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上弦2

汐芜看着和郁道：“她帮了我们。”

        “那又如何？”

        听到这话，汐芜也很是震惊，她没想到这等无情之言竟出自天君和郁之口。

        “你难道不知，我最是痛恨魔族吗？若非我族当年与魔族之战伤亡惨重，其他神族又焉敢不将我龙族放在眼中？若非当年魔族叛乱，我父君母后又岂会身亡。”

        “可是当年战乱，与上弦又有什么关系呢？”汐芜道。

        “她是魔族。”和郁看着汐芜道：“此番我便是要攻打魔族。若有她在，你敢保证她不会阻拦吗？况且当日她伤了那么多天兵，你要知道天兵都是从各族挑选而来，所以那些神族也必然不会放过她。”

        “不要说了。”汐芜打断了和郁的话，“你若是想攻打魔族，便去吧。”

        汐芜说完，转身便走了。她知道，他们的初衷已经不在了，当初的那条路，它已经偏了，偏离到不可挽回……

        东荒九龙泰洪钟里

        上弦的声音已经沙哑，她渐渐不能忍受那钟里的火焰，开始止不住地咳嗽。

        她一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一手紧紧地按住自己的喉咙。她从不惧怕火焰，可没想到这里的火焰却比想象中的更加凶猛。

        稍歇片刻，她便开始施法，可凌厉的冰锥打在火焰中却像水滴滴进海里一样，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可倔强如上弦，她艰难地吸了一口气，而后继续施法。可结果还是一样。

        就这样坚持了不知道多久，她才又重新慢慢地坐在了地方。一遍遍回忆着和郁的模样。就这样回忆着，回忆着，那些先前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东西，竟然在某一刻，全部明白了。

        和郁，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

        他说的那些他心中的理想，从来都是用来骗自己的。可怜那么冠冕堂皇的言词，他说的那么认真的言词，它只感动过自己……

        上弦自嘲地笑了笑。她不怪他无情无义，只怪自己轻信了他。

        她不再抵抗，任凭无尽的火焰吞噬自己的最后的眷恋，连带着湮灭自己的绝望。

        ……

        而就在上弦奄奄一息之时，她却听到了一声呼唤。

        “上弦！”

        九龙钟的门被打开了。上弦终于见到了外面光。

        “你忍受一下。”那人说着，掏出一个铃铛。上弦就那样被收进了铃铛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上弦从铃铛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是人族。”

        声音传来，上弦这才注意到那人，竟是荼览神君。荼览神君是狐族千叶一脉的三殿下，但是上弦与他并不相熟。

        “多谢。”上弦虚弱地道。

        荼览神君听得这声‘多谢’，觉得它甚是讽刺。上弦有过，神族更有错。可她却似乎并未怨恨同为神族的自己。

        “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荼览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心虚。

        “何事？”

        “就此隐姓埋名，当作你从未来过一样。”

        上弦明白荼览话里的意思，荼览是想让自己不要去天族寻仇。

        “好。”

        荼览神君从未想过上弦回答应的这么干脆。毕竟，这种深仇，从未有人会这些就此轻易地放下。

        “你还有什么想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荼览道。

        “冰穹，就是我身边的那只小兽，不知它被关在了哪里。”

        “它跑了。”荼览道：“它聪明地很，当日天兵去捉拿它，它见势头不对就跑了。”

        上弦听到这里，终于松了口气。“那我便没有什么要求了。”

        荼览看了看上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朝上弦拜了拜，便离开了。

        上弦呆呆地站了良久，才转身离开。原来魔尊茂行当年的话是真的，自己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

        ……

        冰穹在魔洞里寻到了一册卷轴，看过后便将它偷偷地藏在怀中。好在从魔界走来一路顺畅，他才能及早地到达天族。

        可就在他瞄准时机，准备潜进天族之时，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声音。

        他机警地回头，发现是荼览神君。

        “跟我过来。”荼览神君道：“我知道上弦在哪里。”

        听到这里，冰穹才跟了上去。

        经过好一番解释，冰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朝荼览神君道了声‘谢’，而后离开了天界。

        可是他才刚走两步，却见荼览神君在天宫的大门处被团团围住。他知大事不好，便急忙匆匆地赶去了人界。

        人界天色依旧幽暗，天地之间，也仅能看到那如弦月般的微弱明光。但那光虽然微弱，冰穹却能感受到，它正在拼命地冲破黑暗。

        上弦起得很早，无处可去的她本想上山采些野果，可刚出山洞，她便看见了冰穹。

        当然，冰穹也看了她，而且看起来也像是在特意等她。

        “冰穹。”上弦匆忙地跑了过去。

        “主人。”冰穹一脸懊悔。“是我没有照顾好主人。”

        “你这是什么话。”上弦笑道：“若按你说得，你若照顾好了我，天庭就会放过我了吗？”

        冰穹：“……”

        事实也确实如此，即便自己把她照顾的再好，天庭也不会放过她。

        “哦，对了，你有没有受伤？”上弦还是有些担心。

        冰穹摇了摇头：“我跑的快，他们追不上我。”

        上弦这才点了点头，荼览神君果然没有骗自己。

        还好，神族还有像荼览神君这样的人，否则自己当真就要命丧天界了。

        “有一件事……”冰穹犹豫了很久，才道：“我来时，瞧见荼览神君被一众天族围住了。不知……”

