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奶妈

那个女人的儿子,  离她并不远，不过几十公里的地方。

        那一家是远近有名的特困户。

        家里就没有一个全乎人。有瘫的,  有傻的,  有残的，有病的……

        那个小伙子很小就开始承担家里的重担。家务、种地、挣钱，照顾家里的人。

        他成绩很好,  但高中也没能念完。

        近年政策好,  政府帮家里修了房子，还发补贴,  日子才稍微好过一点。

        当警察找到他时,  他正在建搬砖给家里猪圈。

        被告知他不是这个家里的孩子,  是被拐来的时候。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蹲在地上昂昂大哭。

        他以为是他命苦,  他以为这个家是他的责任,  他以为这是他上辈子欠的债……

        可现在他才知道他视为家人的存在,  是一群趴在他身上吸血啃肉嚼他骨髓的恶鬼！

        -

        那些被救出来的女子，由省局统一安排买票，并由警员陪同送回当地。

        走的时候秦擎没忍心去看,  但听说她们这些人,  有的在这里生的孩子已经比较大了。孩子知道消息后去车站拦着。有挽留的,  也有要跟着走的。

        但是她们一个孩子也没有带,  哪怕是在襁褓中的奶娃娃。

        头也不回地走了。

        但秦擎也见到了被孩子拘住的人。

        就是那位当了四十多年童养媳的女人，陈葛花。

        陈葛花是搞人口普查时，给她上户口的名字,  随夫家姓。她本名已经记不得了。

        警察带她来找秦擎是想让她帮着找家人的。

        但这位还没有五十岁却看起来像个老奶奶的陈葛花却很茫然,  自己没什么主见。

        她公婆早就过世,  丈夫已经被拘留。

        得知警察要帮她找家人,  她的几个孩子都是不赞同的。

        他们陪着陈葛花到了秦擎那里,  一路上都还在劝。

        “就算找到了有什么用？这么多年过去了，外公外婆说不定已经不在人世，就算有兄弟姐妹，没一起长大哪有什么感情。”

        “就是，还能像我们兄弟姐妹一样给你养老不成。”

        “现在你孙子还小，妈，你难道就要撒手不管了吗？”

        “说一千道一万我们都是你亲生的，只有我们才会想着你好。那些警察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咱爹，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把咱爹捞出来，我打听过了，只要妈你去和警察说是自愿结婚的，咱爹就不会有事。”

        “一大把年纪了，还折腾什么。不管最开始怎么结的婚，不都是一起过日子嘛。几十年了，早就有感情了。那些警察说得好听，说是帮忙找家人，谁知道到底怎么想的，实际上我看就是给他们自己挣业绩。”

        “对，为了他们的业绩还要强行分开我们一家，哪有这样当官的。”

        尹畅实在听不下去，一脚踢开了等待室的门。

        那群叽叽喳喳的不孝儿女瞬间不再说话。

        秦擎也不愿和这些人多呆，没理他们，专心给陈葛花看信息。

        陈葛花的父母还活着，远在千里之外。

        罗盘只能显示方向，不能显示目的地。面板超过距离限制，也一样。

        想找过去连车票买哪里都不知道。

        秦擎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在能量商城研究了一番，最后花1个能量点，买了一条名叫“轨迹”的属性。

