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画饼

言宋就这么保持着一套姿势坐着，睫毛纤细又密，在浅蓝色水晶上落下片片阴影。

        “周末云满有个展览会，阿宋应该会很感兴趣。”苏俨不紧不慢，双手放在头后面靠着，金丝框遮不住明晃晃的笑意，“你想看的都有。”

        他对他知根知底，自然清楚他和云满的渊源，苏俨突然有些想知道言宋对云满的留恋出自哪里，是白水？还是他苏俨？

        如果是前者也无所谓，如果是后者那他应该会……惊讶一下？

        腿根顶着的东西起了变化，还没有痊愈的伤口被碰的酸疼，言宋整个人全靠双手撑在苏俨身上才没有软倒，额头在慢火慢炖，他现在没有一点多余的精力去做什么。

        对面的人还在等他的回应，言宋终于开口，颇有妥协的意味，“今天不行，……很疼。”

        意思就是下次一定。

        言宋第一次给苏俨画了个大饼，苏俨作为出了名的绅士，自然笑着收下大饼，而且他很享受言宋难得的示弱，只要人还在他这，他不介意兜里多揣几块饼，毕竟强买强卖为商本色，他想什么时候兑换就什么时候兑换，想怎么兑换九怎么兑换。

        终于告一段落，言宋收了软趴趴的手臂，安心地倒在苏俨身上，他太需要一个好觉了。

        苏俨把人安顿好，下床摘下吊瓶，药水所剩无几，他去地下室拿了小瓶新的换上。

        言宋睡觉很不老实，和他这个人格格不入，苏俨握着扎着针头的手，药水进入体内的缘故冷冰冰的，苏俨想塞回被子又怕他翻身挣脱，只好靠在床头把人包成粽子塞进怀里。

        温度渐渐升高，保持在一个舒服的环境，言宋无意识地蹭了蹭头顶的下巴，像只人畜无害的小动物，尽管他恨他，却也摆脱不了他风雨不动的柔情。

        而这就是苏俨要的效果，不需要言宋爱的多深，只需要一个床伴炮友，一个不扫兴共沉沦称心如意的床伴。。

        我对你照顾有加，你让我睡，你情我愿钱货两清，谁也不欠谁，当然，期间任何形式的胁迫钓鱼都可以归为情趣。

        等两瓶见底，已经是后半夜了，相比于人类，人鱼的血管太脆弱，所以调的慢。

        苏俨合上书放在床头柜上，眉头笼着淡淡的疲惫，他抬手捏了捏，又把手搭在言宋脖子上，烧已经退了。

        苏俨撕下一截胶带缠住针头，连带瓶子丢进黑色垃圾袋里，回头又把被团子剥开放回床上，言宋小幅度的挣扎，皱着脸满脸不乐意。

        手机滚出来，屏幕亮着，显示着一堆未接电话，都是实验室那边打来的。

        号码拨过去，男人颤抖着声线。

        “苏教授，z3017志愿者的生命体征彻底消失了！”

        所有研究人员的心血一夜报废，实验室气压低得压抑，这是谁都没想到的，复活的秘密再次缩进了迷雾后面，到头来他们连尾巴都没抓住。

        苏俨只是沉默了短短几秒，随即冷静地开口，“把z3017的身体机能变化发给我，还有监控视频。”

        “好，那明天s001的血样采集……？”

        “一切照常。”

        修长的指插进发丝里轻抚，退烧后又是舒舒服服的凉意，让人忍不住靠近。

        熟睡的人突然震了下，冒着冷汗直往热源处挤，苏俨搂住他，“怎么这么爱做噩梦？又是我吗？”

        言宋生气地哼哼唧唧，苏俨凑过去听。

        “你他么骗我……”

        还真是他。

        “居然还会骂脏话，学的挺快。”苏俨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徐徐开口，“阿宋的血脉注定要活在虎口下，我不骗你，也会有别人来骗你。”

        他只是千万个觊觎他的人之一，谁都想犯罪，只有他成功了，但这并改变不了其他人的本质，苏俨不屑于洗白，更看不上同类人一身白。

        言宋是被扎醒的，睁眼便是两个戴着口罩的白大褂，一个熟练地按住他的胳膊，另一个扶着粗大的针管。

        他们也算是熟人了，每周双数天会定期来收集血液，一言不发地循规蹈矩，像个被设定程序的机器人，和实验室那伙儿人一个样。

        好像所有白大褂都是这样，言宋随即又推翻这个言论，苏俨就不是这样的，他的皮囊总是绅士温和，不过骨子里更冷的瘆人。

        接下来几天苏俨都没有再房里里出现。

        言宋没有手机电脑，一发呆就是好久，一日三餐阿姨准时送上来，揭开四四方方一块小门板塞进来，他的胃口越来越差，每次收盘子时里头的食物都没怎么碰过。

        他最爱站在凳子上往外看，雪果然下了一周，言宋想，这大概是苏俨唯一没骗他的事了。

        周六晚上，言宋躺在床上死活睡不着，苏俨还没有回来，他给苏俨画了块饼，苏俨转眼就给他画了一个更大的更遥遥无期的印度飞饼。

        正当他以为就这样了的时候，周末一大早苏俨推门闯了进来，抱着他又亲又啃，反反复复折腾了几遍后，才进浴室清理，吸取上次的教训，言宋这次忍住没化鱼尾，才没有把东西再次留在身体里。

        苏俨精挑细选出一身衣物，梳好头发系上发带，随后拉着言宋走两步，发尾垂下的铃铛随着晃动摇曳轻响，尽管他每天掐着手指头算言宋的死期，但又疯了般喜欢打扮言宋。

        车子在楼下停着，直奔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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