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弟弟

林依伊估计她妈之后又跟张阿姨商量了很多次，那天出门回家，看到妈妈在厨房对着手机说，“不跟你说了，依伊回来了。”不过至于商量了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反正看她老妈那不死心的眼神，就知道，她妈妈还没放弃那个陈皓。

        好吧，她无所谓。

        至于那个陈皓，周五晚上加了她的微信，整个周末居然没有联系过她。

        嗯，可能是没有得到他妈妈的下一步指示，依伊内心腹诽。

        内心给陈皓画了个扯着妈妈衣角嗦手指的卡通形象。

        周一上班，一大早就在学校食堂看到了孟余善。

        “林子！”

        “我的礼物呢？大孟？”大孟其实不大，身高勉强算160，人也瘦瘦小小的，就是炮竹脾气，一点就着，所以熟了后，依伊私底下叫她大孟，暗指她脾气大。

        “给你给你。”孟余善塞给她一个纸袋子，嗯，是她爱吃的一个品牌的巧克力。

        “林老师！”隔壁桌凑过来一个脑袋。

        “沈老师！”是一个办公室的平行班的语文老师，去年刚分配来的女老师，带了一届高一，今年没有跟班升高二，留在高一组当了新班班主任。

        “上周五下午，我去教务处交材料。听到有人打你们小报告。”沈老师压低声音，眼睛在她和大孟身上转。

        “说什么？”大孟问。

        “反正你们小心点，下午开会就知道了。”沈老师缩回身子，明显不想再说了。

        学校每周一下午最后一节课学生自习，教职工开会，没事小会，有事大会，反正就是总结一下上周情况，布置一下本周任务。

        依伊没啥想法，反正她自认为没犯啥错，也没在怕。倒是大孟，微信烦了她一天。

        等到下午开会，果真都知道了，因为，她跟大孟被点名批评了。

        “有的老师，仗着自己资历老，是不是感觉学校是她自家开的？无组织无纪律，私自调课，翘班，跑去追星？！你当你高中生？说出来我都觉得丢脸！”副校在上面口若悬河地骂，到底是语文特级教师，骂人不带重复。

        “孟余善，扣除当月全勤奖，校内严重警告一次。林依伊扣200元，校内警告一次。高一年级组取消本月文明年级组考评资格。”

        处分下来了，200块钱和校内警告倒不算什么，年级处分就有点难为情了，毕竟影响到了集体荣誉。

        依伊觉得副校的话从她左耳进去，溜了一圈，又从右耳出去了。

        孟余善却气得不轻，原本不白的脸更黑了，“让我知道是哪个告的密，弄死ta。”

        “得了，得了，请你吃棒冰，消消气。”今天会开得迟，等副校讲完，差不多已经下班时间了，人群都往停车场走，依伊拉着大孟往学校超市走，一路上听着大孟骂骂咧咧的。

        到了超市，两人各挑了个棒冰，付钱的时候，依伊想了想，又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瓶茶饮，一个简包三明治。

        挽着孟余善的手，两人往操场逛了一圈，吃完棒冰，依伊成功把大孟的话题从寻找告密者转到了她爱豆演唱会上，看着好友心情好一点了，又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依伊才说，“走了，回家吃饭。”

        走到守一广场边上，依伊朝孟余善说，“大孟，你先走，我回办公室拿个东西。”

        “要不要陪你去？”

        “得了，快回去吧，又不是小女生。”

        “那行，明天见啊！”

        怕大孟看到，林依伊真的回了趟办公室，转了一圈，再次走下来，站在守一广场的边上，四处张望。

        人呢？之前散会后走下来看到那人就在这边的，走了吗？

        太阳已经下山了，但余晖还在，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学校里的路灯也还没亮。周围一切都有点昏昏黄黄，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依伊抬脚往前走了几步，终于在围墙边看到了一个趴在一堆石料旁的身影。那人还是一身工匠打扮，灰绿色的工作服，衣服上没有污渍，也算不上干净。他上半身弓着趴在一堆石料上好像在写点什么，看不出具体身高，却可以看出人挺瘦的。头发剃得挺短的，比寸头长不了多少，只在头顶一块稍稍长出指余。可能是因为光线不好，那人把头低得很低，看不清五官，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依伊就确定是他，她不会记错的，那个漂亮眼睛。

        “喂！”

        男孩抬起头来，光线好像暗的很快，只能看到他眼睛的轮廓。

        “在忙？”依伊走近说，“吃饭了吗？”终于看清了，就是那双干净漂亮的眼睛。

        男孩没有回答，只眼睛眨了一下，似在询问。

        “嗯，我来…道谢。”林依伊挥了挥手上的塑料袋，里面装着超市买的饮料和三明治，突然她意识到一个问题，“哦，也许你不记得我了，我是…”

        “我记得你。”男孩连忙打断她的话，又补了一句，“全校只有你，踩坏了我的砖。”眼睛里涌出一丝丝笑意。

        依伊有点赧然，嘀咕了一句，“也不算踩坏吧，你再铺回去不就得了？我倒是报废了一双鞋子和袜子。”

        “你是来索赔的？”男孩的笑意有点藏不住了。

        “没有啊，我说了我是来道谢的。”似是为了证明，手上的塑料袋立马递过去，“你还没吃饭吧？”

        “谢谢”小伙子伸手来接，手指粗粗的，是手艺人的手。

        “别客气。你在写什么？”依伊指了指他铺在石料上的纸。

        “哦，算明天需要割的石料的尺寸。”

        “啥意思？数学题？”

        “也算也不算。”

        “哦？”依伊一脸我有兴趣听下去的样子，男孩不好意思拒绝，只好解释，“这个广场是要改建成一个三级下沉式圆形喷泉广场，铺的石料没办法量产，要根据实际需要确定尺寸再切割。我每天铺完一个区域，收工前需要丈量下一个区域的实际尺寸，然后计算分配每一块石料的尺寸，记录好。隔天去石料厂割石料，计算得越精确，第二天的活越轻松。”

        “哦哦”依伊耳朵是在听，其实没过脑子，只拿起那张纸转来转去看了看，“挺像我们学生的数学几何题的。这儿光线不好，要不要去我办公室算？”其实也就是一句客气，眼神里没什么诚意。

        男生似乎看穿了她的意思，笑了笑拒绝，“不用了，已经差不多好了。”

        “哦，那…要回家了？”

        “嗯。”

        “你开车来的？”依伊看向远处的停车场。

        “不，我骑摩托车来的。”男孩很认真的回答她的问题，眼神始终没移开。

        “哦。嘿嘿，你该不会没成年吧？咱们学校雇佣童工？”依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没…没，我…我…”男孩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我24了。”

        “哦！那我大你4岁呢，弟弟！”依伊倾着上半身凑近，似乎这样就能看到男孩羞涩的红脸。奇怪，是光线太暗了吗？明明结结巴巴，话都说不齐整了，小伙子脸上并没有红晕。

        也许是调戏到了小男生，依伊心情突然很好，甩着手说，“走吧，你车停哪里了？”

        小伙子手指了下停车场，也对，全校就那么块地方可以停车。

        “那走吧！”

        “我姓林，你叫什么？”

        “梁程。”

        “高粱的梁？”

        “嗯。”

        “城市的城？”

        “前程的程。”

        等走到小伙子的摩托车前，依伊傻眼了，之前她脑补的是那种帅气的哈雷，起码也是个小雅马哈，结果，那是个改造的三轮摩托，后面带个斗拉货的那种，斗里还放了些杂料、工具什么的。好吧，她想什么呢？人家一泥水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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