        这条属性会显示面板的所属者从出生到目前，在空间位置上的行动轨迹。

        说起来，跟手机地图的足迹有点像。

        根据轨迹提供的线索，她拿着纸质地图，装模作样地核算了一番。最后给警察锚定了一个城市。

        三岁以前陈葛花都生活在那个城市里。

        城市名字加上带方向校正的罗盘，足以找到陈葛花还在世的家人。

        陪同前去的警察强势地拒绝了陈葛花所有子女的跟随。

        秦擎没去，但看了她与亲人见面的视频。

        成了网络上的热门新闻。

        陈葛花的父母都还在，连奶奶都活着。

        她家生意做得很大，家人保养得好，连奶奶看着都比她年轻。

        站在一起，完全不像一家人。

        这些年家人一直没有停止找她，只是她丢的时候侦查条件太差，线索有限一直没有下落。

        奶奶向镜头展示了陈葛花小时候幼儿园的跳舞的照片。照片里，一个圆嘟嘟的小女孩儿穿着粉色的公主裙，别提有多可爱。

        相较于手脚粗大，皮肤粗糙皴裂的现在，唉……

        现在她连字都不认识一个。

        有网友评价：不知道这次相逢是好是坏。

        秦擎没忍心再看，对于有的人来说，来人间一趟，太苦了。

        梨花村案子牵扯甚广，已不是她能掌控的。

        加害者的审查，受害者的安置，保护伞的打击。专案组全部已经接手。

        作为其中发挥了些许作用却实际无足轻重的螺丝钉，秦擎已经回到了山渝市。

        她和尹畅这次出去，算是掀起了一场风暴。

        回到江南分局，局里还给他们庆功接风。

        地点当然是在食堂，但是秦擎尝了一圈的菜，没有一个是孟警官做的。

        差评。

        秦擎很不得劲儿。

        她吃了几口就没吃了。

        孟警官过来给她敬酒。

        秦擎有气无力：“这一耽搁，那袋脆片也没能给你，会不会影响你生意。”

        “你可以留着吃。不值当什么，我又炸了一袋。”孟警官大手一挥，终于说了句好听的。

        秦擎直起腰，既然这么说她可就不困了。

        孟警官：“你这么帮着，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秦擎的眼睛像开了远光灯一样。对于这个问题她已经在心里准备了好久，这时回答起来倍儿干脆。

        “这还不简单，你请我吃火锅就行，我不挑的！”

        “啊？哦，也行，你挑个馆子。”

        秦擎：“去什么馆子，就在食堂吃就行。”

        孟警官好像终于回过味儿来，试探说：“要不我现在去做一份？”

        这个时候其实应该客气一下的。

        但在美食面前秦擎是客气的人吗，不是的。

        所以她坐得端正，只有一点点矜持：“如果不麻烦的话。”

        孟警官：“也不是很麻烦。”

        →_→

        孟警官去了后厨，其他人也都停下筷子不吃。

        而且很自觉地收拾出来了另一张桌子，并端着碗围在空桌边，一幅很有经验的样子。

        还招呼秦擎，给她留了一个最中间的好位置。

        “老孟的手艺确实可以，就是我们不好意思开口。还好秦顾问厉害。这次咱们沾光了。”

        秦擎：“……”

        她感觉自己被坑了。

        孟飏很快就出来，端着口装满水的锅子。

        看着一圈人，他也见怪不怪。

        桌上放了两个气炉，锅子坐在上面，白水在里面翻滚。

        是的，清水。

        秦擎用筷子尝了一下，连一点盐都没有。

        孟飏：“没有现成的底料，再炒料得花不少时间，今天咱们吃白油清水火锅。”

        没听说过。

        但稍后秦擎知道了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滚沸的开水里被蒯进一大白白的猪油，热度让猪油融化，在水面漂浮起油花。

        再往锅里放切好的葱姜蒜和番茄，调以盐糖鸡精。

        孟警官在锅里搅了搅，宣布：“汤底好了，开吃吧。”

        秦擎是迟疑的。

        说好的感谢呢，就这么打发她？

        但其他人已经犹如听到了干饭的号角，呼啦啦往锅里放切好的肉片，蔬菜。

        孟警官呢，他就端着一个小盆，给每个人的碗里倒蘸水。

        那蘸水没有一滴油，黑黢黢的，能闻到很浓烈的辣椒和花椒香味儿。挑了条，里面还有些葱蒜芹菜丁什么的。

        总之，不论锅底还是碗底，主打一个简单粗暴。

        其他人抢得热火朝天，秦擎也不再坐着，站起来在锅里抢菜吃。

        真的，这群人跟没吃过饭一样，一把豌豆苗刚丢下去，有的地方都还没浸倒水就有人开始捞。

        肉片也是，都还能看到血丝。

        反正就是抢一个半生不熟。

        这几样组合起来，近乎野蛮的火锅方式……意外地好吃。

        那种没有完全熟透的菜腥味儿，还带着点儿清脆鲜甜，和碗底蘸水的气味浓烈竟然相得益彰。肉片也是同样的效果。

        那蘸水在秦擎吃过的蘸水里一定可以排倒前几名，热辣开胃。

        热辣辣地哄抢着吃顿，出了一通热汗，这几天压在心上的那些坏心情通通都不见。

        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舌尖的麻和辣锁住。

        好吃到哭。

        所以，为什么孟警官不去做厨师呢。

        他做警察，或许真的没有做厨师有前途。

        秦擎也这么问了。

        孟警官说：“做警察是我从小的梦想。”

