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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曲之辛这主意不错,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敲打谢家,也让御史台的那些腐儒看看总是在陛下面前鼓吹太子,出了事也不会有人给他们兜着。”在豫王殿下的一处别院里,一众幕僚边饮酒边议事。

        豫王从前在军队,如今到了金陵才开始搜罗文士,从这院子里看,成果还不错。又听得一个声音:“豫王殿下说的是,谢彧出了这事不仅可以杀鸡儆猴,还可以由殿下把握这事的主动权。我们若是咬住不放,让谢家的地位动上一动,太子便从此失了一臂;退一万步,若是谢家真的看重谢彧,也该负荆请罪,再由殿下施恩将此事轻轻放下,从此谢家再难不偏不倚了。”

        听到自家的下属这样说,上座的豫王也晃了晃手中的酒碗,在军中混的久了,喝酒十分豪气:“为这个谢彧,也不知谢家是否真有这个诚意?”

        “如今的谢家早已不是从前的人才辈出了,也就是这个谢彧有几分先祖遗风,谢珪但凡是个明白人也该不惜余力保谢彧。”此时说话的豫王的长史,他虽然没跟着豫王去过边关,却在金陵和豫王妃素姚一起料理旺夫事物,对于金陵的事他比从边关回来的那些幕僚更加熟悉。

        “看来这曲之辛当真是个人才,也不愧本王当年在舒云净那里保住了他。”当年曲之辛是军中的一名军师祭酒,后来因为屡屡赌博被人告到了将军帐中,正遇上了临战前禁赌,舒云净几乎要当场行军法。正遇上豫王替陛下犒军,因这一面之缘强硬保下了曲之辛,后来舒家出事,曲之辛便辗转到了豫王手下依旧做了军师祭酒的老本行。

        “若非殿下当年慧眼识珠,哪有今日的曲祭酒?当年我还担心他不忘旧主,如今舒家也没了,他能这样为殿下出谋划策自然好极。”这人一听便知道是豫王身边从边关带回来的老人了,说话也不绕弯子,倒是个粗人。

        一片觥筹交错,酒到半酣,豫王坐在上首眼神迷离,看着下面楚腰纤细的舞娘想起的却是另一个女人。她敢在他喝醉的时候对着他泼酒,强硬的把醒酒汤灌给他;她也敢和他一起骑最烈的马、喝烈酒;她是他像父皇求来的妻子,可是今晚他不想回家,就在这里大醉一场吧!

        素池在进入素渊书房之前被人拦住了,拦她的人不是桑榆,是素岑。

        “大哥,我有急事找爹爹,你要是有事等会再说。”素池很少把不耐烦表现在家人面前,可是眼下她不时地摸摸衣袖,全不似平日里的从容镇定。

        “阿池,你这样火急火燎的,能跟父亲说什么?回去沐浴,然后换身衣裳,再好好想想怎么跟父亲说。”素岑拍她的肩膀,一副不赞同的脸色。

        素岑很少不赞同她的意思,素池的脸上也收敛了笑意:“大哥,你别拦着我,我来是为了谢先生的事。”

        素岑的双手环在胸前,月白色的衣服泛着冷光,说出的话更加冷漠:“谢先生的事自然由谢家管,与我素家有什么相关?”

        “谢家不会管了。”素池把谢彧的常随长路来的事情说了,又大概跟她讲了常随在谢家书房外听到的话,心中更加焦虑。

        “谢家的人,谢家都不管,哪里由得你来操心。读书弹琴这些正经的事你不做,偏偏掺和些乱七八糟的污糟事。”素岑想起方才他为谢彧试探素渊的口气,却被素渊一句话就顶了回去:“这样看不清大局,我将来怎么敢把素家交给你?谢彧是阿池的老师,从出事到现在,她都比你沉得住气。”素渊满眼的失望刺得素岑胸口闷闷的,所以阿池现在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

        素岑平日里还没对素池说过什么重话,今天因为素渊的训斥不该说的话就那么不受控制,素池一向也是不吃亏的,索性顶了回去:“在大哥心里,人命不是正经事,读书弹琴才是?读书弹琴都不是我的强项,我还等着谢先生的指教。”

        素池话一出口就看到素岑的眼睛闭了闭,她能感觉到兄长强压的怒气,素岑语速放慢了些:“父亲有父亲的考量,这次的事情非比寻常,弄不好还要牵扯到几位殿下。父亲方才在议事的时候就说过了,这次的事与素家无关,父亲是绝不会出手的。你性子倔我也拦不住你,但你听哥一句话父亲再宠爱你也绝不会为你改变素家的态度,这件事情与其找父亲倒不如究其本源,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素池抬眼看素岑也知道自己的话太冲了吗,她一向是个要面子的,把袖子轻轻搭在素岑环胸的手上。素岑看着她主动示好,满口的教训只抛下一句:“既然来了就向父亲问个安,多余的话不要多说了。”素岑说完便走了,再留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再替素池去求素渊,他可以心甘情愿接受父亲的责骂惩处,但是素渊的失望他不想再尝第二次。

        因为素岑刚刚给她打的预防针,素池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对着素渊也不那么直白:“本来要和爹爹一起用午膳的,结果来了桑榆才告诉我爹爹今日要出去应酬,倒是害阿池空欢喜一场。”

        “我们阿池好不容易在讲武堂拿了个好成绩,这过个半年恐怕夫子教的东西都要还回去了?若是早知道这样,为父倒是情愿你平平庸庸的,还能保持者当年谦虚好学的模样。”素渊手里的笔不停,在打击女儿这方面他一向不用措辞的。

        “讲武堂的夫子还不如谢先生讲的生动有趣呢?都是照本宣科的内容,有什么意思?”素池给素渊整理书架,把闲置的书放到原来的地方,素渊不喜欢下人进来,这便成了素池的差事。

        素渊听到素池的话手里的笔就停下了,抬起头来看的素池有些不自然:“这才是你的来意?为了谢彧?”

        素渊的声音不重,却听得素池心里发憷,她明白若是这个话题再不收住素渊就动怒了。在识时务这一点上素池一向比素岑有天赋:“是也不是,阿池虽然是为了谢先生泄露试题一事来的,但是其实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谢先生若是当真被处死,金陵城里又如何看待身为徒弟的阿池?日后阿池怕是再也不好意思出门了。”素池边说还一副难堪的模样。

        这就是素池说话的艺术了,她若是张口便是谢彧被无辜陷害,素渊是定要骂她的,可是她反咬谢彧泄露试题,素渊还得给她阐明原委:“眼下还没宣判,别听风就是雨,这事也影响不到你。金陵城里的人记忆力又是有选择的,该记得什么,不该记得什么没有人不知。你若是想重新拜个老师,容我再想想人选。”

        素池走出素渊书房的时候一颗心一直往下跌,素渊寥寥数语已经让素池明白一个她还不愿意接受的事实:素家对于谢彧落难的事情不会提供任何帮助,或者更加准确的说:素渊对这件事情乐见其成,金陵世家也不缺一个谢家,更何况谢家对于素氏从来不友好,素渊会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踩高就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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