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猪头好提，庙门难进

吴英到了滨城后，才给张晨打的电话。

        张晨倒是蛮意外的，他倒不是对思达康漠不关心，只不过思达康的事情贝兰克芬在负责具体操盘，并且随时都会和张晨保持一定的联系。

        难道吴英和贝兰克芬之间发生了什么问题，所以才来找自己？

        一时间，张晨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吴英来滨城，张晨肯定要接待一下。虽然张晨是大股东、投资人，也没有想到要摆谱，因为除了上述这些身份，投资人最重要的身份就是合作者。

        吴英仍旧是那么热情洋溢，得到投资的思达康最近运营良好，在国内的工厂也已经开工，并且获得了江姚电信局接近千万人民币的订单。

        没等张晨问吴英，吴英就把来意和盘托出。

        他这次来，还真不是来找张晨的，而是为了滨城110报警平台的项目来的。

        我们所熟知的110报警电话，真正普及，其实远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晚。直到96年，才因为严打的原因，公安部大力推进110报警平台的建设，要求所有省市都要把110的覆盖率提升到镇一级。

        而在此前，全国仅有几个大城市主要区域110是起作用的。

        前些日子见毕卫国的时候，毕卫国倒是提了一句正在忙110报警平台的事，当时张晨没在意，但听吴英这么一说，张晨才恍然大悟。

        吴英觉得这是个机会，目前思达康的主营业务仍然是程控交换设备。如果能够拿下几个城市的110报警平台，一方面可以以战养战，增强研发能力，另一方面，这种项目利润都不低，也能让财务报表更好看。

        他在江姚的关系不弱，因此顺理成章的拿下了江姚110的建设工作。现在又马不停蹄的跑全国其他重点城市的110项目，滨城就是其中一站。

        张晨心念一动，问吴英是否找好了关系。

        这年代还没有招投标法，政府项目几乎没有招标的，都是关系户大行其道。

        吴英摇头道：“别提了，之前老薛想当这个项目的总经销，说能搞定部里边。结果这孙子中间拼了几次缝，介绍的几个大院子弟都不靠谱。现在京都的警务平台已经被华威拿走了，滨城是北方仅次于京都的第二大城市，如果思达康想要在北方立足，这块市场说什么也得冲进来，110就是个契机，但现在还真没什么好关系。你是滨城人，能找到靠谱的关系不？”

        吴英是面带猪像心头嘹亮，他嘴上说不是来找张晨的，但实际上，吴英心中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17岁的小屁孩，能在美国混的风生水起，在国内，尤其在家乡城市，怎么可能没关系？

        张晨笑了笑：“关系倒是有，但就不知道管不管用。”

        吴英眨巴眨巴那双倒三角眼，憨厚道：“现在只要是关系就管用，介绍介绍？”

        张晨笑笑，没说话。

        吴英催促道：“哥们儿，这可是咱们自己的事。思达康可还有你35.38%的股份呢，你可不能坐视不理。”

        张晨无奈道：“这样吧，我试试，不行的话你也别怪我。对了，你们之前报过价么？”

        吴英点头道：“报过，当时报了888万，其他几家价格都差不多，除了思科，它那价格简直高的离谱，一千五百万。”

        张晨好奇，“你们底价多少？”

        吴英犹豫了一下，“总成本大概300万左右吧，我们价格的心理底线是500万。”

        张晨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这时候通讯器材行业这么赚钱，毛利率接近70%了。

        吴英得意道：“没想到吧？跟你说，我们这绝对是高科技，高新技术企业，生产的是高附加值产品，有证的。”

        张晨乐道：“不错不错。”

        吴英看张晨敷衍，急道：“真的，我们产品绝对是有自己的技术优势的。就拿刚刚我在车上跟你说的an2000来说，除了我们，全世界现在也没一家公司能做到跨平台的交换，但我们这个an2000就可以。”

        张晨笑着点点头，“我不是不信，你们的技术实力我是信得过的，否则当时也不会投你们。我刚才笑，是觉得你们这样挺好，脚踏实地的先做交换设备，而不是一口想吃个胖子马上就大力上phs。之前我一直担心你们步子迈的太大。”

        “这样吧，这个忙我帮了，但还是这句话，关系我介绍过去，但我不保证能成。”

