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没有世界的人

“等等！”就在神二差一点儿离开的时候，金色面具大叔和隐藏在阴影中的少女同时出声喊住了他。

        “怎么了？”顺着金色面具大叔的退让和抬手示意，神二先转头看向了少女那边。段时间里接连不断的疲惫、奇遇、兴奋、惊吓和抉择等等，使得神二把之前很在意的“同类”给忘得一干二净。现在看到对方，他差一点儿惊呼出声来。

        不过，阴影中突然有两条带状物甩动起来，少女略微紧张地回绝道：“再稍等一会儿也无妨，我只是想和神二认识一下，并没有什么太过于重要的事情。”那声音轻灵明净、悦耳袅袅，令听到之人无不在下意识里期待着可以由此演唱出来的天籁之歌。

        金色面具大叔点了点头，对神二慎重地提醒道：“如果要回复我们的，神二话，还请直接去我所在的世界，不能再回到这里来了。因为你曾去过那边的头蜘蛛隧道，所以我想你若要再度找到那个世界的话并不困难。”

        出于仍旧未放下的警惕和不满，神二对此满腹怀疑地问道：“为什么要这般麻烦？”

        “看到双子塔第十三四层之处的战斗了吗，那个便是理由。”指着窗外的爆炸，金色面具大叔的语气一点点地森冷了下来，“大概是这座城市成功展现出未来末日因素的原因，外面的残留者全部都如同憎恨我们的怨魂一样。其中以一些在林子里普通、进城便会膨胀隐身的猴子为最，它们自称是‘人类’。”

        ‘原来是这样，因为我是“纸人”的客人，所以就被隐形猴子视作了敌人，而且倒吊的猴子也说它如果介绍了自己就必须要攻击我。’神二恍然大悟地想道。

        “虽然都是些跳梁小丑、我们也没有多么在乎这边的复制体和城市，但那些恶心怪物的骚扰却对公主殿下的维持工作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这座城市存在得越久，公主殿下的负担就会越重！因此，这座城不可能存在太久，差不多会在你们离开之后的瞬间便彻底消失。”金色面具大叔沉声说道。

        “那残留者们怎么办？我见过它们，每一个都活生生的，其中甚至还有能口吐人言的高智慧个体存在，绝对不可以……”

        “不会死的，”金色面具大叔大喊一声，打断了神二的抗议，“虚空中凭空诞生生命怎么可能像你想的那样简单，残留者们的存在方式实际上和我们差不多。这边只有具空壳，错误地被另一边的残破灵魂或情绪远程操控着。……不过，等回到原本的世界里，我绝不想放过潜意识里憎恨我们的家伙！不要多说话，神二，这就像是丛林中的自然杀戮，评判不出对错！”

        长呼一口气，神二还是想针对这个问题争辩上一些，金色面具大叔的说法怎么考虑都感觉像是歪理。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出声，以为正事谈完的少女便迫不及待地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看上去比神二还要小上几岁的可爱女孩，葱色的双马尾发型，时尚的打扮，青春活泼的气息。

        “那个……我……”少女结结巴巴地打着招呼，“你好，……我真的没想到，……竟然有和我一样的存在！……”

        对面的神二也是满脸发红、汗流不止，一副紧张到手足无措的模样。明明两人并非一见钟情或相亲者，但却把气氛搞得十分尴尬，真叫旁人看了后感到无奈。可这种情况倒也不是很难理解，世界穿梭者之间想要见面的话只能凭超好的运气，否则鬼知道自己必须跨越几个、几万个、几亿个世界才能遇到一个同类。

        “呼——，”深呼吸两下，少女逐渐恢复了平静，虽然她脸上还挂着小孩子般的兴奋表情，“我名为‘初音未来’，是个没有世界的人。”

        “嗯？”神二对此疑惑不解，‘难道这位少女所认为的世界穿梭者都应该像神明一样执掌几个世界吗？’

        “字面意思罢了，我和其他所有的生命都不一样，我诞生在……我也不知道是哪里，但我可以肯定自己并非出生在某个世界之中。换句话说，我和你一样属于这个次元，但却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没有父母与同族，没有成长和衰老的过程，生来便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和状态，也完全不存在关于自己的命运或者故事。……”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只是拥有种超凡的能力而已！”