        好吧，这就没有什么可说了。

        想当年，幼儿园时老师让小朋友们说自己的梦想是什么。

        万事不懂的小擎擎张口就说要当科学家。

        现在科学家是没当成的，反而更像是被科学家给绑架了。

        被推着给面板打工。

        说着面板，面板的通知就到了。

        【直接协助解救被困人员7人，增加经验值14点。】

        【间接协助一次性抓捕罪恶值人员归案，解救被困人员，合计增加经验值100点。】

        【目前经验值6级（224/320）】

        秦擎以为到此为止，但是播报却没有停止。

        【直接或间接协助解救必死猫咪、小狗、兔子、仓鼠等生命100只，短时间大幅提升多人心情值，累计增加经验值210点】

        【目前经验值6级（434/320），等级晋升至7级，奖励：能量点20点，开启功德核算系统。】

        【目前经验值7级（114/640）】

        【开启功德核算系统，目前累计功德1094，开启功德兑换功能，具体兑换规则详见功德兑换说明。】

        “秦顾问，怎么了，不会是被辣到了。”

        秦擎长时间一动不动让同桌的警察们调侃起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辣到石化？”

        “原来秦顾问不怕凶恶的嫌疑人，却怕辣。”

        秦擎回神，道：“你们就贫吧，下一次你们局长再申请我借调过来支援的时候，我就告诉他说我跟江南区的干事们关系处不好，你们都排挤我，在这边工做着不高兴。”

        那群人可活泛了。

        假兮兮地拍胸脯说：“不得了不得了。”

        转而又开始了：“我们江南区人是不行，可是火锅好吃啊。”说话的人还端着慢满一碗肉，说话的时候含糊不清的。

        那样子要是用漫画画下来一定特别喜感。

        秦擎和他们笑闹了一会儿，边用手给自己扇风，边吐着热气道：“我吃得差不多了，确实是辣，我去喝瓶冰可乐降降温再来。”

        她起身去到食堂墙边的冷柜里，拿了一听可乐。

        喝着可乐她靠在冷柜旁的窗边，装作在吹风。

        实际上，她对着夜空，已经重新开启了面板。

        【功德兑换说明】

        属性说明：

        1、功德是摇篮持有者在通过各种影响他人的正向结果行为累积的积分。一般情况下，摇篮持有者累计经验值10分，自动累计功德分数+1；在功德计算系统开启后，在限定条件下，摇篮持有者也可通过他人转赠增加自身功德分数。

        2、功德兑换功能是基于摇篮持有者能力下，用功德分数兑换个人或他人的需求的功能；

        注意事项：

        1、理论上功德分数满值为100，摇篮持有者可溢出计算。

        2、摇篮持有者可利用自身功德，兑换任意需求，视需求难易程度扣除相应的功德分数；

        3、只有在摇篮持有者本人功德分数保持在100分以上时，可协助他人做功德兑换，并强制收取他人部分功德作为手续费用，费用比例视需求难易程度而定。

        4、功德分数扣除之后将不可撤回，请谨慎决定；

        具体操作：

        1、摇篮持有者兑换自身功德时，打开兑换界面采取以下任意一种方式兑换皆可：用清晰的语言说出需求、集中精力清晰冥想构建需求、用笔记本写出需求；

        2、兑换他人功德时，操作方式同上。但需与被兑换者距离保持在5米以内。

        特别注意：摇篮持有者不得在他人未知或非自愿的情况下兑换功德，为他人兑换功德时仅可收取手续费用，不能将功德冤枉作用于摇篮吃持有者自身，否则将收到强烈反噬。

        -

        秦擎看完了。

        好像懂，好像也没明白。

        规则一大堆，但是其中有一个重点是：可以兑换任意需求，任意！

        该不会是她想象的那样吧，岂不是从此将会拥有许愿树。

        她打开面板，果真主页能量兑换旁边又多了一个界面，是功德兑换。

        点进功德兑换界面。

        那里除开右上角显示她所拥有的功德总分，其他地方一片空白。

        秦擎一时间也想不出有什么愿望可以许。

        瞟到食堂的墙上挂的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关于穿越时空的电视剧，男女主在时空的缝隙里短暂相遇又离别。这部剧最近爆火，赚了许多人的眼泪。