        天界

        上弦悄悄地来到了九天神域。虽然自己答应过荼览神君从此不入天界，可荼览神君被捕毕竟是为了自己。

        “天君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一个声音传来，上弦急忙躲在了石柱的后面。躲完后才想起，自己是隐了身的。

        “也怪那荼览神君至今不肯说出那‘玄魔女’的下落。”又一神族道。

        上弦恍惚了一瞬，才明白他们口中的‘玄魔女’是指自己。

        “也不知荼览神君还撑得住吗？毕竟昨日就受了九十九道天雷，今日若是继续的话……”

        “那也是他自作自受。”

        上弦：“……”听到这里她虽然很生气，但好在还是忍住了，便匆匆地朝东方走去。因为雷台在九重天东侧。

        上弦到时果然看到了遍体鳞伤的荼览神君，他气息奄奄，仿佛下一刻就会灰飞烟灭一样。上弦心急如焚，最终还是狠了恨心，在雷神引来天雷的一瞬，她先发制人，一掌击退了雷神的同时，又很快转到荼览神君身旁，只是一瞬，便消失在众天神眼中。

        众天神唏嘘一片，多少万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把人就这样带走了。

        上弦一路飞去人界，她把荼览神君放在山洞里较为平整的一块石头上后，便开始为他疗伤。

        “这里不是个养伤的好地方。”站在一旁的冰穹突然开口道。

        上弦抬头：“那什么地方何适？”

        冰穹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算来算去，最合适的地方，还要属蓬莱。”其实，天界和昆仑本是养伤的最好去处，但奈何天界不能去，昆仑离天界又太近，所以只剩下蓬莱一个选择了。

        “那我们就去蓬莱。”上弦道。

        蓬莱多仙家，上弦不敢离得太近，便在山下一处农家落脚。

        农家有个小院，是用木棍扎成的，小院里又养了鸡鸭，所以上弦落脚的这个地方虽然偏僻却也热闹。

        农家阿婆也非常好客。上弦初来时，阿婆便为他们一行做了一大桌饭菜，这会儿又好心地给他们送来了棉被。

        上弦第一次感受到人的温暖，不由和阿婆多说了两句。送走了阿婆，上弦才发现，冰穹不见了。

        她匆忙地跑到院子里，却发现冰穹正在……捉鸡？

        “冰穹，你在干什么？”

        冰穹看到是主人来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刚捉的鸡又放了，而后傻愣愣地笑道：“我就是眼馋它太肥了。”

        “你不是眼馋，是嘴馋吧？”上弦无奈道：“这家阿婆人很好的，我们不要欺负她。”

        “哦”

        听到冰穹的回答，上弦这才笑了笑。心想什么时候寻个机会上山打些山鸡来。

        这个机会没有等太久，几日的功夫，荼览神君的伤便养得差不多了。

        但打山鸡这个想法却是行不通的，因为荼览神君的忠告，他们不能不听。不过荼览神君说得也很对。蓬莱周山都是仙家，若是因此碰上他们，说不定又要惹出什么祸端。

        所以，几人最终决定还是去人族的集市规规矩矩地买东西较好。

        可是买东西是需要钱的，然而……

        荼览神君只好取出一个铃铛放在当铺的柜台上。掌柜拿起那个铃铛便看了起来。

        “荼览……君，那是火铜铃。”冰穹提醒道。

        “你喜欢？你若喜欢我便不当了。”

        “不喜欢。”冰穹立马止住荼览神君的话，因为他感觉荼览神君的下一句话肯定是‘我可以把它送给你’之类的言语。

        这种言语，听起来会很怪。所以冰穹果断止住。

        掌柜掂了掂铃铛：“果然是个好东西，一百两，卖不卖？”

        冰穹立马看向荼览神君，荼览神君‘不负众望’道：“卖。”

        掌柜称了银两，荼览神君便上前去取。冰穹趁此机会，小声对上弦道：“主人，那可是火铜铃。”

        上弦：“火铜铃？怎么了？”

        冰穹：“是一件很厉害的法器。”

        “哦”上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然后……然后没有了下文。

        于是，怀着几分忐忑和几分感慨的心情，冰穹买了好多只鸡。上弦则是买了许多人族的小玩意儿。

        这一趟，满载而归。

        人间多日的生活，上弦体验了一番捉鱼、洗衣服、喂鸡、捉蟋蟀等的快乐。怪不得当初善翎君要花费那么大的心思建人界。原来有事可做，真的会让人忘记忧愁。

        若岁月如斯，该有多美。

        可惜，上弦的这一点愿望是永远也无法实现的。

        这天晚上，阿婆做好鱼汤。冰穹靠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可是荼览神君前去采买布料和盐巴，竟到天黑也没有回来。

        上弦本来只是闲散地躺在油菜秆垛上，迎着清冷的明月悠闲地数着萤火虫。可等一会儿不见荼览，又等一会儿依旧不见荼览，这时，她的心才慢慢慌乱起来。

        “阿婆，您和冰穹先吃晚饭。我出去看看。”上弦说着看着冰穹：“你在这里陪着阿婆，我去寻他。”

        冰穹知道自己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便道了一声：“好。”

        上弦离开小院，在街上寻了起来。可惜街道上早已人去楼空，此刻寂寥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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