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方露枫，讨论的结果怎么样？”
  夜晚，樱子回到家后，立即打电话问道。
  “有了一些进展。”方露枫回答道。
  “哼哼，可我已经把真相问出来了哦！”
  “诶？”一旁的花川原凑了过来，“你是找里维去了吗？”
  “对呀，我们是从都市怪谈网站上看到的传闻，那当然要去咨询一下写这则怪谈的本人啦。里维居然知道电视塔传闻背后的故事，早知道早点去问他就好了！”
  “所以真相是什么？”方露枫问。
  “传闻是假的，根本不存在什么‘新世界’。”
  “诶——？”
  花川原和方露枫都愣住了。
  “一切都是障眼法。的确，电视塔中有一个天使，它以捉弄人为乐，其实从电视塔顶跳楼自杀的人不在少数，但他们都没有成功，而是重新回到了塔顶。”
  “所以，天使是怎么做到让坠落的人重新回去的呢？”花川原说。
  “这不处于我们需要调查的范围呀，就没必要追究了。”
  方露枫还是不理解：“既然这样，天使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
  “生存。”
  “生存？”
  “对。这个天使，是依附在整栋电视塔中的。换一种角度说，这个电视塔就是它本身。”
  方露枫立刻想起了下午和秋凛懿聊的：“果然，天使依附在非活物上……”
  “如果有人坠楼，会对电视塔造成冲击，然后会发生什么呢？”
  “原来是这样，”方露枫点了点头，“天使的意识会不受控制地从大楼转移到死者身上。”
  “诶，诶？”花川原有些晕头转向了。
  “天使附身时，人类的优先级是最高的，他们会不自觉地向人类靠拢，”方露枫说，“但一旦电视塔里的天使转移到了坠楼者身上，那这副已经是死者的身体就没有任何用处，所以天使不断地使用自己的能力，让坠落的人们回到原点。”
  “但这个过程需要时间，”方露枫说，“所以坠楼的人们会在一段时间内失去意识，然后回到原地。”
  “想必昨天爱丽丝也是这种感受。”
  “那么，这个谜题就相当于解决了？”花川原问。
  “嗯，我把这个结论告诉秋凛懿吧。”
  樱子挂断电话，叹了口气：“我真是小看里维了，没想到他懂的这么多。”
  “你和他都已经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了，还不够了解吗？”花川原说。
  “只能说，这个家伙有够深不可测的，显然隐瞒了许多东西。”
  第二天下午，秋凛懿的电话打了过来。
  “非常感谢，真相就是这个！对方已经承认我们解开谜底了！”他说，“三个挑战已经完成了其中一个，第二个挑战的内容也发过来了。”
  “哦？是什么呢？”
  “我发给你吧。”
  樱子看着短信里的内容，不由得皱了皱眉。
  「在新秋原市的宵月神社中，流传着这样一个传闻——少年少女们在黄昏时分成双结对走进神社，在绘马写下自己的愿望，然后挂起来，前往拜殿。等到夜幕降临之时，他们会惊讶地发现彼此互换了身体。当灯笼熄灭，身体才会恢复原状。而现在，你的任务就是说出这个怪谈背后的真相。」
  “真的会发生这种情况吗？”花川原问。
  樱子点了点头：“就默认一定会发生吧，毕竟此前我们都已经见过很多怪事了。”
  “那就暂定明天下午去怪谈里说的神社？”秋凛懿说。
  “好的，既然怪谈里面说需要成双结对地去……”
  “啊，差点忘了说，明天我不能去了，我要去接一个人。”
  “呃……好吧，既然这样，那就我和花川原一组，爱丽丝和风崎美一组。”
  “爱丽丝小姐和风崎美前辈一组？不应该是男女组成一对吗？”花川原不解地问。
  “你还真是古板呢，女孩子和女孩子成双结对也不是不可以吧？”
  “诶——”
  “总之，就这么决定了，”樱子清咳一声，然后踮起脚，凑到花川原耳边，说，“这些人中我只能和你一起啊，让我和爱丽丝那家伙互换身体什么的，那种事不要啊。”
  “可是风崎美前辈和我也没什么问题啊……”
  “你确定？要是你和风崎美交换身体，我会当场疯掉的！”
  花川原不禁苦笑：“说的也是……”
  樱子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我们的委托目前来看还算很顺利。”
  “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当然咯，虽然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焦虑症患者，但我这次的担忧是有依据的。”
  “是什么？”
  “你想想，正如风崎美所说，爱丽丝和我们的关系一点也不好，甚至说很差，她本人也是个极度在乎面子的人，但她却放下过去的争执要我帮助她，说明什么？”
  “说明她想和你改善关系？”
  “错！说明她真的害怕了。”
  “诶？”
  “很明显，不是吗？而且明明接受挑战的是她，在我们解谜的时候她却时常沉默着，难道她在隐瞒什么吗？”

  “是她本人的事？”
  “当然，而且她显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的事。算了，她的事让她自己解决去，我只希望别牵扯到我们就行了。”
  夜晚，花糸琴已经睡着了，樱子跑进花川原的房间，坐到了床上。
  “最近可真忙呀，好久没有这么忙的时候了。”她打了个哈欠，说。
  “是呀，比起你平常接的委托，这个可算是重中之重呢。”花川原坐在桌边，笑道，“秋凛懿许诺给你的报酬一定很多吧。”
  “不过嘛，本次重点可不只是报酬哦，”樱子双手叉腰，说，“这一次的委托基本上很明显了——它就是与天使有关联的。”
  “是呀，到了你感兴趣的话题呢。”
