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欲望、权力和美名 1

夜间的美神宫被灯光装点得仿佛童话里的水晶宫殿，散发着魔幻般的神韵。悠扬的音乐和男子们的高谈阔论声从窗子里传出来。舞会的气氛很随意，门卫官没有通传，直接拉开大门放我们进入。

        大门拉开的一刹那，所有军官都向大门望过来，快速向门口聚集，一个个眼光热切。许多女孩们因此红了脸。虽说不用排队，但大家还是主动给前二十名让开路。雷维尔小姐昂首当先走进去。我和娜塔莎已有了决定，所以也不急着向前挤，等其他女孩都进场了，我们才不慌不忙往里走。

        “李女士！”忽然有人叫我。是巴菲特将军麾下的两位上校，他们挤过人群飞快向我走来，边走边充满敌意的撞对方的肩膀。“李女士，可以邀请您跳今天第一支舞吗？”他们几乎齐声说。

        我正在选择合适的词汇拒绝，威尔斯挤过来，嚷嚷着：“让一让！让一让！”来到我身边，得意的拉起我的手，故意高声说：“这是我的未婚妻。”

        “李女士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未婚妻？”上校问，不相信。

        “就在刚才，在阿忒弥斯宫外，我已经向李女士求婚啦！是吧，亲爱的？”

        我很尴尬的垂下头，周围的军官们全都看着呢，多不好意思。

        “阿忒弥斯宫外？”上校马上醒悟，“你偷溜出去！噢！你这只老狐狸！”上校露出追悔莫及的表情。

        于是威尔斯更加得意，跟只斗胜的大公鸡似的仰着脑袋，结果背上猛然挨了一拳，回头看，人太多，竟然不知道是谁下得黑手。威尔斯也不生气，干脆当众抱住我的腰：“人人都梦想继承雪法利尔将军的女人，多么荣耀！幸好你是第三十名，我只要对付掉九个伯爵，你要是名次再低一名，我麻烦就大了，和九十名子爵决斗。”他拍拍胸口，一副庆幸后怕的样子。

        这时，一个魁梧身影向我走来。巴伐利亚公爵穿着一身笔挺的军礼服，胸前缀满了各种荣誉勋章，华丽极了。“晚上好，李女士。”他一眼扫到威尔斯搂着我的胳膊，皱了一下眉：“你已经找到舞伴了！本来还怕你今晚太冷清，没人敢要你，我还想着干脆把你娶回家算了。”这是公爵大人在向我施恩吗？他看一眼威尔斯，向我笑说：“女士不妨多些选择。”

        威尔斯立刻怒目而视：“我要和你决斗。”

        “行啊。”公爵一副不在意模样，随意说。

        据说往届选美大赛结束后的舞会上都会发生多起决斗。这些不怕死的英雄们把通过厮杀赢得美人当作一件很值得日后吹嘘的事。我不喜欢。

        “我已经选择了威尔斯将军。”我说。

        “哦。”公爵又随意耸耸肩，“那就祝福你们。”这真不是个适合当丈夫的人，太随便太不正经了。

        神佑厅大而宽敞，但此时容纳了三千名英雄、三千名美女，数百人的乐团、还有至少一千名侍从侍女后，就完全装不下了，所以一连又开放了两个大厅，大厅间的门敞开，互相连通。厅左边一排、右边一排小房间，分别是男女休息室和小团体集会场所。

        玛尔斯是极其讲求高效的国家。只一会儿功夫，许多美女已经和英雄成双成对。娜塔莎找到了谢尔盖。玛丽亚和一位军官正在交谈，那位军官很性急，没谈几句，已经把手伸向玛丽亚的腰肢，玛丽亚便有些不高兴。其他阿莱女孩们三五成群和军官们聊天，正在实行捕鱼策略——广泛撒网，然后重点捕捉，这是我们集训时集体研究出来的择夫办法。萨碧娜?塞尚小姐身边有些冷清，她为了看得清楚，把她的黑边眼镜戴上了，一脸学究气。等了好半天，终于有位军官大着胆子上前找她说话，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军官致歉离开，塞尚小姐一脸郁闷。

        威尔斯道：“亲爱的，我带你去晋见王子。说不定王子一高兴赏我们块地，那我就成了封疆贵族。”

