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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卸甲


沈长凌和白良敬双双从座位上站起来,果然在一群壮汉的维护下,一个少年来着不善的走到执法场中间,未得到军候大人的命令,周围的兵士也没进行阻拦,只是戒备将他们围起来。

在白良敬的示意下,周围的士兵离去,少年身边的壮汉站在执法场外,那些不是血落之人,像是行商们带来的护卫。

“台下何人,私闯军营可是死罪,以为有行商庇护便可以全身而退吗?这里可是军营!”

白良敬大声的呵斥,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更是说给台边上那些壮汉护卫听的。

少年仿佛没听到白良敬的话,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只是眼神死死趴在台上的瘦骨,眼神冒火。

见对方没有反应,白良敬更是加大声音,严厉的呵斥。

少年这才抬起头,望向台上的两人,这是血落的最高位者了。

“草民要状告瘦骨将军,勾结药庄谋财害命的不法之事!”

“瘦骨将军之事已经查明,现在明正典刑,没别的事你可以出去了。”

沈长凌似乎急于将对方赶出去,没给对方往下说的机会,这孩子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又有行商的护卫护送前来,事有蹊跷。

“我有人证!”

少年大声的叫道。

周围士兵争相交头接耳的谈论起来,白良敬虽说是查实,但是谁没见到证据,如今人证就在场中,大家反倒是想听听。

白良敬敲响旁边的战鼓,制止了台下的喧闹。

“你是谁,证人在哪,带上来吧!”

“证人就是我自己!”

少年名叫董耀,是血落之人,城门口第一座房屋的拥有者,也是之前在于帆手下死里逃生的孩子,父亲死在于帆的手上,他从怀中掏出那颗沾着血迹的灵珠。

“这是我父亲临死前交给我的灵族,就是为了它,药庄人杀死了我父亲,也是为了他,这位瘦骨将军亲眼见到惨状,而凶手就在他面前,他却没有将其绳之以法,反而与其沆瀣一气,为祸乡里!今日大仇得报,董耀死而无憾!”

董耀指着身边的瘦骨恶狠狠的说道,周围都能感受到那刺骨的恨意。

沈长凌盯着董耀的眼睛,那股恨意远远的他就能感受到,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比如此事,牵涉药庄,他也无能为力,当初药庄送来急需药草,能救治无数童军百姓,不得不做此选择,到现在也没什么可后悔的,毕竟两者相较取其轻。

“为何早点不说,这个时候过来,还带着行商的护卫,你们是谁的人?”

沈长凌最后一句话是对那些壮汉说的。

壮汉没有说自家姓名,只是说是丰城的人,那代表了四府。

董耀在台下不卑不亢,矛头竟然指向了沈长凌!

“沈大人昔日身为丹平镇守,还不是置我等小民生死不顾,免责药庄,为的就是换来那些药草,我怎么敢那时挑起此事,可眼下不同,瘦骨伏诛在即,小民拼死也要亲眼看着大仇得报,看着沈大人为天下苍生主持公道!”

这先抑后扬的声音回响在军营上空,引来军士们的阵阵欢呼,全然没看见台上沈长凌脸上的青白。

“是他们给了你勇气吧!”

沈长凌低沉的声音响起。

“小民勇气来自心底的仇恨,现在大仇得报,可以烟消云散了,这里小民还希望大人能重整军纪,小人这里还有药庄勾连童军军官的名册,希望大人他们严惩!”

一石激起千层浪,台下部分军官开始不自觉的想要逃离现场,台上的白良敬已经愤怒的拍烂了桌子,沈长凌的目光带着杀气直刺董耀,周围的的壮汉将董耀护在身边,这是趴在台上生死不知的瘦骨早已不是瞩目的焦点,少年后来居上,独领风骚!

法不责众!这是第一个出现在沈长凌心中的字眼,无论自己怎么选,放过瘦骨还是诛杀罪首都将在童军内部酿成大祸,董耀手中的厚厚的名册更是让人心里发颤,一时间没人愿意接手,就这样静静躺在董耀手中。

举世皆浊无人清!

沈长凌独自走下台,白良敬喊了声,长凌,语气焦急。

像是没听见,继续走下去,两边的壮汉护卫挡在沈长凌身前。

“挡着我,我怎么翻看证据?”

壮汉将董耀手中的名册交给沈长凌,随后名册被扔出,沈长凌运起真气,将其打成了碎屑。

“带瘦骨下去疗伤,准他卸甲!”

祝尧在血落城中尽职尽责,行商施工队进城之前他是这里年级最长的人,他蓄着胡须老成稳重的模样在童军中赢得不少的尊重,那些孩子一样的士兵更是将他当成家里的长辈一样尊敬。

王养刚刚从外面巡逻回来,从井中打上来水洗了把脸,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吃饭,他大快朵颐,不一会碗中的青菜就没了,他擦了擦嘴,将菜汤倒进稀粥,有滋有味的喝起来。

“还好没出什么乱子,真的是有惊无险啊!”

