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委屈

“谦儿今日在学堂都学了些什么？师父可夸奖你了？来来来，姨娘这得了一份好东西，特意给你留着就等你过来吃呢……”

        程紫言刚走到二姨娘何氏房门口，就瞧见何氏手里正端着一个小碟子不住往她三哥面前放。

        而那小碟子里摆着的几块糕点正是她刚刚在紫陌房里吃过的翡翠芙蓉糕。

        “我不吃。”程子谦偏过身，轻皱着眉头说，“我不爱吃甜的。”

        “傻孩子，这可是好东西呦！”看儿子不识货，何氏又赶忙细细道来，“你是不知道，这可是太夫人赏下来的糕点，叫做翡翠芙蓉糕，外面可是买不着的。”说完又笑眯眯道，“太夫人吃的东西那能是差的吗？姨娘特意给你留着等你过来吃，连你妹妹都不知道呢……”

        “还是给妹妹吃……”

        “哐当”一声，木门自外向内被一脚踹开。

        屋里的几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动静给吓了一大跳。

        程子谦话还未说完，就听得一声气急败坏的大喊声，声音听在耳里他还很熟悉。

        紧接着，他那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就已经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姨娘！”

        何氏被程紫言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喊吓了一大跳，手一抖，险些将碟子里的糕点洒落掉地。

        待回过神来，眼神满是埋怨地看着程紫言道：“你鬼喊鬼叫些什么呢！差点没把我吓死。”说完手将糕点往桌上一放，缓了缓心跳，这才问道，“怎么突然到我这来了？是有什么好事儿要跟我说吗？”

        “好事到没有，坏事倒是有一件！”程紫言面色沉沉地地往凳椅上一坐，头一偏，朝着何氏的丫鬟就是一声吼，“茶呢？都眼瞎了吗？看不见我人来了吗？上茶！”

        丫鬟被吼得一个哆嗦。

        何氏嗔怪地看了程紫言一眼，不知道她又被哪个人给惹毛了。

        “怎么火气这么大？又有谁惹着你了？”说完又对丫鬟道，“去给二小姐倒杯茶来。”末了趁人不注意，手抵在唇畔又小声加了句，“先用去年没喝完的陈茶，新茶日后再泡。”

        丫鬟点点头，下去了。

        “说吧，又有什么事？”何氏捋了捋鬓角，忽然想到什么，表情一变，皱着眉头道，“你不是又闯祸惹了太太和大小姐不高兴了吧？”想想又急起来，“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嘴笨人笨呢！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们母女俩都是在太太手底下讨生活，只有把太太哄得高兴了我们的日子才好过。你说说你，你……你你怎么就老是听不进去我说的话？”

        “我没惹祸！”程紫言被何氏一番唠唠叨叨说毛了，“啪”一声手拍在桌上，“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个闯祸精？我就只会闯祸，不会其他？”

        她本来是来找何氏说一说翡翠芙蓉糕的事，却在一进门瞧见何氏偷偷摸摸手拿着一叠子翡翠芙蓉糕要给他哥哥吃。再听那话里的意思，稍稍一想，便就猜出了个大概。

        她应得的那一份翡翠芙蓉糕怕就是被她亲姨娘半路劫走了。

        程紫言忽然觉得很委屈。

        她心情不好发发火姨娘的第一反应是她又闯了祸。

        程紫雪跟程紫云毕竟是嫡女，她是比不过。可程紫笙和程紫陌，同她一样都是庶女，却有自己的姨娘护着疼着。

        可她呢？

        她的姨娘待她是怎样？

        “你一天到晚害怕这个，害怕那个，那你怎么从来不害怕我过得不好，我有没有受人欺负？”

        何氏被她说得心虚，缩了缩身子才小声嘀咕道：“那……那你说有一件坏事……”

        程紫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视线落在了翡翠芙蓉糕上，手指着糕点问：“姨娘这糕点是从哪里得来的？”

        何氏顺着程紫言的手指看向自己身侧，心下一抖。

        难道是被她知道了？

        “姨娘怎么不说话？”程紫言又问道。

        “就是……就是……府……府里发的……”何氏磕磕巴巴地说。

        程子谦皱了皱眉，看着程紫云道：“是祖母给的。”

        “哦？哥哥知道是祖母给的，那哥哥知道祖母是给谁的吗？”程紫言嗤笑一声道。

        程子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今日去五妹院子里作玩，家里几个姐妹都在。五妹端了一碟子翡翠芙蓉糕出来招待我们，我就说祖母待五妹真好，这翡翠芙蓉糕家里姐妹都没有，就只有五妹这有。哥哥你猜怎么着？”

        何氏瑟缩了一下。

        “结果大姐姐告诉我这翡翠芙蓉糕是祖母身边的琥珀姐姐亲自给每个小姐都送去了一份的。家里几个姐妹全都有，独独我没有。我就像个傻子一样在坐在那里看着一盘子糕点像在看新鲜。呵，哥哥你说，姨娘这一碟子翡翠芙蓉糕是从哪来的？”程紫言轻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我本想看人笑话，结果没想到我才是别人眼里最大的笑话。而这一切都是拜我的亲姨娘所赐。”

        “哪里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何氏忙道，“不过一碟子糕点而已。我都是为了你好，女孩子吃甜食多了容易长胖，你都要嫁人的年纪了，若是长胖了不好说亲……”

        “是啊，都是为了我好……”程紫言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为了我好，所以你不经过我同意也不告诉我一声就这么半道把我的东西劫走转头却留着给哥哥吃吗？”

        “什么你的我的，他是你哥哥我是你姨娘咱们一家人分那么清干什么……”何氏手指点点道。

        “一家人……呵。在你心里，除了哥哥以外，还有我的存在吗？在你心里，哥哥才是最重要的，而我只是可有可无的吧？不然你怎么事事都先想着哥哥，最后才想到我呢？”程紫言说完这句终于忍不住一起身，红着眼大步流星出了门。

        丫鬟端茶进来被她一撞，手里的茶盏“啪嗒”掉在地上，碎成一摊。

        “诶诶，”何氏追到了门口，看着程紫言的身影飞速消失在院门外，转而又回到了原位，嘴里还嘀咕说，“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我是她亲姨娘，难道还会害了她不成？”

        “姨娘，”程子谦也站起身，“姨娘以后待妹妹好点吧，别……别总拿妹妹的东西了。”犹豫半晌，还是把话说出了口，“母亲待我们很好，我什么也不缺，姨娘日后不要再私下贴东西给我了，特别是……妹妹的东西。”说完落荒而逃也出了门。

        “哎呦！这些讨人债的小东西！真是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我哪里是贪小便宜，我还不都是为了他们好啊？活到这岁数我图什么？不就图儿子女儿能有个好前程好归宿吗？怎么就没一个体谅我这做姨娘的心呢？”

        何氏拍着手在门口大吐苦水，吐完一见地上的碎茶盏，又是一阵心疼肉疼。

        “这个小讨债的呦，又打碎了我一个茶盏！来人呐，快把把地上收拾收拾，别一会儿踩了碰了受了伤还得花医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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