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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觐见王子殿下 3


终于叫道我的名字。公众场合,万众瞩目,我不想当面拆王子的台,那对任何人都没好处。所以,我规规矩矩走到王子面前,行了个礼。海因里希推着动影机靠近,给了个特写。王子拾起我的手,也向我行了吻手礼,用沉痛的语调道:“李女士,请节哀。雪法利尔将军的离去是你的损失,亦是我的损失,现在,我们拥有共同的悲哀。”

        我听了立刻很生气。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了共同的悲哀就该抱在一起相互抚慰吗?他这是在把他占有别人妻子的卑劣目的合理化。

        “殿下不可沉迷悲伤,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我一人悲伤已经足够。”我说,我也学会了他的冠冕堂皇。

        他眼中光芒一闪,掠过一丝恼怒,为我如此桀骜不驯的拒绝,但迅速被微笑掩盖,礼貌牵着我的手引我走到我的椅子坐下。

        我沉默坐在椅子里,静静等待觐见结束。一个接一个盛装女孩在王子面前艳丽的走过。

        这里的每一位女孩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才不是无差别抓阄。阿方索先生总结,候选妃们的共同点是,每一个人都受过至少中等教育,至少已掌握一门外语,健康、家族无遗传病史。这可不是靠抓阄盲选能选出这么整齐的素质的。神的拣选?哼!我记得当时那位大总管捧着的盒子,我看过类似的魔术表演,那种魔术盒子里面其实有夹层,我放纸条的时候,他肯定动了机关,让纸条落入夹层里面,之后唱名的时候假装拿出来,对其他事先选定的女孩肯定也是如此。哼!

        总管上前一步朗声宣布,有关每位候选妃的详细个人资料,记者们稍候可以从书记官手中领取,接下来是提问时间,可以询问王子殿下,也可以问在座的女士,最多二十个问题,请诸位记者想好再问,避免重复提问。

        首先是《帝国日报》的记者:“尊敬的殿下,请问您对候选妃们有什么感觉?”

        王子被问,脸上竟然显出几分腼腆,有些生涩的孩子气:“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一个没有恋爱经验的毛头小子突然撞见一位大美人,他会怎么样?惊慌失措。而我现在有十九倍惊慌。”他双手一摊。

        哈!众人齐笑。

        “请问殿下,您觉得哪位女士最美?”

        这个问题让女孩们紧张起来,一个个盯死王子的嘴。

        “各有千秋。她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美,所以才难以抉择。”王子不好意思的发出一声自嘲,有些苦恼,他诚恳看向女孩们,“请女士们给我时间。”

        “请问凯撒女士,您觉得王子怎么样?”

        凯撒小姐被第一个提问,有些得意:“我能拒绝回答吗?因为殿下有太多优点,您的报道字数有限。”

        大家又笑。王子冲凯撒小姐点头赞许,凯撒小姐把头扬得高高的,更加跃跃欲试。

        接下来又问了几个问题,无聊透顶,不过是一场互相吹捧的表演。当然,有人显然乐在其中。

        一位记者举起手,王子向他的方向指了一下。“请问殿下,我注意到您在授勋仪式上带着面具,现在又戴着同样的面具,是有什么象征意义吗?”

        我心里陡然一紧。

        女孩们都好奇的望向王子,她们也疑惑很久了,埃拉一脸迷醉的望着王子。

        王子道:“我不喜欢戴面具,看不见真面目,会让大家觉得我不可信任。可是——如果我不戴着它,我怕会吓到诸位。”他停顿了很久,手举起来,摸向面具。

        我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面具取下。一张红色斑驳的诡异面孔暴露在闪光灯下。

        “啊——!”女孩们中间发出尖叫。王尔德小姐惊惧的从椅子里跳起来,喊道:“魔鬼!”她提起裙子踉跄奔出大厅,几位女孩慌乱跟在她身后。凯撒小姐闭上眼睛。埃拉呆坐在椅子里,梦一样的眼睛一下子空了。

        奥古斯塔?奥尔巴赫高高坐在宝座上,面无表情望着陷入骚乱的现场,一双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上的鹰头,青筋暴露。

        我觉得很心痛。他曾经拥有过天使般的容貌,是女人用多情的目光瞩目的焦点,他骄傲,他荣耀。现在却被人当众称作“魔鬼”,而且被当场毫不留余地的抛弃,他毕竟还是个血性的年轻人,做不到雪法利尔将军的云淡风轻。

        在我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我的脚已经动了。我走到他面前,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他紧绷的手背上。他的手一颤,看向我,我甚至在他的眼睛里面看到一丝软弱:“我不是魔鬼!”象无助的孩子。我的心痛楚万分。

        我向他微笑:“殿下,您的脸怎么受的伤?”

        他的喉头生涩涌动一下,有些嘶哑的开口:“在安卡拉战役中,我的指挥所遭到攻击,数枚燃烧弹击中了指挥所。”

        “所以,这是在战斗中受到的伤。”我重复,提高嗓音大声道:“这是您的军功章。”我退后一步,提起裙子端正行了个堪称完美的屈膝礼,“元帅,感谢您为国做出的牺牲。”我仰头望着他,微笑:“您是我的英雄!”

        海因里希猛然将动影机推得极近,焦距对准我的脸。闪光灯汇成一片刺眼阳光。

        我躬身缓缓倒退。然后,我看到艾落蒂学着我也走到王子面前,她亲吻王子的手背:“元帅,感谢您为国做出的牺牲。您是我的英雄!”

        接着,施特凡小姐、塞尚小姐、凯撒小姐……一个个上前亲吻王子的手,说出同样的话。场内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王子的眼睛一直看着我。

        我低下头。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根本不想表现得好象我在深深仰慕他,我讨厌他。“这只是一场表演。只是表演。”我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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