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平安城4

人们见安诺杀了人，慌乱地逃开。有不怕死的上前阻拦，却都死于安诺匕首下。安诺也不知哪儿来的力量，竟杀了满城的人。

        杀红眼的安诺像恶魔一样站在血海的城中。看着尸殍遍地，她狰狞地笑了起来。

        不知笑了多久，安诺笑够了。才挥了衣袖，顿时从四面八方涌出各色各样的‘人’，他们在城边刨了一个大坑，把死去的人都放了进去。而后又在那里建了一座仙女祠。

        这一切做完后，安诺才走上大街，大街顿时如往昔般繁华。

        走在一个摊位前。安诺上前，拿了一个钗子，问：“店家，这钗子多少钱？”

        那店家木讷道：“三两银子。”

        安诺轻轻地放下木钗，道：“不对，这钗子是木做的，怎么能值三两银子呢？应当是三文钱。记住了吗？”

        那店家道：“记住了。”

        “这钗子多少钱？”安诺又问。

        “三文钱。”店家道。

        安诺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还是太假。你跟我学。‘姑娘真是好眼光。我这钗，做工精细，花钿优美。只要三文钱。’”

        那店家学道：“姑娘真是好眼光。我这钗，做工精细，花钿优美。只要三文钱。”

        “不对，不对，你应该这样说……”

        过了不知道多久，安诺才满意地笑了笑：“不错，就是这样。”

        ……

        华凝叹了一口气：“既然大仇已了，你为何又要建一座虚城。”

        “因为，我想看他们死千遍万遍。”安诺死气沉沉地说着，眼睛里没有半点光芒流出。

        “是吗？”华凝道：“既然你想让他们死千遍万遍，为何还要一遍又一遍地与人为善，为何还要帮助救人？”

        不等安诺回话，华凝道：“因为你心中有悔，纵然他们有错，可罪不至死。但你还是在一念之间，杀了满城的人。可不杀他们，你又结恨于心，所以你每每不得释怀，日日噩梦连连。你想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答案，对吗？”

        安诺看了看华凝，终于放弃挣扎，默认了华凝的话：“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结局都是一样的。”

        “因为故人已逝，这是事实。而事实是你怎么也改变不了的。”华凝接着道：“做人不过是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做事不过是穷而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选一个问心无愧的，便是最正确的决定。”

        安诺像看到光一样地抬头看着华凝“所以，我当初救人的决定也是正确的，对吗？”

        华凝反问道：“你现在已然知道了结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还会再救他们？”

        安诺恍惚了片刻，点点头。

        “那便是正确的。”华凝道。华凝说着，却突然想到一句话，便脱口说了出来：“我心怀菩提，愿世间和瑞，若终不可得，愿化作善良之果散于人间，希望终有一日，它会花开满城。”

        安诺听完，终于笑了笑。“是了，这才是我想要的呀。谢谢你为我找到了答案，城门已开，君可自行离去。”

        安诺说完，便消失了。

        华凝出了府，路上的人也开始消散。

        华凝行至城门，可却还是和以前一样出不去。

        “这是为何？”华凝疑惑道：“叠梦执念已散，幻境一破，可……难道，出口不在这里？”

        华凝想着，看向云容。

        云容道：“凝儿，‘我心若菩提’这句话，你是在哪儿看到的？”

        云容这么一问，华凝顿时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了。原来，城门的入口并不是结界的入口，要想走出去，应该找结界才对。“在城内一处破废的仙女祠。”

        云容点了点头。

        两人便一起来到了仙女祠。华凝走向后院，看向石碑。

        “凝儿。”云容突然叫住了她。“我喜欢你。虽然我是你幻出来的人，心中对你喜欢只是你的愿想，但是我能感受到，我本身，很喜欢你。”

        “谢谢你。”华凝道，最后又补了一句：“对不起。”