祝尧的声音从一旁飘过来,王养放下手中的碗筷,顺便舔了舔碗口。

“什么有惊无险?”

血落城外大营之中的事情一早就传扬开来,各种说法甚嚣尘上,有人言道,沈大人欲整顿军纪,严惩贪污受贿、徇私舞弊者,目前手中握有大量证据,军中很多人都已经被法办了,不少抄家降职的,目前军中人心惶惶;另外传言说,沈大人秉承府城指令,仁义治下,愿意息事宁人,不予追究,并且将手中的证据名册当场打碎。

近在咫尺的血落城就这样传开,传到坤亚、壤幽那不得天花乱坠,到时候说不定真能军心大乱。

“瞎说什么!你岁数不小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要我教吧,小心军法!”

王养没在乎对方的年纪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申斥,祝尧有些尴尬,骂道,“臭小子,乳臭未干教育起老子来了!”

接着不服气的一屁股拍坐在地上,之前怎么说自己也是统领千军万马的,现在在血落城,整日与毛头小子为伍,带着几十上百人来回来回在这边转悠,城内的各种鸡鸣狗盗的事情层出不穷,经常自己闲不下来,即使如此,血落的生活也让自己不适应,吃的住的都不是原来可比,自己身宽体胖,也经常吃不饱,起初自己还抱着同情的心思,如今净剩下埋怨了。

“吃饱了?”

祝尧看着王养放在地上的碗筷,比狗舔的还干净,自己咽了咽口水。

“要不要出去打打牙祭?”

“去哪?周围什么也没有,战乱将喘气的都绝了种了!”

王养好没气的说道。

祝尧将手搭在王养的肩上,像是忘年之交。

“丰城可都是好东西呀?不去吗?”

王养打掉祝尧落在自己身上的手,“那地方少去,他们别有用心!”

祝尧斜着身子上下打量王养,“瞧瞧,王将军大义凛然呐,你不去那我自个去了?”

王养躲开他上下绅士的目光,将衣甲折叠起来,进入自己的帐中,他要休息了。

祝尧自觉无趣,自己骑马朝城外走去,路过城门口时候还不忘去董耀的小楼里坐坐,喝口茶,顺便纳个凉,傍晚才拍着肚子顶着酒气满载而归。

王养早在大帐之外等着他了,瞧见这副模样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将令牌甩到他手上。

“夜间该你带队去巡防了!”

祝尧哼了一声,没吃着心里嫉妒。

没了白天的吵闹,血落的晚上像是一个停转的机器,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微弱的鼾声从路边的石堆中传出,巡防队马蹄的哒哒声回响在夜间。

“大人,那里有人!”

祝尧骑在马上,身形摇晃,在酒意的催化下昏昏欲睡,突然被身边人的声音吓得一激灵。

“发生什么事了!”

他瞪大双眼四周凝视,果然在不远处的木料中看到隐隐约约的黑影在晃动,从哪里还传来压抑的挣扎声,像是女人!

寻访的士兵就要上前查看,却被祝尧轻轻打一鞭子,笑骂道。

“小屁孩懂什么,瞎看不怕今后娶不到媳妇!”

周围几个孩子都在哄笑。

“我们早就知道哩,不然怎么成亲生娃。”

“哈哈。”

周围几个少年谈起此事来脸不红心不跳,祝尧不禁汗颜,自己这么大时候还正在尿尿玩泥巴呢,这帮兔崽子却都轻车熟路了。

“奶奶的,谁教坏小孩,老子好好教训他!”

众人在祝尧的带领下,不断的开着玩笑,还是最先发现异常的孩子说道。

“大人,现在怎么办,要不您过去看看?”

祝尧伸头在黑暗中朝那里仔细看看,不禁笑出声来。

“臭小子们,这就不知道了,还是老子经验丰富,他么的谁大晚上的出来在这鬼混,人家两口子寻点乐子要是被你们搅和了,看不把你们裤裆里的玩意割下来下酒吃。”

祝尧连哄带骗,几个未经人事的孩子,不禁捂住自己的裆部,嘿嘿的嗤笑起来。

一个孩子大胆的调侃道,“大人是不是也这样玩过?”

周围孩子们怀着好奇的心情,争相等待祝尧的答案。

“那是!老子什么花样没玩过,田间地头河沟草丛高山峭壁,人送全地形王称号!”

