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万种人心

　　青云的祭祀大典，女子是不能参加的。
　　奚樰梃这几日忙着给镇远候府谢氏一门准备礼物，都忘了这一茬。年关将近，奚樰梃觉得还是要多送一份。所以这要准备的东西就更多了……
　　今日皇宫里面的氛围有些格外清宁，这才让奚樰梃察觉到异样。原来祭祀大典定在了这一日，礼仪极其隆重与繁复……原本历朝历代的祭祀都是春分祭日、夏至祭地、秋分祭月、冬至祭天的。可是青云却把问天祭祀的日子定在新年的前夕。
　　也就是今天，腊月十九。原本是要早几天的，可是奚仲元突然说天师殿算出那天不合适然后就给改了……
　　这样的说辞还真是格外的儿戏……
　　一来二去的奚樰梃就给忘了。也没人告诉她，反正奚樰梃就在樰梃殿里不出去也碍不着别人什么事……
　　“那祭祀大典可是开始了？”奚樰梃问着玉灵。
　　“开始了，已经派人去盯着了……”
　　“嗯……”奚樰梃一副满不在意的表情。
　　祭坛问东燔牛犊，向西悬明灯，香渺云雾昭昭，烛影摇红焚香，文武俯首皆拜。
　　祭坛之上，奚仲元一身华丽耀眼的龙袍焚香祭祀。先是一番告词，让后又是祈福……
　　诸多繁琐。
　　最后就是天师与诸神通，观国运。
　　在奚仲元原本的计划之中，到了这一环节是他精心操作的。现如今那份精心操作，却因为前几日的一场夜宴化作泡影。
　　所以一切只能像往年那样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天师也是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知道计划已经终止。所以此时此刻的向天祈福，是真的向天祈福。
　　然后再用特殊的方法推演国运……
　　总的来说推演的结果不算多好，但也不算太坏。天师云里雾里的说着一堆的像预言一样的话，实则并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不过，兜兜转转一大圈总归是要告诉皇上，他这个国师还是很有用的。
　　但对于奚樰梃只字未提。
　　奚樰梃得到了这个消息，就知道这是她今天收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因为整场祭祀自始至终都和她毫无关系，对于奚樰梃而言这已然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奚樰梃知道奚仲元是不会再想着让她去和亲了……
　　所有的事情都比想象中还要格外的平静。奚樰梃手里提着一支工笔细细的描绘着自己刚刚画好的一幅画。
　　青山白雪，云雾飘渺。万里的江河展开神秘而又悠长的画卷。冰川皓雪仿佛带着少年的困倦，封上了万载的寂寞。又老者千山冰雪，独钓寒暮。这是一卷冬晨之色。
　　幽谷溪泉，连绵不绝，意境空灵，万物复苏。一笔的生机勃勃，百花齐放。转眸间是花草吐露，心旷神怡。隔着宣纸便是万紫千红，莺歌燕舞。有一株小草从土里探出头来，伸伸懒腰……耳畔似想起悠扬流转的笛音。这是一卷春暖正午的灿烂。
　　夏日炎炎，山川河流、花草树木皆以勃勃生机展露千姿百态，争奇斗艳。微风中，有淡香渺渺。繁茂参天的古树撑起一把把绿绒大伞，以畏夏时凉意。蓬蓬绿草间花团锦簇，五彩缤纷。灼灼如火洛阳红，玉骨冰心夜光白，端庄秀丽魏之紫，好一幅繁夏午后图！
　　夏去秋至，万物凋零，微风拨动着花瓣上羞涩可人的露珠，金黄的稻穗在秋风中摇曳，火红的枫叶随风飘荡……闪耀秋色的火苗，把人心燃烧。那把绚丽缤纷的大好秋色叠翠流金。银杏若扇，凉气渐深，蓦然回首百般苍凉。风雪往事，不堪回首，奔波岁月，历历在目……秋色黄昏让人心底微沉。
　　“公主这画……掩了万中容色……让人见之难忘……公主这是……”
　　“本宫闲极所做，给外祖家送的礼可送到了？”
　　“送到了，别的都还罢了，封老丞相让众人都各自分散入户。独公主殿下的笔墨被封老丞相给按得死死的，一卷也未曾分给让人。”
　　送到丞相府的都是奚樰梃这一年来精心所做，封老丞相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嘴里还道谢家好福气，夺了自己的心肝宝贝。以后再想这样独吞怕是难了……
　　“这一组，你连着本宫之前备下的那些着人送到谢家去。话不必多说，就说本宫身体康健，万事顺遂即可。”
　　“是，公主殿下。”文姑姑满脸欣容，带着东西又出门去了。
　　小年是青云传统节日，有称祀灶日。小年时民间的习俗要扫尘、祭灶。祭灶是对灶神信仰，是百姓对“衣食有余”梦想追求的反映。小年到了就意味着这个年马上就要来了。人们也要忙碌起来了。该准备的事情也要陆陆续续开始准备，若是在平常的百姓人家今天要开始祭祀灶神，打扫房屋，陆陆续续的开始准备过年的一应用度。
　　在皇宫内院之中也同样是忙碌的，帝王家的年起自然是要比百姓家的年来的要规模宏大，规矩也是异常的繁多。
　　这过的不是年是身份和地位！
　　不过别人忙别人的，奚樰梃安稳自己的。奚樰梃画了大半日的春夏秋冬终于把这组折腾了近半个月的画卷落了印玺，此时也是有些腰酸。
　　略微的抻了抻懒腰，今儿彻底进了年关了，怕是又是一番多日的折腾了。
　　玉灵捧着一个梅瓶，里面插了一束腊月梅花。在百花凋谢之季，唯有梅花生机勃勃。这样的花朵是多少文人墨客笔下难断的傲骨！奚樰梃见那梅花白里透黄，黄里透绿，花瓣润泽透明，像琥珀或玉石雕成的。玉灵在上面洒了几滴白雪化作的香露。
　　奚樰梃想像那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傲然挺立在凛冽的寒风中的腊梅一时间不得回神。数九隆冬，地冻天寒，那傲雪而放的梅花，开得那么鲜明。如此小小一朵梅皆是铁骨铮铮，可见想要好好的活着，必然是要拼尽全力的！
　　从前不知万家百种愁，只见自身一世难。
　　现如今，奚樰梃知道……
　　她的以后，将会是踏遍天下万般无奈也绝不回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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