        秦擎挑眉。

        她起了玩心，用轻声却清晰的言语对着兑换界面说出她的第一个需求愿望。

        “我想要时间倒流。”想了想，加了个期限，“1分钟。”万一时间久了会很贵呢，还是先用一个简单的试一下。

        兑换界面空白处，像一块平静的水面。但当她说出愿望以后，有斑斑点点的磨痕，从底下浮起，慢慢组合汇聚成文字。

        是她所许的愿望：时间倒流1分钟。

        这是许愿成功了？

        秦擎留意着这周围的变化。

        小时候多啦a梦没有帮她实现的愿望，难道今天面板要帮她实现？

        想想有点激动。

        但是，周围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忽然，面板上的文字像是玻璃一样，瞬间化成无数碎片消失不见。

        【警告，警告。非摇篮完成态下，不可干预时间规则。】

        面板通报的尾音刚落。

        秦擎觉得胸背仿佛被一条无形的大锤狠狠一击，她猛地向前一扑，粘稠的腥甜自喉咙口涌出，吐出一大口血来。

        那血喷洒在食堂的碎石色的瓷砖地板上依然让人触目惊心。

        “秦顾问！”

        那边吃火锅人发现了她这里是异样，都涌了过来。

        此情此景，秦擎只有一个念头。

        个坑货面板，又被它给坑了。

        不兑换就不兑换嘛，好好说不行吗，偏偏要锤她。

        出个说明书也是个未完成版本，尽说些没用的，有用的一个字没讲。

        这跟那些自己啥也不会还要瞎指挥员工的老板有什么区别。

        时间规则不能碰，碰了就会被锤。

        那她还敢随意许愿吗？难道那些不能触碰的规则需要她一锤一锤地用血挨着试出来吗？

        坑货！

        悲愤异常的秦擎，被警局的同事们手忙脚乱地送到医院。

        医生来问病况，他们一问三不知。

        又问秦擎，秦擎倒是知道，但是她能说嘛？

        所以，这件事就变成了一个在平底站着莫明吐血的神奇患者被拉倒医院莫名其妙检查了一通。

        看着那健康得不能再健康的各项检查单，医生都开始怀疑了。

        俗话说得好，检查不出来的病才是大病。

        医生把秦擎留院观察。

        他一天五次地问秦擎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秦擎倒是觉得自己还好。

        她不但没有不舒适，反而，她觉得那一锤之后，头几天看到的那些人间疾苦所造成的郁气都消散了。

        神清气爽。

        医生是不信的。

        其他人也不信。

        医生是认为秦擎大概得了某种罕见病，连吐血了都检查不出来。

        而其他人，也有自己的想法。

        -

        武宁分局。

        林枫刚挂上陈得意的电话。

        罗持阿问：“情况怎么样？”

        林枫的眉头跟他的头发一样，都快打结了。

        “说是什么都没有检查出来，各种化验单上显示都是健康的。但想想也不可能，健康的人怎么会突然吐血。”他烦躁地抓着头发。

        从办公室抽屉里拿了一包烟出来，叼了一根在嘴里，并没有点燃。

        罗持阿嫌弃地看了一眼那根烟草，离得远了一些。

        他敲敲桌子。

        “你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林枫：“林芳回的案子，秦擎的审讯录像你也是看过的。她在解释命师工作原理的时候曾经提到过，她算命是会消耗生命力的。以前我没怎么信，以为那只是托词。她离开警察局后完全没有减少算命保护自己的迹象，反而还开了那么一个工作室疯狂接单。”

        罗持阿：“你是说，这次是和算命有关？”

        林枫：“不然呢，还能怎么解释。不是以前那些故事里也写，但凡大能，非轻易不会动手推演命运，以免泄露太多天机。估计差不多是一个意思，上次玉带峡事件，可是整整救了几百人呢。”

        罗持阿嗤笑：“泄露天机？当时没有吐血，等到现在才来吐？”

        林枫显然已经相信了自己的推论，并且还能逻辑自洽，自圆其说。

        “也许他们每个命师可以泄露的天机是有一定阈值的，恰好加上这次打击拐卖事件刚好触发了阈值解锁惩罚呢。”他喃喃道，“只希望她这阈值是按照单位时间算的，跨月清零重新累计。”

        罗持阿：“你听听你自己说的都是些什么？我只问你，如果某个案子陷入了瓶颈，你我仅凭我们自己使尽浑身解数都没有办法解决，必须求助你口中会因为泄露天机而遭受惩罚的命师，否则有更多的人受害，你怎么选？”

