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虚空

爆炸过后最先接近餐厅废墟的，是三个矮小的不明生物：一个吞食泥巴的“红薯”老人、一个手舞足蹈的疯癫男孩以及一个全身焦黑的人偶娃娃。它们费了好大劲、顶着烟尘和余火，找到了倒栽葱姿势扎进碎石堆中的神二。

        看着神二这副吓人的样子，红皮肤的老头儿惊慌失措地摆起手来，把泥巴甩得到处都是。虽然男孩看不出担心的表情，但它手脚摇摆的幅度也加大了。

        在碎石堆前俯身下去，可以听到细小的呼噜声。阴森的人偶冲着老头儿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做出了示意放心的动作。虽然男孩看不出开心的表情，但它也开始如同没有骨头一样地扭动起来。

        把神二挖出来，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人偶发现他在众多垃圾袋的保护下只是轻微地撞到了脑袋而已。怎么晃都弄不醒他，老头儿苦恼地挠了挠头，涂了一头的泥巴。思考了一小会儿，人偶指了指旁边的半截酒瓶，……中间暂停一下，人偶一记重拳将男孩砸倒，感觉它在一旁扭得实在是太烦人了。……它猜测神二是醉倒的。

        答案很接近，大概说对了三分之一的部分。从神二之前仅因为高烧和一点儿为伤口消毒的高度酒就毫不犹豫地直面熊的情况来看，他对于酒精的抵抗力确实不怎么高。

        突然，人偶不出声地惊呼了起来，但完全看不懂它那张依旧硬邦邦的脸想表达什么。下一瞬间，先是三怪身后的地面莫名地炸开，然后它们一副挣扎的样子飞上了半空、四分五裂、被空气吞掉。下下个瞬间，有恐怖笑声从神二的身上传出来，还有粘稠而紫黑色的蛇形物向着旁边的空气咬去。

        当神二苏醒过来的时候，并不能通过这片看不出啥的废墟知晓刚才所发生的怪事，但却可以对着旁边的巨大死猴子表达自己那“一定是我醒来方式错误”的感想。

        ‘原来如此，“无形怪物”的真正模样其实是种突变风格的猴子？！这么说的话，我之前那些关于它的推理就全都可以对得上号了，比如五指、能抓握这几点。不过，如果它真的是之前被我炸死的那一只，为什么全身的皮毛都没有烧过的痕迹？’神二边起身边想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这只死猴子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我几小时前在林子里碰见的那只会说话的猴子的狰狞版本啊！’

        ‘事情貌似越来越复杂了，需要找人问问……或者再多了解一下这座城市！’眺望着月光下那座仿佛直插云霄的高塔，神二打算以那儿为他接下来的目标。

        途中，神二继续寻找和研究着隐藏在各处的“鬼怪”们，并在几个悄悄准备就餐的“鬼怪”那里发现了此城的一个秘密：这里本就无人居住，各种都市怪谈的主人一面保持着自身的神秘、一面模仿着曾经的人类生活于此。因此，城市没有被荒废的感觉，能找到新鲜或热气腾腾的食物，神二也可以借助电梯上达塔顶、不必费力爬楼梯。

        ……

        明明按了最高层的按键，神二却发现电梯所显示的当前楼层数正在缓缓地下降。皱了皱眉头，神二打算再次按一遍正确的按钮，但被“人”挡住了。一位电梯小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神二的身旁，并在她那什么都没有的脸上神奇地表达出微笑的意思来。

        随着电梯所在的位置比最低的楼层还要往下，有些怪异而恐怖的黑雾从电梯门的缝隙处涌了进来，给人一种离开了人世间的感觉。对于这种情形，神二大体上有所知晓，应该是一种主要内容为“会把人送往异阶”的都市怪谈。

        在此过程中，对未知的等待和近距离的异阶引导人是令人恐惧的源泉。此时的神二也差不多，没有眼睛的电梯小姐不知如何释放出来的注视给他很大的压力。“呃……”神二被这个异阶引导人一直盯着，不免有些不自然和手心出汗，最后实在坚持不住的他只好把手中的汉堡递了过去，“那个，你要是想吃的话，不用客气。”

        ……

        “别的‘鬼怪’见到我都会逃跑，即使是在和巨型猴子战斗的时候也会极力隐藏自身。你却丝毫没有逃跑的反应，能告诉我为什么吗？”神二好奇地问道。

        “送您去这座城市的核心，是我的任务。而且我和其他的‘纸人’不同，我在这边的存在更真实些。”异阶引导人用带着温和与声音说道，感觉和那些普通的电梯小姐没什么差别。

        “哦，这样啊，我明白了。”神二微微笑了笑，‘这答案相当敷衍，实际上不是和什么都没解释一样吗！’继而他又正色了些许，“抱歉，如果不着急的话，我想先去塔顶一趟！”

        在神二的坚持下，异阶引导人只好将他送到塔顶，并选择将电梯等在这一层。

        站在塔顶上，神二极目远眺，竟可以完全将这方“异世界”的全貌收入眼底：境的中心就是那片宝石一样的湖泊，好像固态音乐一般的美丽存在；城市越靠近湖的那一边越完整崭新，而另一边则残破得犹如轰炸过后的废墟；随神二一起被“神隐”过来的整整有一大片山林，根本不是神二依靠自身就能够做到的；头顶上的月亮和淡淡星空看上去有些虚幻，越观察越不真实；而剩下的部分全都只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大概那里什么都没有。

        “和我以前见过的异世界都不相似，感觉就像……”神二震惊地喃喃道，“……以这些黑暗、像是幻想创作之中的‘虚空’的部分为基础，把三个从异世界弄来的小环境给简单拼凑在一起！”

        “真相和你猜得差不多，”一个平淡的稚嫩声音从旁边传来，“这里不属于任何世界，是完全的虚无之地。那片湖是我们可以在此停留的保证，正是那位可以自由穿梭虚无和异世界的公主殿下的力量！”

        神二寻声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别着图画本的小男孩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我对你有印象，应该是在最近见到过你。但是，我这一周里都没有‘神隐’过……等等，昨天傍晚，我因为高烧而昏倒的时候，曾被‘神隐’去过一个异世界的隧道里面，而你就是当时在那里寻找着什么东西！”神二说道。

        “确实是我，虽然那件事在我的世界里已经几乎是三年前的事情了。”男孩面无表情地说道，“根据公主殿下所说，我知道了你会在那个时间出现那个地点。但可惜的是我并没能找到你，否则我们也不用如此麻烦地再建这样一座城了。”

        “这座城市？”

        “是假的、虚幻的，为了展现某种未来，也为了方便你与我们的见面。城里的各种‘纸人’都是现实中某个对象的百分百复制体，只是在质量上少很多。……”

        “等等，其他的之后再慢慢说吧，这里还是蛮冷的。”神二眯起双眼来说道，“我想知道的是七槻在哪儿？公主殿下是什么人？你是谁？‘纸人’它们是什么样的存在？找我来的目的和刚才的事情等一切的答案都是什么？”

        “好，跟我来，其他人都在城市的核心那里等着。”说着，男孩立刻就转身，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连我都没有见过的“虚空”，不知“神隐之桥”下方的“河水”是否就是它！’神二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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