        说完，华凝转身，摸上了石碑。

        而云容在华凝摸上石碑的那一刻，消散在天地间。

        华凝触摸在石碑上，石碑像是爆发了一股巨大的白光。白光散去，华凝看见一蓝衣女子跪在城门前失声痛哭。城门上悬着的，正是她的父亲和未婚夫婿。

        接下来，便是那蓝衣女子跪坐在地上。

        章诚怒声道：“你杀了我呀，我这么对你的父亲，你杀了我呀。”

        蓝衣女子摇摇头，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纵使你言语有失，可本身并无过错。”说着，女子回头，毫无力气地出了安府。

        “安诺，安诺！”章诚怒声地喊着安诺的名字。可那蓝衣女子自始至终未回头。

        女子行在大街上，在榜前站了片刻，身边的人对其骂骂咧咧的声音，她攥了攥拳头，终是没有下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女子颤颤巍巍地离开了人们的视线。而后落魄地走进一间破废的仙女祠。

        仙女祠里的仙女像已经破损严重，仙女像少了半张脸，少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可还是那样颤颤巍巍地矗立着。

        女子跪在仙女像前拜了三拜，道：“我心怀菩提，愿世间和瑞，若终不可得，愿化作善良之果散于人间，希望终有一日，它会花开满城。”

        说完，女子又拜了拜神像，拜完神像，女子颤颤巍巍地起身，想要去摸一摸神像，可是刚碰到神像的脚，女子却突然倒下，靠在神像的脚边，睡熟了。

        可破败的院落却像突然恢复了生机，院里院外百花盛开，吸引了漫天的蓝蝶。女子渐渐消失，神像却像是得到了生机，长全了半张的脸，不多时，神像便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华凝心了。原来这才是安诺真正的选择。原来，世间真的有人可以做到如此纯善。

        华凝转身出了祠堂，再转身，身后已空无一物。可华凝还是拜了拜，才又走开。

        ……

        东灵神君看着镜像，问：“叠梦，这是你成神前，历的劫？”

        叠梦点了点头，道：“是，虽然这只是我做的一场梦，可即便在成神后，我依旧不得释怀，不知当年所选是对是错，今日终于找到了答案。叠梦有罪，利用东荒虚境，成全自己，请东灵神君、摇蕙神君责罚。”

        摇蕙神君上前扶起叠梦，“不意苍生道善恶，但求心中无愧恨。既然你已经得到了答案，幻境又没有破碎，那就回去面壁思过三日吧。”

        叠梦看了看摇蕙神君，道了一声“是”，便离开了。

        叠梦离开后，东灵神君才悠悠地道：“你这样偏袒她，好吗？”

        摇蕙神君看了东灵神君一眼，道：“东灵神君管好天族男天神便可，诸天神女如何，自有我来定夺。”

        东灵神君：“……”他记得自己没有得罪摇蕙神君呀，怎么还会被呛？早知摇蕙会这样说，自己开什么口呀。

        ……

        二长老云容面色凝重地看着镜子里的画面。当‘云容’对华凝说‘我喜欢你’时，他心头一紧，真怕那华凝就那样留在了幻境之中。

        “吓死我了。”

        听到声音，云容也着实受到了惊吓，回头，正是五长老灵遥，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你什么时候来的？”云容言语不善地问道。

        “你冲我凶什么。”灵遥不满意道：“亏我刚刚还为你那傻徒弟捏了一把汗。还好她知道那是幻境，没有留下来，要是留下来了，我看你怎么办，光是找那幻境都不晓得能不能找到，更别说劝她出来了。”

        “她不是我徒弟。”云容道：“她也不会留在那里。”

        “她不是你徒弟？那你给她令牌干嘛？”灵遥没好气道。云容这家伙，就是死鸭子嘴硬。

        “只是为了方便她送簿子。”云容道。

        “哦？是吗”灵遥看热闹似的问道：“哎，看来是林于那小子他不配拥有你的令牌呀。”

        云容：“……”