        林枫难没有说话，他们都知道答案会是怎么样的。

        罗持阿再次敲敲桌子，离开了。

        不怪他们会这么推断，因为这种认知在相信了秦擎神棍的人设设定的人群里，对于她这次吐血都是这么看的。

        就不说工作室里那几个中二年轻人，就连吴用来医院探望秦擎时，都悄悄问：“你是不是算了什么不该算的？”

        秦擎诧异地看她，没想到这样都还能被圆回来。

        原因差了了十万八千里，但她这推断也是大差不差了。

        她可不就是许了不该许的愿望吗？

        愿望超纲！

        秦擎的沉默让吴用误会了。

        她道：“我也不问你算了什么，结合近来的事情，也无外乎是那些悲天悯人的事。”

        吴用的神情十分郑重。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修道，那时候师兄就和我说，人力有所不逮。别把那么多责任都背在自己身上，随缘就好。”

        秦擎依然沉默。

        主要是吴用太严肃，她也不能跳起来说，她只是玩脱了而已。

        然后，来看秦擎的每一个基本都会这么劝她，不同的话表达着同样的意思。

        就差点摇着她的肩膀喊：姐们儿，别把自己当救世主！

        秦擎依然沉默，也只能沉默。

        她憋得有点辛苦。

        当所有人都误会时。

        她是愧疚的。愧疚瞒着他们真相。

        可她愧疚的情绪反而反向印证了大家的猜想，大家越发坚信原本的推测。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秦擎能怎么办，只能不戳穿这个美好的误会。

        三天的留院观察，她的主治医生实在检查不出来她身体有什么问题，在秦擎的强烈要求下，不得已同意了她的出院申请。

        出院的第一件事，她依然惦记没能验证完成的功德兑换功能。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她必然要将这个功能探索出来。最多不也就是多挨几锤。

        其实在医院的时候她就已经跃跃欲试。

        那种地方，大概是人类愿望最密集最强烈的地方了叭。

        不过她忍住了，万一她许愿一个让生病的某某某痊愈，面板给她来一个不能干预生死规则的通报，再给她一锤，她岂不是要在医院住更久。

        秦擎路过商场，有个连锁超市在做活动。充值会员卡即可参与抽奖。

        摆出来的最大奖是一辆知名品牌的山地自行车。

        想了想，她打开面板功德兑换界面。

        清晰有力地说出：我想要这辆自行车。

        听到她说这句话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尤其是站在她身后排队的一个男生，直接就笑出了声。

        秦擎回头看。

        他说：“我不是笑你，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笑的事情。”

        秦擎才不理会他怎么想呢。

        她盯着面板，墨色在空白处汇集。

        【抽奖抽到一辆自行车，功德消耗1分，是否兑换？】

        真能这么换！

        秦擎点了是。

        【已兑换成功，剩余功德1084分。】

        【请注意，本次兑换结果将在3天后结束，请注意在倒计时完成前使用。】

        后方还跟了个读秒的倒计时。

        秦擎核对了一下，有效期刚好在超市的活动期限内。

        也就是说，现在那辆自行车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在活动结束前，她随时去抽奖都能把它抽出来？

        为了验证，秦擎扫码浅充100元，她拿着充卡订单去找工作人员抽奖。

        她在抽奖箱里随便一抓，一张奖券被她抽了起来。

        慢慢刮开上面的覆膜。

        在斑驳的覆膜下，几个字清晰可见。

        山地自行车一辆。

        真的可行！

        排在她后面的那个男生自己也抓了一张奖券在刮，跟秦擎搭话：“怎么样，刮到了你想要的自行车了吗？”

        秦擎点头：“刮到了。”

        男生挺无语的。

        “你演得可真像。”

        不多话，秦擎直接把奖券展示给男生看，后者的眼睛都快脱框了，想要伸手来拿。

        秦擎躲开，拿着奖券直接去兑换属于她的奖励。

        一等奖开出来，自然引起了现场的轰动。

        都说她运气好，随便抽个奖就白得这么一辆贵得不行的车。

        秦擎推着车走出卖场，理直气壮得很。她才不是白得呢，她花了一个功德，折合经验值10个。

        救一条人命一般情况下才赚2-4个经验，这么算起来，这辆车贵得离谱。

        天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

        可有人不那么想。

        刚才那个男生，秦擎就听到他在和朋友打电话说。

        他兴奋地分享今天的经历：“兄弟我给你讲个特别酷的，我今天碰到了一个欧冠，不，是一个言出法随的圣女……我都想把手机掏出来让她帮我摸今天的任务宝箱……”

