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二十三章

布斯巴顿的学生们第一次见他们的校长发这么大脾气。

        那位风度翩翩的校长先生，即便是在他们犯错闯祸的时候，也挂着温和的笑意，耐心聆听他们或狡猾、或委屈的辩解。比起校长，应该说，校长的未婚妻tionus小姐更让他们感到恐惧。

        尽管tionus小姐生得极美，尽管她总是淡然地笑着，尽管她从不大吼大叫或是发脾气，但她比起布斯巴顿所有教师，连同校长加在一起，都可怕许多倍——大约是因为她身上无时不刻都在流露出的一股杀气。

        但今天，这个看起来普通的一天，自从tionus小姐从茶会上离场后，vasanguis先生就像失控的火龙一样，动辄发怒。喝茶时不小心发出声音的女孩被狠狠责骂了一通，直接吓哭了；与朋友说话时笑得大声了一些的，甚至被罚了禁闭。校长可怕的状态在tionus小姐回到茶会上之后到达了顶峰，甚至直到晚餐结束、所有人回到布斯巴顿宫殿时，他都还是那副怒气冲天的样子。

        “你今天下午去了哪里？”

        lucio“砰”的一声把门摔上，甚至不等cybele坐下，急不可待地逼问道。

        “哈，我去了禁林呀，你不是知道吗？”

        cybele若无其事地冲他微笑了一下，但那个笑容怎么看怎么虚假和敷衍。

        “禁林里不止你一个人吧。”lucio把双臂交叠着抱在胸前，气出了冷笑，“别绕弯子了，你下午和黑魔王在林子里干了什么？”

        “干什么？”cybele疑惑不解地看着他，随后自自然然地回答，“我以为，你的才智至少还足够支撑你领会到，我们下午做了什么。”

        随后又是“砰”的一声，lucio把手边的水晶台灯打翻在了地上。

        这个场景狗血到有些荒谬可笑，lucio像是一个努力演绎三流爱情剧的蹩脚演员，cybele只觉得荒唐透顶，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觉得很可笑吗？你和别的男人——和那个人——和我们的仇人做了那种事！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这件事传出去，我会沦为整个巫师世界的笑柄！”

        “哦？可是，这是父亲的要求呀。他要求我接近黑魔王的。你有任何不满，不妨对父亲说。”cybele一点负罪感也没有地把uranus拿出来当挡箭牌，根本不在意自己和黑魔王的事是怎么暴露的——反正她也没想过瞒着lucio。她怜惜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水晶台灯，漫不经心地挥舞了一下魔杖，让它回到原位，随后话锋一转，犀利地指出：“再说，上流社会的婚姻不就是这样吗？你有多少个情妇，我心里有数，我也不担心成为巫师世界的笑柄呀。”

        “哈——哈——”lucio气急败坏地干笑两声，“上流社会？现在你成了上流社会了？十几年前，你还是个低贱肮脏粗陋的哑炮！”

        如同在碳火上泼了一桶冰水，“刺啦”一声火灭了。房间里顿时冷得像冰窖一样，cybele沉默不语，收起了笑容。

        lucio急忙道歉：“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跟别的男人……跟那个男人……”

        cybele点点头。

        “我知道。我和别人做了，你心里不舒服。”她换上一副通情达理的、哄孩子的语气，“我也和你做一次，就扯平了。”

        她认真地站起身，脊背挺得很直，那样子不像是要和未婚夫亲热，倒像是要上刑场似的。她脱掉高跟鞋，撩起裙摆，把右膝支撑成一个直角，右脚踩在贵妃塌上，一只手慢慢地、勾引似的去摸索大腿外侧，准备把吊袜带解开。

        她已经换下了下午那条湖蓝色的茶歇裙，穿着一件过膝的端庄的礼服裙，戴着长手套。在uranus的培养下，她严格遵循着晚餐前换装的习惯，总是盛装出现在霍格沃茨的礼堂，把每一顿平凡的晚餐当做晚宴那样严谨以待。这本也是令lucio着迷的一个小小特质，但他现在一想到她换衣服不是为了自己，就气得浑身发抖。

        尽管如此，看到cybele这样主动的邀请和魅惑性的举动，他的呼吸还是粗重了几分。

        “其实你不用这样……”连他自己都觉得语气十分勉强和虚伪。天知道，他渴望得都快要发疯了。

        cybele朝他灿烂一笑，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脱下了丝袜。

        白皙的小腿、小巧的脚丫大大方方展现在lucio面前，连带着中间的脚踝一起，刺激着lucio的视觉神经。但他顾不上欣赏，只觉得刺眼得可怕——脚踝上，没有任何装饰品。

        “你的那条黄金脚链呢？”lucio声音颤抖，却仍竭力保持镇定，盼望着是自己弄错了。事情没有败露，cybele还什么都不知道，脚链只是意外消失了，封印还在……尽管他自己都知道，这是妄想。

        cybele已经得到了她需要的答案。

        她放下腿，重新穿好鞋，举起魔杖，嘲讽着反问：“是啊，我的脚链呢？”

        她的举动说明了一切。

        lucio脸色灰败，不明白事情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不该是这样的——是cybele先做错了事——是cybele先对他不忠的。可是，可是，她怎么会发现，她怎么可能取下脚链呢。这是独一无二的，普通的魔法根本不可能切断它割开它，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勉强地笑了一下，试图垂死挣扎一番：“掉在哪里了？我可以去帮你找找……那是妖精手工打造的……独一无二……”

