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七章

“有事吗？”

        高大的男人皱起了眉头。

        在elenaboleyn去世之后，他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catboleyn了。一方面，他自认为无需解释什么，因为处死叛徒实在是情理之中；另一方面，他又因为没能做到此前对catboleyn的承诺而感觉颜面扫地。

        再加上，心腹旁敲侧击地提醒他——

        “让一个心怀仇恨、以为您是杀母仇人的女孩留在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尽管不能提起catboleyn的名字，但lucio依旧用隐晦的方式表达了他的观点。

        “她不会对我有威胁的。”voldemort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这件事。

        话虽如此，可要说毫无芥蒂显然是不可能的。此刻，面对着眼前羸弱娇小的少女，黑魔王大人很难保持从容。他有些生气，因为他居然被一个哑炮姑娘堵在走廊里。他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希望cat识趣一些，自己早早离开。

        cat并没有提起elenaboleyn的事情。她鼓起勇气，扬起一张带着挤出来的笑容的脸，喜气洋洋地对voldemort说：“我，我昨天好像感觉到胎动了——主人要不要摸摸看？”

        她伸出手想去抓男人的衣袖，就好像之前常做的那样。可是男人却毫无怜悯地向后甩了甩手臂，冷冷道：“孩子有问题就找诊疗师。”

        他疏离的态度刺痛了cat，但她并没有气馁。她期期艾艾地再次开口解释：“不是问题！就是很正常的胎动，说明孩子长大了，已经……”

        “正常就行了。”voldemort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还有什么事？”

        他说出的每一句话，落在cat耳朵里，字字句句都像是一记记打在她脸上的耳光，就好像在责骂她作为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人为什么还要这样不知道廉耻地纠缠不休，为什么不识趣一点早点结束自己的性命。cat张了张嘴试图再努力一次，想邀请他来摸一摸这个刚刚成型的胎儿，让他与自己一起分享为人父母的喜悦。但是她的邀请还没有发出，就收到了毫不留情的拒绝，

        “我说过，让你不要走出东塔楼，如果我不想见你，你也不要来找我。难道在你眼中，我是那种围着孩子打转的平庸男人吗？更何况，你应该很清楚你肚子里这个‘东西’对我来说是什么才对。”

        他的声音很冷，cat的心也越来越冷。那种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眼前的黑魔王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又从两个变成了四个。被亲生父亲厌弃的胎儿也似乎有了灵魂和思想，小腹在这一刻毁天灭地般的疼痛起来。黑魔王的讥笑与呵斥像撞击在她心上的一把大锤，cat脸色煞白，只觉得十个人同时对自己施放钻心咒也不过如此。她强撑着点了点头，扶着墙壁小步小步地向前挪动着退出了走廊，正巧碰见莎乐美·沃伦带着一个美丽的女孩向会客厅走去。

        “小姐。”

        莎乐美露出尴尬的神情来。对于这位在黑魔王宅邸里盘亘太久的哑炮住客，莎乐美也拿不定主意要用怎样的面目或是态度去对待她。她只好尽可能礼貌地打个招呼，随后点了点头算作告别，带着那个漂亮女孩继续向前走。

        那是一个高挑又健朗的棕发女孩，眼睛大而有神，在擦身而过时好奇地打量着cat，天真、活泼又青春靓丽，和去年此时的catboleyn如出一辙。

        恨意如藤蔓裹挟了cat。她恨极了这个棕发女孩，恨她的健康与美丽，更恨她的笑容。她也恨莎乐美·沃伦，恨她把这个女孩带到黑魔王面前。她恨苏珊娜·福柯，当然也恨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可恨到了最后，她竟然匀不出一丁点儿恨意给那个男人了。

        “你能怎么办呢？你只是一个软弱的、无能的哑炮，护不住自己，更护不住任何人。你恨他们，但你却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大脑轻得像一朵云，漂浮在雾里。雾气里有个人在和cat对话。她太渴望正常的交谈与对话了，于是贪婪地仰起了头，回应那个人的话。

        “我不是哑炮了。”cat倔强地辩解说，“我现在可以使用魔法了。”

        雾里的声音“哈”的大笑一声，随后说：“那又能改变什么呢？改变不了你无能、软弱的事实。你什么也做不了，对你母亲、对你的主人来说都是负担。”

        “我不是……”

        “要证明你不是负担，其实有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方法。”那声音循循善诱，像是cat的良师益友，让cat不由自主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着。

        “想想看，此刻黑魔王大人最需要的是什么？”

        最需要的是什么呢？

        cat跌跌撞撞地离开走廊。与其说她是走下楼梯的，倒不如说她是挂在扶手上摔下去的。她踉跄着走出主楼，仰望着天空。十一月的天空，正午和傍晚并没有什么差别，都是一样黑压压阴沉沉，逼得人喘不过气。冷风呼啸，刮得cat耳朵生疼，就好像裂了几个刀口那样难受。她驻足在主楼的后门。这是她第一次造访这栋建筑时进门的入口。现在，她又回到了这里，就好像经历了一场循环一样。

        她护不住母亲，也护不住自己。她更护不住肚子里的胎儿，因为她软弱到就连让孩子的父亲感受一下胎动都做不到，很难想象等它出生之后她这个无能的母亲还能为它多争取些什么。

        她无法查清母亲被陷害、被污蔑为“叛徒”的真相，她也无力阻止母亲的死亡。她前十六年引以为傲的人生，她和心中天神缱绻绮丽的缠绵，实际上和海市蜃楼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戳就破的幻梦罢了。

        那么至少到现在，还有一件事是她可以做到的。

        cat环视四周，下定了决心。

        在湖边散步——这是catboleyn最后也最大的自由。她轻轻掩唇笑了笑，一如第一次造访时那样娇媚艳丽。然后，她大步流星地朝后湖走去。

        此刻黑魔王最需要的是什么呢？他处置了母亲，下一个就是她。显然，他最需要的是她的消失。她只有把自己的生命双手奉送，才能在这最后时刻证明她不是负担。

        “这就对了。”

        那个雾中的声音欣慰地说。

        cat走到了湖边的草地上。连日的雨水让所有的草木都成了氤氲的水彩画，就连枯草都带上了几分诗意。cat想起自己曾和黑魔王大人在这里亲吻相拥，不过，那都是夏天的事了。如今已是深秋，天黑沉沉地压下来，一场更大的暴风雨正在酝酿之中，凛冽的寒风像要把灵魂从人身上刮走似的吹。

        她站在寒风里，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曾经丰满健康的身体，如今瘦骨嶙峋，羸弱得好像风会随时把她吹倒。但她依然直挺挺地站着，脱下巫师袍，再脱下毛衣、脱下衬衫，然后是内衣。随后，她又脱掉鞋袜和牛仔裤，然后是内裤。最后，她把那枚神奇的领结端端正正地放在叠好的衣服上，慢慢地、又坚定地走进冰凉刺骨的湖水里。

        她浑身上下仅有一条项链——那是elenaboleyn的遗物。她把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项链捧在合拢的手心里，姿势虔诚到近乎一种献祭。

        她感觉湖里有触手在拉扯她的身体，又像是尖利的牙齿在撕咬她。她眼前一片混沌，听见蛇一样的嘶嘶声。但很快，她什么感觉都失去了。

        这片曾经带给她无数欢笑、幸福和情爱的湖泊，如今把她的绝望，连同身体一起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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