祝尧挺起胸膛,手里拿着马鞭,一会晃到左一会晃到右,最后朝自己竖起大拇指,一脸的傲然。

几个孩子在后边学者他的样子,左右的比划着,引来同伴的嘲笑。

在祝尧的带领下,他们的悄悄地从不远处走过,让小夫妻尽情的享受彼此间的欢愉。

——

祝尧被外边的声音吵醒,是王养回来了,正在哗哗地抄水洗脸,他揉揉惺忪的睡眼,走到王养面前,地上放着两个碗,一个碗已经空了,另一个还没动,显然是为他准备的,他哎呦一声坐在地上,端起来风卷残云消灭干净,接过王养手中的抹布擦了擦脸,抬起头便瞧见王养拉下来的脸。

“怎么了,我可没喝酒,哪又招你了?”

“不是你。”

王养不耐烦的说道,“城内又出事了,林木府来的丫头被人糟蹋了,这群不争气的东西!”

“哦,这群畜生!”

祝尧不动声色的哦了一声,转而义愤填膺起来。

“我还去忙了。”

王养丢下这句话,急匆匆的套上短甲,跨上马背哒哒的跑远了。

这下郡妃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推到了丰城那边,事关林木府,她才不定夺这样的事情,施暴者被五花大绑送到了丰城,随张邈他们处置。

胡远、张邈坐在上位,厅堂内女子梨花带雨,女子身边的老汉据理力争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

“我家闺女才二十出头还是黄花大闺女,这让她今后怎么嫁人!当初我们可是奉吕大人的命来此的,出了这事,胡大人为我们做主!”

女子的哭泣声越来越大,胡远将手按在头上。

“说完了?”

胡远带着不耐烦地情绪,听他讲完已经是尽力了。

“张先生全权定夺吧!”

老汉站在原地不吭声。

血落青年跪在地上,穿着残破的衣服,全身被五花大绑,瘦瘦的高高的,两只浓浓的眉毛却长得一双眯眯眼,神色不安的左顾右盼,此时一声不吭。

老汉是林木府的木匠,家里祖传点技艺,凭着这个混饭吃,家里的女儿从小耳濡目染,天长日久也学会不少,老汉看女儿颇有天赋便将自身的一身绝学交于她,此行胡远称工程浩大,所以顺带女儿一起想着多转点钱回去,女儿没有半分娇惯的意味,平时便知道吃苦耐劳,遭的苦受的累不必一般的男子汉少,技巧娴熟,在自己的工作中帮忙不少。

天降横祸,偏偏被这个畜生给……

张邈对老汉的话心不在焉,聚精会神的盯着跪在地上的青年,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混账东西!还不还不自报家门,如何行凶,从实招来!”

张邈的声音带着威严,震得老汉浑身一颤,女子也停止了哭泣,地上的青年俯身咚的一声重重磕在地上,声音发颤。

“贱民徐传宗,血落人,家父徐有仔,家中一脉单传,贱民鬼迷心窍,铸下大错,请爷爷宽恕!张爷爷可要仁心治世的。”

张邈略显尴尬的看看胡远,见到对方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识趣的转过头来,换上严厉的表情。

“贱货,不知廉耻的东西,铸下大错还乞求宽恕,先问问老人家愿不愿意!”

“老汉不愿意,哼,徐传宗,老汉恨不得他断子绝孙!”

老汉咬牙切齿,一脚踢在徐传宗的卵蛋上,疼的他在地上直打滚,旁边的伙计见状上来将老汉拉开,免得出了人命。

徐传宗蜷缩在地上冷汗直冒,破衣烂衫被浸湿了一片,脸上憋得通红,双腿夹得紧紧的,剧烈的颤抖,双手恨不得伸进下体护紧那个宝贝儿,牙齿咯咯打架,不一会便翻了白眼,老汉这才感觉内心的火气消了不少,女子更是脸色平静的看着这一切,恨不得自己也上去给他一脚。

全场的人似乎都在默默看他的表演,台上的两位更是气定神闲,房间内只回荡着徐传宗撕心裂肺的叫喊,他蜷缩在地上过了好久,声音才渐渐变成痛苦的呻吟,最后化为断断续续的哼哼声,直到最后安静下来。

“这样的惩罚相必是够了,老汉和姑娘可还解气?”

张邈声音让徐传宗如蒙大赦,拖起残躯便给张邈磕头,他太希望他们能放过自己了,身体一动下半身便撕心裂肺,一个头还没磕完就又倒在地上,身子蜷缩的更厉害了,像一只被拔光刺的刺猬。

老汉怒气渐渐缓和下来,只是看着闺女,半天憋出一句。

“苦了我的女儿了……”

老汉似乎不肯罢休的意思,张邈做起蛮不讲理的人来。

“徐传宗做不成男人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老汉得过且过吧,老夫已经食言了,比杀生还大的罪孽,给老夫个薄面如何!”

“遭罪的又不是你的女儿,站着说话不腰疼!”

老汉泛起了牛脾气,也不顾胡远责怪的神情,他只是来做活赚钱的,自家人受了欺负不能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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