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好。”

　　贺岑坐在酒吧老板的车上，脑海中不断回放这个画面，戚小小俯着身子，在他耳边轻轻柔柔地说：“好。”他的手还拍着戚小小的背，一下一下，就连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都忘记停顿了。

　　戚小小的回答送到贺岑耳边，那种隐在内心深处的喜悦，一点点渗透出来，可能积聚太多，渗了一路，到现在，才能真正咂摸出当时的感受，贺岑嘴角忍不住想疯狂上扬，想了想周围还有别人，又硬是压了下去，扯了个若有似无的弧度，就这么摆了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贺岑想了想，很是别扭，掩饰性地在嘴角握拳咳了声。

　　咳嗽声也跟笑一样，半长不短地停半中央，因为，他刚出了一点声音，就想起戚小小还在后座躺着，扭过身子看了眼戚小小，还好，闭着眼睛，没被打扰。

　　酒吧老板听说他们四个人，特意开了辆大点儿的车，宽宽松松容下他们三个，还能给戚小小腾出个躺着的地儿，才见过一面，也没怎么好好说过话，就这么麻烦人家，大家都挺不好意思的，到了学校附近，几个人硬要拉着人家老板请吃饭，老板推脱半天也敌不过周建和姜梨两厢夹击，无奈给陈江打电话求助，周建又跟陈江扯皮半天，才放老板走，到走也没收下他们车费，让一群孩子更不好意思了。

　　老板也不是有什么急事儿，就是一群半大的孩子，对着你千恩万谢，跟什么大事儿似的，纯粹，太热烈，他怕吃顿饭被他们的炽烈灼伤，还是躲回自己利益的世界舒坦。

　　戚小小在后面躺了一路，想起来，又怕其他人担心，压得半边身子都麻了，也没动一下，时不时感受下贺岑的目光，她闭着眼就能分辨出来。

　　到了学校门口也才下午三点多，背去的两大包吃的，又都原封不动地背回来了。

　　周建把背上的书包薅下来，掂了掂，满脸嫌弃“白背这么一路”，那劲头，戚小小都觉得他想扔出去。

　　贺岑拿过周建的包，一起背着，贺岑的包之前扔半山顶，后来被周建找回来了，学生不能把书包丢了不是，包里的东西上山之前被周建挑出去不少，所以包很轻，这下拿过周建的包，才真觉出重来。

　　戚小小一早就发现贺岑不喜欢好好背书包，好好的双肩包，愣是被贺岑当单肩包背，就那么挎一根书包带在肩上，松松垮垮的，被直角肩吊着，也没有下滑的时候，要是别人这么背，或许会有痞里痞气的流氓味儿，可在戚小小眼里，贺岑还是那么个板板正正的五好青年，积极阳光，连挎着的包都是清清爽爽的气息，不过现在挎两个，有点儿重。

　　戚小小一个人站在贺岑身后不远的地方，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贺岑，贺岑正跟周建、姜梨两个人商量接下来是要回家呢，还是找个地方接着玩儿会儿呢，他们讨论得专注，也没人注意戚小小。

　　贺岑任由戚小小在身后打量着自己，心里酥酥麻麻的，忍不住想，如果戚小小知道刚刚自己也这么盯着她看过，会不会跟他一样的感觉，随口附和着他俩的提议，半句不知道别人在说啥，一个劲儿点头说好，没忍住，向后伸出了手。

　　戚小小在不知道第几次感叹眼前这个人可真帅的时候，看到贺岑的手缓缓得抬起，正正朝着她的方向伸着，连头都没回一下，就递到了她的眼前，就那么伸着。戚小小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被半下午的阳光镀了层暖洋洋的金色，十分耀眼。

　　戚小小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又小还瘦，干巴巴的，没有肉垫着，只剩了骨头撑着，不像贺岑的手，匀称。戚小小把自己的手放贺岑手旁边比了比，不好看，刚想收回来，就被贺岑一把抓住了，之后就再没放开。

　　贺岑牵着戚小小的手，不是第一次牵，却还是让人心猿意马，这下他没忍着，勾起嘴角，轻笑出声。

　　周建跟姜梨正争得火热，周建想去公园找个亭子，随便一坐，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零食一起解决了，姜梨不干，说谁大冬天就着西北风野餐，吃东西可以，起码得去个室内，周建说现在又没风还有太阳，正是在外面踏青的好机会，姜梨揪着踏青嘲笑他半天，说他是踏冬，就这些个问题，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个没玩，还是不是拉贺岑出来溜溜，让他认同一下自己的观点，贺岑心思压根不在这上面，一律来者不拒，谁问都觉得对。

　　两个人一致觉得贺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墙头草，也就不拉着他费劲了，两个人继续争着，到情绪激烈的时候，就听到贺岑在旁边笑了，十分轻，但这天儿也太好了，没个风替他压着点儿动静，就这么轻轻地一小，刚巧就重重地撞到两个情绪高涨的人的心理，拱起不少火，两人一致对外，把枪口指向贺岑，让他决定接下来去哪儿。

　　戚小小躲在后面事不关己，一片安逸，盯着贺岑握着自己的手看了会儿，轻轻回握了一下，很厚实，很踏实的感觉，就很实，像是在空中飘荡了好久，终于有一天能踏上土地的那种实，这种实从手心传遍全身，又回落到心里，这感觉真好。

　　才感叹完感觉好，就听到贺岑轻笑的声音，她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屈着手挠了挠贺岑的手心。

　　贺岑被周建姜梨俩人的战火拉回现实，正了正表情，认真思考接下来要去哪儿的问题，面露正色，满脸严肃，像是要思考什么特别重大的事儿，震得他俩都不自觉控制了点儿音量，但还是一刻不停地叨叨着。

　　贺岑在脑海中捕捉了会儿他们俩争吵的内容，隐隐约约明白了大概，正想着，手心里传来一阵瘙痒，很轻，特别轻，要不是那一点点感觉顺着手心蔓延开来，贺岑都觉得是幻觉，是戚小小，没几秒，又一阵抠唆，是戚小小，不是幻觉。

　　贺岑紧了紧握着戚小小的手，面上还一本正经对着周建和姜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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