        “是啊，西西弗斯的巨石制成的镣铐，当然独一无二了。”

        如果说lucio之前还心存妄想的话，这下他心彻底凉透了。他站立不稳，赶紧在椅子上坐下，仰视着cybele，却无形之中又让cybele的威压重了一分。

        “我对你很失望，luc。”她语气冰冷，无端让lucio想起了黑魔王，“我以为你是不知情的。我以为，就算父亲利用了我，至少你对我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愤怒，听不出仇恨，只有淡淡的叹息说明了她现在的心情。

        lucio面如死灰，情愿她大吵大闹一顿，至少他们还有把话说开的可能。

        “我对你是真心的！”他大吼，“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给你母亲复仇我们才……”

        “你怎么敢提到我的母亲——”cybele无礼地打断他，“你跟tionus里应外合，蛊惑我的母亲，欺骗她、改造她的思想，后来又因为害怕事情败露，杀死我的母亲，把我送到了uranus的手里，又对我做了同样的事情。”

        她轻声说着这一切，倒像是在说什么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难道你就不恨voldemort吗？是他，他才是一切的根源！”lucio无力地辩解着，“再说，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给你施了什么法术、修改了你的记忆呢？”

        cybele怜悯地笑了。

        “他为什么要修改我的记忆？”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我一直深爱着他，效忠于他。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这一点从没改变过。这样的记忆，有什么篡改的必要吗？”

        “不可能！”lucio目眦欲裂，“你的爱是徒劳的！他不爱你！他永远不可能像我这样爱你！”

        “可是，小luc，你的爱包含了欺骗与利用，我也并不是那么需要这种爱呀。”

        cybele摊手，无所谓地耸耸肩。

        lucio注意到，她也换上了voldemort对自己的称呼——小luc。

        这个称呼让他讨厌极了。像被对方当做了不懂事的小孩子，像高位者对低位者因为不屑一顾、懒得计较所做出的慈爱和和善假象。每一次听见它，都让他觉得自己异常渺小，好像不配与对方共同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现在连cybele，也这样叫他。

        她是要彻底站在那个人那边了吗？

        “况且，我也不需要他的爱。”cybele眼神柔和，悠悠道，“只要我一直爱他、效忠于他，就够了。”

        那是lucio从来没有见过的柔和表情。

        “不可能的。”lucio重复着这句话，“他不会让你幸福的。”

        cybele又露出了那种怜悯的笑容。

        “小luc，你读过《圣经》吗？”还不等lucio纳闷，她又像不曾期待答案一样的，自顾自说下去，“传说中，以色列人的祖先亚伯拉罕，活到九十九岁上才拥有了第一个嫡子。他爱若珍宝，给嫡子取名为以撒。可是当耶和华呼唤亚伯拉罕，要他宰杀以撒为牺牲、奉献给自己时，你知道亚伯拉罕说了什么吗？”

        她停顿片刻，似乎等着lucio开口。

        lucio当然不知道。他困惑不已，不明白为什么cybele会说到这个。

        cybele又叹了口气，失望到了极点。

        “亚伯拉罕说：‘我在这里。’”

        她轻轻挥舞了一下魔杖，给自己倒了杯酒，继续说下去：“你说，亚伯拉罕幸福吗？他早就不需要人们定义的、世俗意义上的幸福了。他崇敬耶和华，奉耶和华为他唯一的神祗——我也崇敬着我的神祗。只要我的神需要，我就在这里。”

        她小小地啜饮了一口杯中的琥珀色液体，满意地眯起了眼。

        如果lucio刚刚是脸色灰败的话，现在他脸上已经一点血色都没有了，露着可怕的、阴森森的死气，像是有什么人用魔法把生命从他身体里抽走了一大半一样。他嘴唇翕张，努力了半晌，终于艰难地发出声音：“……为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是我的信仰。我仰慕他强大的力量，渴望成为和他一样伟大的巫师，渴望和他并肩而立。我愿意做他的信徒，他的仆人。”

        “可是，如果他不再需要你了呢？”

        回答他的是久久的沉默。

        他以为cybele终于被他的问题所动摇，燃起一线希望，却更加绝望地听见cybele轻松愉快的回答：“那我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我的生命就可以结束了。”

        明明是凄惨的结局，在她说来却像是与心爱的人共同步入婚姻殿堂那样轻松甜蜜。

        她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这种卑微的、不求回报的崇拜和爱慕，不可能出现在一个正常人身上。

        lucio惊骇到无以复加，不顾一切地大声嚎叫着：“你疯了！你疯了！你需要治疗！我要送你去uranus那里治疗！”

        他掏出魔杖，想对cybele施用个昏迷咒制服她，然后让uranus再次“拯救”她。但cybele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她闪电一般地迅速出手，举起魔杖，对准lucio，高呼：“魂魄出窍！”

        lucio的眼神涣散了，刚刚掏出来的魔杖也无力地掉在了地上。他机械地转过头，看向cybele的方向，似乎是在询问她有何吩咐。

        “小luc，我需要你，把你手上的一切势力，一切情报都交给黑魔王大人。我要你听命于他，对他俯首称臣，并且确保霍格沃茨发生的一切，一星半点儿都不会传到uranus耳朵里。”

        说完这句话，cybele笑眯眯地挥了挥手，目送着lucio走出了卧室，知道他即将走出宫殿，走向霍格沃茨的城堡，到校长办公室去完成她所指派的使命。她终于松了口气，坐下来，开始认认真真品尝那杯只喝了一口的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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