        言出法随吗？

        秦擎默默重复。

        她找了一个地方坐着，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告诉我什么是摇篮，面板是怎么样的存在？”

        面板上，墨痕汇聚又重新消散。

        她联系问了三次，都是这样。

        没有胸口锤，也没有兑换的功德计算。

        有点失落。但也不算太失望。

        想也知道面板不会留下这么一个明显的漏洞给她钻。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左边是一条长椅，长椅上坐了一个男人，右边是一个垃圾桶。

        有一对情侣路过，他们把一瓶没有喝完的矿泉水随手放在了垃圾桶的桶盖上。

        秦擎余光看到左边长椅上的那个男人站了起来，路过她，去拿了那瓶矿泉水。

        她一开始也在意，以为就是捡瓶子的。

        但是稍后，当男人回到左边的长椅，她发现他拧开了瓶盖，不是像其他人捡瓶子的人一样将水倒出来，而是仰着脖子喝了起来。

        是真的在喝，她没有看错。

        大概是她看得有些久，那男人扭过头来。

        看到她在看还羞涩地笑了一下，然后又扭过头去。

        秦擎蹙眉。

        这男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流浪汉。

        她扫了一眼男人的面板。

        原来男人是一名农民工，他以前跟着一个老板干工程。

        工程期间，他们工地发工资的时间不但拖延，每次发的时候还会克扣一半的钱不发给工人，说是工程结束后一齐发。

        发工资的方式是坑了点，但是是个大工程，能干得时间长，不像是打工地零工得一直转换工地。

        所以他一直在那里干了两年多，到工程结束。

        但是老板并没有像许诺的那样发钱，一开始还能见到人，后来直接跑了。

        基本上他们每个工人都被这个老板卷走了三分之二的工钱。

        这男人是听到原本的工友说，老板最近又出现了，所以是讨工资的。

        他和几个工友堵住了那个老板，但是工资还是一分都没有拿到。对方一直哭穷说他也是被人骗了，没有结工程款，他也没有钱拿来给他们。

        没有讨到钱，男人准备回家。

        秦擎在对面的快餐店里买了两个带饮料的汉堡套餐。

        她也走到长椅处，在另一端坐下，分了男人一份套餐。

        男人一开始不要，并向她展示他随身的一个塑料袋，袋子里有干饼，也有黄瓜和西红柿。

        “我有吃的，真的。你是看到我喝那个水了吧，那个又不脏，我是怕浪费而已，以前在工地拿来拌砂浆的水还不是扯着就喝。”

        “特意给你买的，两份我也吃不完。”

        让了几回，男人终于接受了秦擎的馈赠。

        他高高兴兴地说：“我第一次吃汉堡，原来是这个味儿，其实也没什么嘛，就是两个面包片夹点肉夹点菜，跟肉夹馍差别也不大。”

        他这话让秦擎笑了，她觉得形容得非常准确。

        漫天漫地想，不知道孟警官会不会过一段时间换一个项目主题经营。煎饼好吃是好吃，就是老吃也会腻。

        男人其实很健谈，情绪也一直保持得挺好，他给秦擎讲他这几年讨工资的经历，说：“其实也没什么，反正卖的是力气嘛，力气还不有的得是。只要没被骗钱就好。”

        秦擎觉得他实诚到有些蠢，竟然这样还没有觉得被骗钱。

        他请秦擎吃他的黄瓜和西红柿，说是家里带来的，背着好几天了。

        秦擎也没嫌弃，于是听他还说：“我其实就是回家前，来人多的地方看看，要是家里孩子闻起来我也好给他们说城里是什么样的。”

        这是个乐天派，也许他的乐观是辛苦的人生经历里老天对他少有的馈赠。

        在他准备走的时候，秦擎和他说：“要不，你再去找那老板讨工资试试。”

        男人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出于他的乐天属性以及对于新朋友的信任，他还是去跑了一趟。

        两个小时后，他回来，兴奋地和秦擎说：“拿到了，拿到了。”

        老远就听到他在喊。

        秦擎听着也替他高兴，她毕竟花了一个功德点呢。

        这下她终于知道这功德兑换是怎么用的。

        嗐，说白了，不就是个奶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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