        我想了下，奉劝说：“王子要封赏你，只能把他名下伦敦岛的土地分封给你，那地方的土地有什么用？”

        威尔斯便很认真的教育我：“哪怕是伦敦岛的沼泽地也好，只有有了封地，才算是真正的贵族，能传之子孙万代呀！”威尔斯蛮有野心的，叮嘱我道：“老婆，一会儿见了王子好好表现，讨到他欢心。”

        我低低应了一声。在社交场合帮助丈夫打开局面是妻子的责任，有时女人甚至是成败的关键，所以，拥有一位体面的夫人才对爵士们格外重要。

        顺着大厅敞开的门一直望去，最里面的大厅墙壁上悬挂着一副巨大的皇家鹰旗。鹰旗下的台座上放着四把椅子，中间两把略高，椅背很长，扶手上分别镶嵌两颗拳头大的钻石，看上去金壁辉煌。两边的两把椅子略矮，镶嵌的钻石小些。那两把大椅子应该是皇帝和皇后的宝座，两把小的属于奥古斯塔王子和弗兰茨王子。此时，其中三把椅子都空着。老皇帝倒是个识趣的人，知道他如果在场，大家一定会觉得拘束，于是早早退席。至于弗兰茨王子，他连军衔都没有，不会出现现眼。皇后？她正闹头疼呢。

        一群军官正围着奥古斯塔王子，不少军官估计和威尔斯一样想法，手里拉着他们的未婚妻，在搞“夫人社交”。人很多，里三层外三层，挡住了视线，也不知道王子长什么样，只隐约看到一头银发。我突然觉得王子的头发颜色很讨厌。

        雷维尔小姐和其他候选妃们此时被冷落在一旁，一个个端庄的站立着，有些不安，焦急等待王子召见。但王子似乎对大美女们缺乏热情，一直没有传召她们。

        几位上校站在我们身边，其中一位望着候选妃们语气酸酸的说：“瞧那些女人，多美啊！可惜与我们无缘。”另一位接口，很不满：“她们本来应该属于我们。选美大赛是属于平民的盛典。”马上有军官训斥：“嘘，这种话不要说出来。那些是王子的女人，谁都碰不得。”

        威尔斯也听到议论，不屑哼了一声:“这些贪婪又没有尊卑的家伙！”拉着我的手远离那些人，向王子走去。

        忽然，人影闪动，缝隙中露出坐在宝座上的那个人的脸。我的脑中轰隆一声，身体晃了晃，几乎摔倒。

        奥尔穿着一身白色的元帅服，胸前带着鲜红的绶带，端坐于宝座上，脸上罩着银面具。

        我当场脚步僵在地上，无比震惊望着宝座上的人。那人视线向我的方向投射过来，冷漠扫过，如同完全不认识我。

        “辛迪！辛迪！你怎么啦？”威尔斯问。

        我的脑子里乱哄哄，象有亿万只苍蝇在嗡嗡飞。

        威尔斯有些担忧：“生病了吗？”

        我无法思考，听见自己机械的回答：“没吃晚饭，饿得慌。”

        威尔斯和气的微笑，拉着我冰冷的手，带我走到摆满精致点心水果的长桌前，拿起一个盘子塞在我手里：“喜欢吃什么？”他替我挑了一块非常好看的点心。我食不知味的吃完，立刻停下来。威尔斯怀疑的问：“这么小的点心，能吃饱吗？”说着，取了个很大的盘子，在里面盛满各种各样的食物。“吃吧，没关系的，别在意别人说什么，”他用厌恶的口吻装腔作势的说话：“淑女吃东西要象小鸟。”他摇头，无限宠爱的笑，豪爽说：“亲爱的，只管吃，皇家的东西，不吃白不吃，我们交了那么多税。”这真是个不吃亏的人。

        我接过盘子，只吃了几口，就急忙放下盘子捂着嘴，难受得想吐。“看来真是病了。”威尔斯更加担忧，扶着我在窗口一张椅子上坐下。夜晚凉爽的风吹进来，我的头不那么晕了。我便向威尔斯恳求：“阿什利，我们早点回去吧？”威尔斯点头：“好吧，我这就向殿下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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