        “你不用道歉，神二！”未来活泼地说道，“我相信一定还有很多像我这样的无意义生命，但是我却是那其中最幸运的一个！一开始，有些世界会需要我去唱歌，……你不要疑惑而奇怪地看着我，我也什么都不明白啊，一直就只是将那当作是自由的机会！后来，甚至不用世界的邀请，我也可以自己主动地找过去，虽然唱的歌并不被认可；还有，更有趣的任务是，有些世界会邀请我跑龙套，我可以短暂地拥有一小会儿自己的故事！”

        “对了对了，大叔的世界就曾邀请过我，我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大叔他们的！”指着金色面具大叔，未来笑着说道。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曾见我你，未来，在小埋的世界里，以一种搞笑手办的形式！”

        “就因为很多这样的形式，所以我才说自己是去跑龙套的，真是的！不过，虽然有些不尽如人意，但都是一些没有不快、又很有趣的经历！说起来，我也曾在小柊镜和神山高中的学生被cosplay过呢，……”

        金色面具大叔早就离开了这间房间，给神二和未来留出了聊天的空间。未来一直都没有同龄的朋友，神二一说起异世界的事情就会被当作中二病患者，头一次可以畅所欲言自己的完整人生感觉真的是太棒了。两人足足聊了数个小时，如果不是旁边昏迷之中的越水七槻有些难受地闷哼出声，神二估计连一丁点儿回家的念头都没有。

        即便是回到主世界那边之后，神二依旧难掩心中的兴奋，一连好久都安静不下来地在原地转来转去。

        因为，越水七槻和那一小片山头不和他一样是什么时候走的便一定是什么时候回归，大概会进入稍后的一个时间点之中。所以，神二无奈地等在朝阳下的大坑中，靠着一遍遍回想这一趟旅途来消磨时间。

        “天亮了吗？我是不是有些睡过头了，神二？奇怪，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呢？”越水七槻的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因此回过神来的神二发现自己的周身不知何时又是绿意盎然的一片了。

        神二清楚得很，越水七槻刚进入中转站没多久就被替换了、并安然无恙且安静地从头睡到了尾，而且她相关的记忆肯定会被主世界的世界规则消去。因而，神二随意地编了些谎话，将越水七槻失去的几个小时给补充了起来。实际上就算神二说真话也不会也有人相信，但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想再增加自己的中二设定了。

        “好了，好了，事情就是这样，你因为太过于疲惫而睡着了，我稍微看了你半夜，仅此而已，没有袭击者、也没有熊，没什么可说的。”一边粗糙地解释着，神二一边下意识地瘸着腿逃开。

        “呵呵，”摇了摇头，越水七槻追上去问道，“需要我扶着你吗？”

        “什么，当然不用，开什么玩笑！”

        “你确定？”

        神二顺着越水七槻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离开了地面。带飞他的是“纸人”中的“死气球”，它的任务可以说是监视或者督促，也可以说是过来给神二提供信息资料的。虽然这个鬼怪根本不需要伪装，但它的行为却有些麻烦的偏差、就像此时一样。

        “当……当然！我捡到的这东西虽然奇怪点儿，但我还是很喜欢的！”说着，神二就以蛙泳的姿势缓慢地在空中前进，留下了一路越水七槻的轻笑声。

        半个小时之后，抱着感谢的心情通过有阳光、无大雨的山路，神二和越水七槻顺利地回到了铃木家的别墅。

        昨天傍晚，高木警官发现了被黑影人打昏的那两个警员，并调集了别墅内所有警员进行搜查。虽然中途因大雨而有些耽搁，但最终还是在半夜十分找到了黑影人丢弃的斧子。紧接着，斧子被连夜送往东京帮助结案，其他警员继续寻找神二和越水七槻。不过，直至此时才令大家松口气，高木警官和铃木绫子甚至激动地抱住了神二好一会儿。……

        在这份晴天早晨的阳光下，这两天与神二相关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终于可以轻松地微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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