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如此勇敢吗？

第491章  如此勇敢吗？

        一队燕国轻骑自南城门而出，宽阔敞亮的城门使得他们冲出城门的速度极快，如果城外的秦军真的是一群乌合之众的话，还真的会被他们在突然间发起的攻击给折腾的不轻。

        但秦军真的是乌合之众吗？显然不是。

        在燕军轻骑冲出蓟城的瞬间，原本还在军营外围挖坑用以填埋木桩秦军一个个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手掌已经摸向了身边的长戟、铁盾，根本不需要将领过多的指示，外围的这些士卒在移动之中已经找准了自己的位置，一面铁盾围墙，长戟丛林已经出现在蓟城城下的平原之上。

        此时，燕军轻骑才堪堪冲到阵前，但他们面前的已经不再是他们在出城前想象中的那群难以聚阵而守的‘乌合之众’，而是一直存在于他们概念之中的虎狼之师。

        但现在燕军轻骑想要撤退已经来不及了，冲锋既然已经开始，那么等待着结局就只有死亡，不是敌人死，就是他们亡。

        随着一声战马的悲鸣声，冲在最前方的一个燕军骑兵衣襟被秦军大戟那锋锐的戟刃给捅了一个贯穿了，长戟后撤之间，地面上已经多出了一具尸体，在转瞬之间，这具尸体已经在友军的冲锋之下彻底变成了一地狼藉的残骸。

        在士卒的惨叫与战马的悲鸣声中，是鲜血与钢铁青铜的碰撞，这是一场可以称之为惨，但却与烈无关的战争。

        秦军已经初显轮廓的军营之中，杨明看着在外围对攻的两军，不由笑着对身边的士卒说道：“燕军还是挺猛的吗？”

        “无知者无畏，他们这个时候有多猛，等一会就会有多绝望，等大军再发起进攻之时，他们就会有多怂。”一直环绕在杨明身边的羽林卫中的一个统领道。

        “话不能这么说，勇士是应该得到尊重的，力量或许大小，但勇气可不能分个高下。”杨明沉吟道着，“不过，作为对这份勇气的回应，还是让他们求仁得仁吧，诸位，去活动活动筋骨吧，随后的攻城战，你们可没有现在这种机会了。”

        “领命。”在一股股昂扬的战意中，是奔腾而过的骑兵。

        “是真的打不过啊。”蓟城城墙上，燕王喜看着城外的战斗，明明秦军的步兵大阵并不占据优势，但燕军轻骑却根本突不破那一道道戟林铁墙。

        人或是被长戟刺穿，或是被勾下马背，惨状难以言表，哪怕隔着老远，燕王喜都已经能够嗅到顺着秋风飘荡的血腥之气以及那刺鼻的臭气了。

        这就是战场吗？这就是秦军吗？随后的战场将会被推到城墙上，随后这般凶残的秦军不再是千人的步兵大阵，而是数以万计的猛兽。

        这一刻，在燕王喜的脑海中不受控制的生出一种怀疑：蓟城能够守得住吗？

        在燕王喜的视线中，随着一支秦军骑兵的加入，燕军骑兵被拦腰而击，阵型再也难以保持，在惨烈的伤亡之下，出城时在一腔热血加持之下昂扬的战意此刻却在突然间崩塌了，死亡可以让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但也可以让人在恐惧中彻底走向崩溃。

        看着在溃败中只知道逃向城门的燕军骑兵，燕王喜连忙下令道：“紧闭城门，千万不能开城门。”

        燕王喜再傻也知道一旦开城门让残兵进城，那追击在其后方的秦军同样也可以一拥而入，若是秦军冲进了城门，那后果简直不堪想象，方才的战斗已经验证了了燕军与秦军之间绝对的实力差距，若是再没了城墙的依托，燕王喜根本想不到蓟城凭什么挡住秦军的进攻。

        不过这样的事情显然不用燕王喜去吩咐，身为大将军的晏懿同样明白其中的道理，而且他已经去做了。

        蓟城的城门不仅要守好，还要加固，燕国这几位君臣可是听说过秦军大将杨明能够在一击间破开城门的。

        在落日的余晖中，最后一个燕军轻骑被秦军射杀在蓟城城下，不同于燕王喜这样的人，守城的蓟城军民却完全是另外一种心情，尤其是那些在之前畅想着自己的未来，畅想着自己在战争中如何出人头地的浪荡子们，一个个犹如直接被浇了一头来自三冬天的冷水一般，热血渐渐消，取而代之的恐惧。

