能让它烂下去。”
李沉壁神情淡然,“所以老师与内阁商议了整整半年,终于决定在大周上下推行新政,地方赋税全统一为现银。”
“只可惜……”
李沉壁自嘲一笑,从地方到阊都,每年收缴农税时官员们借着这个谷物不够好那个棉花缺斤少两的由头加重百姓负担,地方贪污早已成风,若农税全统一为现银,大至巡抚布政使,小至知州县令,哪一个能同意?
傅岐看着李沉壁紧皱的眉心,心一沉,他握住了李沉壁的手,沉声道:“可惜什么,老天爷让你来到北凉,不就是想让你继续老师的宏愿。”
“你既是我亲手掀了红盖头的北凉王妃,北凉便是你一半,我一半。”
“沉壁,我那一半也给你。我把北凉交到你手上,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从前种种我无能为力,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北凉王府说一不二的‘小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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