        吴英一听，乐的满脸跑眉毛，“成，成，成。服务员！埋单！”

        吴英主动把吃饭的帐给结了，张晨怎么也没拦住，坐到张晨车里，吴英搓着手，“兄弟，这事儿你准备找谁啊？”

        张晨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接电话的是邓先林的秘书王青。

        “青哥，对，是我。问你个事，现在咱们局里正在搞110报警平台是吧？通讯设备供应商选好了吗？。”张晨单刀直入。

        王青最近和张晨搞的关系不错，作为领导的身边人，也知道对方的一些底细。因此王青也没避讳，和张晨介绍了一些情况。

        110报警平台的平台搭设，主要还是公安系统出资金，电信局负责具体落实。至于供应商，原则上说是电信局说了算，但公安系统作为出钱的一方，肯定也有很大的话语权。

        现在已经有不同供应商的人和市局联系，希望获得这笔额外的大单，但大多是做系统集成的末端经销商，相信找电信那边的人会更多。

        吴英闻言，直嘬牙花子，生意难做啊，这建设警务平台的事情刚传出来，就已经被一群饿狼盯上了。

        王青自然知道张晨的用意，答应帮张晨问一下邓书记，看看这一块怎么能操作。但前提条件是思达康报的价格必须不能贵了，否则没法说话。

        吴英这时显露出极强的关系运作能力，先是从公司的资信方面打消了王青的疑虑，现在在国内，注册资金能达到2000万美元以上的公司屈指可数，而思达康就是其中之一。并且，吴英的海外留学背景也给他增加了不少分数。

        接着，吴英用很简短的几句话介绍了思达康的技术优势和获得的荣誉。

        然后，吴英介绍了思达康的工期优势，因为几乎全部设备都在国内生产，因此思达康能保证在一个月内完成设备的供货，只要电信这边具备条件，调试时间不会超过20天。

        最后，吴英邀请王青以及邓书记务必来临安考察一下思达康公司和生产基地。

        吴英的思路和谈吐给王青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原本王青只是看在张晨的面子上不得不应付一下，但现在听完了吴英的介绍还真产生了一些兴趣。

        其实做任何项目都是一样，关系强固然能用关系自上而下的压下来，但如果你能让对方觉得帮助你只是顺顺推舟，是无风险的，你本身各方面的实力就远超竞争对手，那对方会从被动的不得不帮转变为主动帮忙。

        张晨之所以找王青，没有直接找邓先林，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下层关系很重要。

        即使思达康拿下了这个项目，到了具体的实施层面，也还是需要下面人的配合的。

        如果下面人不配合，乙方会浪费大量的成本来去做公关和无用的整改，可能整个项目就能从高利润做成没利润。

        张晨前世做设计的时候，就见到过类似问题，甲方下面的小鬼为了收拾供应商，严卡住某个特殊设计不放，这个所谓的特殊设计其实是可以变更的，变更后的效果更好。

        但是这个甲方下面的小鬼就是眼睁睁看着供应商做完后，再用不符合设计来让供应商返工，把供应商逼得叫苦连天，整个项目的利润至少没了一半。

        做项目，上层关系决定你能不能赚钱，而下层关系决定你能赚多少钱。

        所以，想要搞这个110报警平台，要做的工作还多着呢，不可能张晨自己亲力亲为，吴英能够有这个意识，说明本身他的商业嗅觉就高人一等。

        王青回到局里就跟邓先林汇报了情况，邓先林现在别的不关注，只关注工期。公安部的姚一言部长要求明年十月前完成110警务平台的建设工作，把这件事当成严打后的头等大事来抓。邓先林也打听了一下，在姚部长的高压下，兄弟局都在拼命赶进度，甚至有一部分地区都已经开始正式运营了，这让邓先林有了很大的压力。

        王青暗自庆幸当时吴英给他讲了工期的问题，当听说思达康的工期仅仅只有一个月二十天的时候。邓先林马上就打电话给电信局的领导，要求对方重点关注思达康，如果可能，尽快派人去临安考察一下，考察的如果可以，尽快进入商务谈判阶段，时间不等人。

        看起来思达康的这笔生意做得很容易，正好赶上邓先林对工期有要求。但能满足工期的厂家多了，这些供应商为什么没能入邓先林的法眼？

        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猪头好提，庙门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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