        秦军此时在他们的眼中已经变成了洪水猛兽，建立在无知上的无畏固然可以让勇气充斥于一时，但当无知被打破后，那份无畏只会堕入另外一个极端，这场战争，因为燕王喜等人的画蛇添足，损失的不仅仅只是两千燕军轻骑，更是在蓟城军民心中的一记重击。

        秦王政十六年八月下旬，秦军正式对燕国都城蓟城发起了进攻，没有过多的套路，只有一板一眼，只有堂堂正正，但这对于蓟城的军民来说就是最大的套路，因为那是来自力量方面的碾压。

        在秦军不断对蓟城发起进攻之时，屯兵在燕山中的燕丹源源不断地收到了来自蓟城的情报，有的来自燕军的军报，有的则是通过他自己的情报系统获取了，但不管是从哪种方式获取的情报，都告诉着燕丹一个残酷的事实，蓟城很难撑到九月初。

        “蓟城若是被攻下，对于燕国，对于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燕丹沉吟道，如今他手中还有着两万燕军，这两万燕军对阵一万秦军，虽然还未爆发大战，但他所面临的压力同样不小，时至今日，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在燕丹的沉默中，一缕清风吹进了他所在的营帐，在他的视线中已经多出了一道人影，一道须发皆白身形枯瘦的人影。

        “前辈怎么来了？”看着面前这个不请自来，将燕军军营视若无人的老者，燕丹不仅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在脸上堆出了友善而恭敬的笑容来。

        “为杀杨明而来。”老者径直走到一张书案后跪坐了下来。

        “之前太子本想以郭开为诱饵，诱杨明走进我们提前设下的陷阱，进而将其围杀，不曾想到杨明竟然不上钩，以至于计划夭折，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老者说道。

        “现在杨明身边有十万秦军，想要伏杀杨明应该更困难吧？”燕丹皱眉道。

        若是能够杀了杨明，燕丹自然是求之不得，但杨明可没那么杀，不仅自身的武功登峰造极，身边更有大军环绕，哪怕他们手中有着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杀器，燕丹也不觉得能够成功。

        这位老者正是农家之人，至于悲愤，大概是上上代的农家侠魁，或许还要更早，常年闭关在大泽山深处，一身实力早已经到了大宗师之境，可惜年龄实在大了一点，虽然大宗师已经可以真正的说得上是脱凡超俗，但毕竟还只是人，而人就要面临时间的威胁，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体魄不可避免处于衰落之中，虽然时间也让他的功力更加深厚，但从整体上来说，他的力量已经不可能再增长，而是处于衰落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衰落只会越来越严重，直到归于死亡。

        而农家与杨明之间的仇怨又实在太大，杨明几乎断了农家两代人五十年的根基，从当代六贤到六堂堂主，再到数以百计的核心弟子，可已经算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了，所以，这位农家的大宗师必须要在自己的力量真正的衰落之前，将仇给报了，要不然农家的精气神就彻底断了，再也不可能有复兴的希望了。

        为此，他开启了农家传自炎帝六部时期的杀器，为此他找上了与杨明同样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燕丹，于是，有了之前建立在郭开身上的计划，但事与愿违，杨明却根本没有心思与他们玩什么江湖仇杀的游戏，而是直接带着十万秦军杀到了燕国，让他们的计划刚刚起了头却已经夭折了。

        面对十万秦军在侧的杨明，燕丹根本就没有动手的勇气，若是那两件杀器真的能够对抗十万秦军的话，那世间最强的就不是秦国，而可能是农家，是墨家了。

        “所以要等等在杨明率军攻入蓟城，攻入燕王宫后，再突然出手，隔绝杨明与大军的联系，哪怕只能隔绝一刻钟就可以了。”老者也即是农家大宗师道。

        “只是隔绝一刻钟的话倒不是不可以，只是，一刻钟真的能够伏杀杨明吗?而且如何能够确定杨明一定会率先进入王宫？“燕丹质疑道。

        伏杀杨明可没有那么简单，在这个过程中，燕丹不仅需要筹划，更是要亲自加入那场战斗的，若不能做到万无一失，燕丹是绝对不会亲自下场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燕丹比谁都明白吧。

        以身殉国的事情，燕丹可从未想过，只要他活着燕国才有希望，否则的话，燕国还能指望谁？他那沉迷享乐的父王，还是说是他那已经看不出人形的王叔。

        “大宗师的交锋可以十天十夜难分胜负，也可以在转瞬之间已决生死。”农家大宗师道。

        回应的是燕丹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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