  “我还真没那么感兴趣啦，”樱子摆摆手，“我对天使的印象一点儿也不好，甚至可以说比较讨厌，要不是为了钱，谁会与这种东西打交道呢？我调查天使，只是为了发现某些真相罢了。倒是方露枫、秋凛懿，他们两个是天使的狂热爱好者，我认识的如此热衷于天使的，好像也只有他们了吧？哦不对，还有一个……”
  “谁啊？”
  “你的朋友，林宇骁啊。虽然那个人有点奇怪，但他的确在对天使的研究上有着出人意料的突破！其实我有时候会幻想，如果你，风崎美，方露枫，秋凛懿，还有林宇骁，五个人一起行动的话，会不会连世界上最复杂最困难的怪谈我们也能破解呢？”
  “你在说什么呀，樱子……”
  “啊啊，抱歉，最近总是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樱子苦笑道，“可能是被爱丽丝这个委托折腾的吧，唉，最近太累了。”
  “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诶？我还以为你会说，‘那你就赶紧去休息吧’，之类的话。”
  花川原笑了笑：“你的心思我当然明白啦。”
  樱子也笑了起来。
  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早已无法离开眼前的少年。她说这些话的意思，也是让花川原在她困难的时候陪伴在她的身边。
  “那么，你就给我讲个故事吧。”
  “讲故事吗？”
  “你经常给小琴讲的吧，那就也给我讲一个呗。”
  “嗯嗯，你听说过斯卡布罗集市的故事吗？”
  “没有……听名字像外国的。”
  “是不列颠国的古老故事啦，不是新秋原市的都市怪谈。以前在那里……去那旅游的时候，当地的人告诉我的。”
  “不列颠国……没想到你还有在那里的旅游经历。”
  花川原微微一笑：“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曾经，有一名年轻的舞女，她与一名士兵陷入了热恋，但是好景不长，国家发生了战争，士兵选择了为自己的家乡而战斗……”
  “他是被迫的吧，真有人会为了这种东西战斗吗？”
  “呃，一定是有的吧……”
  樱子意识到打断别人说话是很丑陋的行为，急忙止住了。
  于是花川原继续讲述：“少女担心士兵的安危，整日忧心忡忡，茶饭不思。有人告诉她，村外有一个掌管生死的神明，或许能够给她建议。于是，少女踏上了旅途。
  “见到神明后，神明给了她一个要求——去不列颠国西北部的斯卡布罗集市，在那里买到四样东西：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把它们带给神明，神明就去把士兵带回少女的故乡。少女再一次出发，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到达了位于海洋与沙砾之间的斯卡布罗集市，也买到了神明要求的四件物品。”
  “然后呢？”
  “少女把物品带了回去，神明却告诉少女她晚了一步，士兵死在了他乡，无法再回到她的身边。但是少女并不相信神明的话，她把四件物品放在故乡最茂盛的树下，每天都会站在那里遥望远方，仿佛终有一天，她会看到日思夜想的身影出现在回乡的路上。”
  “…………”
  “…………”
  “讲完了？”
  “嗯。”
  “连个结局都没有啊！”
  “没、不是这样的，这个故事还有背后的涵义……”
  “诶？”
  “神明让少女带的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分别象征着爱情的甜蜜、力量，忠诚和勇气。少女成功带回了这四样物品，说明她以行动实现了爱情的意义。此后，飞鸟成群，百花绽放，少女的执着与忠贞广为传颂。”
  “也就是说，无论士兵到底有没有死亡，少女已经证明了自己配得上这场爱情？”
  “对。换一种角度说，即便结果无法改变，少女也能够自己决定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抵达这一终点。”
  “挺不错的故事，”樱子说，“虽然结局让人有些难受。”
  “是吗？我倒是很喜欢这样的结局呢。”
  “诶？真的吗？”
  “可能是我的奇怪的喜好吧，我就喜欢看悲剧结尾的故事，而且我发表的小说，结局也都不大好……”
  “呃呃，没想到你还是这样的人……”
  花川原很委屈：“你感觉不能接受吗？”
  “没有啦，只是有些难理解。不过嘛，当然能接受啦。”
  樱子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我其实不想看任何一个坏结局的故事。”
  “诶？为什么呀？”
  “就是不喜欢啦！如果一个故事，发生了那么长时间，结局却是抱有遗憾，那我一定会非常难过的！花川原，你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对吧！”
  “…………”
  花川原没说话，只是坐到床头，紧紧握住了樱子的手。
  “行啦，不要那么悲观，”过了一会儿，花川原说，“明天还要去探索下一个传闻呢。”
  “好好，那我今晚就睡你这啦。”
  “诶——？那我去睡沙发……”
  “你也留下来呗。”
  樱子坐起来，牵住花川原的手。
  花川原的脸顿时涨红了。
  “嘻嘻，开玩笑的，我做人还是有分寸的啦。”
  她站起来，笑盈盈地说。
  “你说得对，我这人太悲观了，早就该改一改了。毕竟我已经过着非常非常幸福的生活了嘛！”
  看着樱子离开的背影，花川原无奈地笑了笑，随后就打开了电脑，继续完善他的稿件。
  尽管他心里明白，故事的真相并非如此。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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