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老话说春脖子短，下过几场小雨后，气温缓缓回升，在这个乍暖还寒的时节，清明节到了。

        乔风华难得歇一天，她备好火纸，跟韩庆山坐在院子里，一起折纸钱。

        爪洼子村的风俗，清明节祭祖，一族人不管分成多少家，都要聚在辈分最高的长辈家中，一起去祖坟烧纸祭奠。

        青黄色的火纸，每一叠都用钢镚在上面压出印迹，再拆分开，每张折成元宝状。

        “山哥，你刚拆完石膏，还是去床上躺着吧，伤筋动骨一百天，多养养省的落下病根。”乔风华手中忙活着，抬头劝到。

        韩庆山手中动作不停，摇摇头：“坐着不碍事，叔伯都不在家，我们折的多。”

        眼看劝不动，乔风华没再多说，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她的手巧，绵软的火纸，在空中抖着翻转几下，落到筐子里，就是一个黄澄澄的元宝，形状饱满圆润，连边角都折的看不出痕迹。

        韩庆山也不遑多让，只不过他的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被眼前人吸引，手上的动作时快时慢。

        很快，两人便折了大半筐。

        一阵风吹来，暖洋洋的，带着浅浅的桃花香。

        闻着这一抹芬芳，乔风华停下手里的动作，伸了个懒腰：“天越来越热，过不了多久，山杏该熟了。”

        黄澄澄的山杏，看上去像小太阳，但入口十分酸涩，光是让人想起来，就会不由自主地分泌口水，但乔风华却很喜欢吃。

        她刚怀孕的时候，吐的厉害，基本上每天都要吃上几颗缓解症状。

        为了让她吃上新鲜的，韩庆山每天天不亮就上山，摘上十几颗回来，够她一两天的量，吃完再去山上摘。

        “恩，等熟了去山上摘。”韩庆山随口回了句。

        山上的杏树有些年头，每一棵都比碗口粗，爬上去摘杏很是费劲，但他从来没抱怨过，仿佛爬树摘杏跟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这个男人，做的永远比说的多。

        心中一阵熨帖，乔风华悄悄勾起嘴角。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两人叠了整整两大筐火纸，眼看马上就到晌午，乔风华拎起筐子，带着妞妞跟韩庆山一起去大哥大嫂家。

        知道赵秀芝的脾气，乔风华还准备了两斤肉、一条鱼，放到筐里一块背着。

        今天家家户户都忙碌着，走到赵秀芝家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她的大嗓门。

        “都什么时候了，一个人都不来，家里上上下下全靠我一个人忙活，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坐的比谁家都整齐，我就是欠了你们老韩家的！”

        她蹲在院子里，正给盆里的鸡拔毛，嘴里嘀嘀咕咕念叨个没完。

        韩庆国也没闲着，在厨房门口劈柴火，韩父韩母一个和面，一个剁肉馅，全都在闷头干活，没一个人搭理赵秀芝的碎碎念。

        乔风华一家就是在这时走进门，赵秀芝抬头看了一眼，像是没看到一般，低下头继续给鸡拔毛。

        那天卖菜被人拆穿缺斤短两，她灰溜溜跑回家，结果第二天村子里就有风言风语传出，那些个嘴欠的老娘们，个个打趣她，还有的当面埋汰她。

        赵秀芝说不过，很是没脸，一连七八天都没敢出门。

        在家里她琢磨来琢磨去，愣是把这笔账记到乔风华头上，心中笃定是她散布的谣言，故意让她没脸，好独吞野菜买卖。

        “爸妈，大哥大嫂，我们过来了。”

        没把赵秀芝的冷脸放在心上，乔风华笑着打招呼。

        韩母不冷不热地回了句恩，继续埋头切饺子馅，再没多余的话。

        倒是韩庆国，放下斧头接过筐子，笑着迎上来：“你们俩折了这么多火纸，忙活了好久吧，堂屋里有水，进去坐着歇会儿，我去给妞妞拿麦芽糖。”

        “什么麦芽糖，哪有麦芽糖？”赵秀芝不悦地站起身，顾不上两只手里都是鸡毛，急赤白脸道，“人家在外边做的是大生意，什么糖买不了，稀罕你那破玩意儿！”

        妞妞被她的大嗓门吓的一激灵，下意识地躲到乔风华身后。

        弯腰把孩子抱进怀里，乔风华很是不悦：“大伯和大伯娘给的糖，妞妞当然稀罕，小丫头没心眼，不会糟践别人的好意。”

        说完她抱着孩子进了堂屋，也不看赵秀芝黑如锅底的脸。

        韩庆国皱着眉瞪了赵秀芝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闷头进屋把柜子里的糖全掏出来：“妞妞吃，喜欢就多吃点，大伯再去给你冲碗糖水。”

        “哥，不用了，她在家刚喝完。”韩庆山出言拦住韩庆国。

        兄弟俩都是寡言的性格，现在目光对视间，韩庆国微微叹了一口气：“你嫂子她，哎！庆山你们两口子多担待。”

        说完他闷头出了门。

        自从韩庆山当兵回来，韩庆国越发看不透这个弟弟，有时甚至会对他正直的眼神感到畏惧。

        他离开之后，乔风华气呼呼地撅起嘴巴，她偷偷看了韩庆山一眼，嘀咕道：“我是不会道歉的，是她先不讲道理的。”

        长嫂如母，赵秀芝做的确实不对，但她是嫂子，乔风华这么不给她面子生怼，其实也算理亏。

        看她一副我错了，但下次还敢的小表情，韩庆山无奈地苦笑一声。

        宠溺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没事，大嫂不会放在心上的。”

        乔风华高兴地抬起头，嘴角翘的老高。

        没几分钟，到底是闲不下来的性格，乔风华走到院子里，看看有什么是自己能帮忙的，韩母便让她去家后拔几棵小葱。

        “你给我捡大的拔，那些没长成的，别给糟践了。”赵秀芝不放心地叮嘱道。

        乔风华背着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知道了。”

        她又不是三岁小娃，拔葱还能故意弄坏她的菜地不成？

        从左侧绕到家后，刚一转头，迎面便看到让人不忍直视的一幕。

        只见家后的小路上，打扮考究的一对男女，正激情四射地抱在一起，热烈地拥吻。

        乔风华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地后退着，小路上人虽然少，但这举止实在轻浮，正常夫妻在路上走路都不敢牵手，眼前这两人真真是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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