        见云容面色不好，灵遥道：“她心里肯定是经过了好一番挣扎才选择回来的。”

        “现实太苦了，幻境太美了，陷进去的人即便知道那是幻境也不愿意出来，因为它真的是太美了，美的让人留恋，让人窒息。”这种感受她最能明白。

        “即便幻境里的东西再美，她也不会留下的。”云容道。“我了解她。”

        灵遥不耐烦道：“好好好，你的徒弟你最了解，我们都不了解行了吧。”

        “我说过，她不是我徒弟。”云容道。

        “行行行，你说不是便不是吧。”灵遥道：“我也无心跟你争吵这事儿。你说你，天天黑着一张脸，怎么还有人喜欢你。”

        云容：“……”

        见云容不说话，灵遥又接着嫌弃道：“你也是，有个人喜欢你就不错了，你还天天推三阻四，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

        云容：“我是她的长辈，亦是她的夫子。怎可做这等令世俗不齿之事。”

        灵遥不敢苟同道：“我们是仙，又不是人，要什么世俗。”

        云容却一脸严词：“正因为我们是仙，是天下修士的表率，才不可如此。为人师表，更应懂得什么是分寸。”

        灵遥都要被他气笑了，无奈只得道：“好好好，你是表率，我们都是俗人。只是可怜你那傻徒弟了。她可是因为你才来修道的。以她的天资，恐怕过不了多久就成仙了，神仙长寿，难不成几百年，几千年，你都让她这样等着？”

        “仙者，本就应当清心寡欲。”云容道。

        灵遥：“人间有一句话，叫做逍遥似神仙，如果咱们仙者连个喜欢的人都不逍遥，那还修的哪门子仙，不如直接当凡人。”

        “仙家重任，向来是守护世间安宁。怎可罔顾此法，只看重儿女情长。”云容恼道。

        “是，你也说仙家重任了，谁不知道世间大难，咱们仙家首当其冲。你看修仙都这么苦了，你还不让人家有个念想，喜欢个人？”

        云容：“……”自己同灵遥争执什么？那个人是出了名的难缠，自己又何故去废口舌？

        “我是过来人，你听我的没错。”灵遥道：“真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后悔都来不及。”

        云容本已不想再言，可听到这话，他还是忍不住道：“华凝她不会做任何让我为难之事。”

        灵遥气不打一处来：“你就是看人家华凝好欺负。我告诉你，等有一天人家被你伤透了心，离家出走或是嫁给别人，你哭都没地方哭。”

        “这样，也好。”云容喃道。

        “什么也好？”灵遥不明。

        “她走了也好。”云容道。

        灵遥：“……”

        “你就真的不怕她重蹈我的覆辙？我当年几乎耗尽所有灵力，为自己编了一座幻城。若不是掌门师兄救了我，我现在怕是已经灰飞烟灭了。可掌门师兄也因此受了重伤，沉睡了两百年还没有醒来。我今日的放下，是用命换来的。这种痛，我不想让第二个人经历。”

        云容叹了一口气：“也没有第二种办法了。”

        灵遥是真的不能理解，道：“你就不能，试着接受她吗？”

        “不能。”云容斩钉截铁道：“正如人世间的法度不容情字来恒定。有些事情是原则，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灵遥：“……”算了，人和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你可不可以帮我做一场戏？”

        “什么戏？”

        “我们两人两情相悦的戏。一个能让她心灰意冷的戏。”云容道。

        灵遥差点吐了口血，不可思议道：“我们？你想让她主动放手？你确定那丫头不会走火入魔杀了我？”

        “她不会的。”云容道。

        “万一呢？”灵遥道：“我真是不理解你的做法，我觉得你这样做会适得其反，万一把她逼疯了，你都不晓得她能惹多大的乱子。况且，我看丫头精的狠，你确定这能骗得了她？”

        “试试吧。”

        灵遥叹了一口气，算了，她只是帮忙的。这人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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